是消毒水的味道。
    很轻很淡,与他衣服上的檀香味儿糅杂在一起。
    南辰转动眼眸,没动声色的走出办公室。
    一定是她多心了,现在很多企业为了保持环境洁净都会喷洒84.寰亚卫生间也有消毒水的味道,没准司空言回来前正好去解手了呢。
    要相信他。
    南辰这样对自己说。
    这天他们加班到很晚才回去。走出高耸的写字楼时,城市已万籁俱寂。
    两人并排走着,谁都没说话,只有脚步声回荡在宁静空旷的停车场。
    「这笔生意谈完了么。」拉开车门时,南辰忽然问。
    司空言搭在门抠上的手蓦然一顿,「明天还得继续谈,敲定一些细节。」他没看南辰,匆匆坐进驾驶位。
    南辰轻轻哦了声,坐上车。
    司空言倾身过来,替她扣好安全带,在她脸上吻了下。
    南辰对他笑笑,心里始终萦绕着一丝丝异样感。
    就这样连续两天,司空言上午都去谈生意,中午回公司。他身上也始终萦绕着一丝丝消毒水的味道。
    虽然那缕直觉在南辰心底如生根发芽般越发茂盛,但她没有多问。
    而司空言也对这笔重要生意闭口不谈。每当她问起进展,他都含糊其辞。
    第三天晚饭时,南辰对他说,「我明天要去接一个朋友出院。」
    司空言嗯了声,细致的挑着鱼刺,然后将鱼肉夹到她碗里。
    「你不问问是谁么?」
    「嗯?哦,谁?」
    南辰将他的心不在焉尽收眼底,「周瑄。」
    司空言微微点头,细嚼慢咽的吃着菜,他进餐很斯文,每次夹的菜不多,动作优雅,极具观赏性。
    但南辰此时无心欣赏,她紧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结果一无所获。司空言的反应正如他之前说的,根本不认识周瑄。
    「她就在欣康医院。」
    司空言眸光一凝,总算将这个名字和之前的记忆融为一体。不过如今,他却很难淡然处之了。他没动声色,纤长指尖继续灵活准确的挑捡出鱼刺,声色淡淡道「我不陪你过去了,明天上午还有会。」
    南辰点点头,「明晚我可能会在周瑄家里住。」
    「嗯。」
    司空言应了声,感觉像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随即他倏地一笑,夹起雪白的鱼肉块递到南辰嘴边,「张嘴。」
    南辰一口咬住,表情夸张的嚼着,两人互望着彼此,眼底皆是笑意,却像是隔了什么,有点远。
    南辰洗澡时,司空言独自走到露台上,他只穿着衬衫,任由深夜冷风将身体吹透。他已经跟段医生打过招呼,让他转告白羽,明天不过去了。
    他敲出一根香烟,衔在嘴角,用手拢住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仿若有一块石头压在心上,让他喘不过气。他自认绝非良人,在外面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已深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一路。可唯独面对南辰时,好似所有的城府与心机都荡然无存,连撒个谎都难做到游刃有余。
    她会不会已经察觉到什么了,从他闪避的眼神中。
    若是她知晓他又见了白羽,一定不会原谅他吧。
    司空言站在寒风中默默吸着烟,浑然不知身后玻璃门那侧多了一双凝视的眼睛。
    直到后面传来推门声,他才蓦然转身。
    「你怎么了,大坏蛋。」
    南辰只穿着睡衣,赤着脚走进来。
    「快回屋去。」
    司空言道,飞速按灭烟蒂,把还
    往前走的南辰一把推了进去。
    「你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司空言垂眸盯着她雪白纤瘦的小脚丫,语气责备,「怎么不穿鞋。」
    「我着急找你嘛。」
    南辰牵住他的手,这个自然而然的动作却让司空言微微一怔。
    这两天,他不止一次牵过白羽的手。
    心上的石头似乎更重了。他突然将南辰横抱起来,俯首贴上她的脸颊,温柔的蹭了蹭。
    南辰眼睛倏然瞪大,司空言闭着眼,修长浓密的睫毛像两片小扇子,轻轻摩挲过她肌肤,痒痒的柔柔的。
    「没事。」司空言轻声说,然后抬起头眸光深邃的望着她,「不必为我担心。」
    「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就对我说,我愿意做你的听众。」
    在那一秒,司空言真想全盘托出,但最终他只是淡淡的道,「真的没事。」
    次日清晨。
    南辰欣喜雀跃的开着牧马人往医院飞驰。
    即使岁月以刻薄与荒芜相欺,我们仍需供生命的慷慨与繁华相爱。
    无论发生什么,周瑄永远都是她儿时的玩伴,最好的朋友。
    司空言的出现,也不能改变这一切。迎着阳光,她这样想着。
    将所有的烦忧纠葛抛至脑后,今天是个好日子~
    南辰飞跑进病房时,周瑄正坐在窗边,腿侧立着整理好的行李箱。
    她对南辰浅浅一笑,温柔极了。
    「我们走。」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对于司空言,南辰只字未提。
    周瑄如今已忘记好多事,或许她已经把司空言忘了,也或许她不再想提起。
    那一页似乎翻过去了,她迎来了新的生活。
    南辰把她接到了自己的别墅,让她安心住下,说自己现在和男友住在一起。
    周瑄缓缓歪过头,如今她每一个动作都像是慢镜头,「是那个漂亮的男生么?」她竟还记得青焰。
    「呃,是。」南辰笑着答道,会避开她的目光。
    「真好。」周瑄幸福的笑着,「真想早点看到小南穿上婚纱的那一天。」
    「什么嘛,早着呢。」南辰忙着整理东西,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明白,周瑄是真心为她高兴,为她感到幸福。
    「让我想想。」周瑄仔细回忆着,「哎,还是想不起他的名字了,不过记得他酷酷的。你当时还对我说,他是你哥哥呢,骗人的家伙。」她捏住南辰的耳朵轻轻拧了下。
    虽然很轻,可南辰却几乎要被这一下拧出眼泪来。
    就让她这样认为吧。一个美丽的谎言。
    「对了,我还拍了几张照片呢。」周瑄拿出手机,「算是留作纪念吧。」
    南辰凑过头看,照片上周瑄摆出各种姿势,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们瑄瑄是最…」她话没说完,目光忽然凝固住了,旋即一把抢过周瑄的手机,放大其中一张照片。
    「怎么了,小南?」周瑄不解的看着她。
    南辰双目如炬,死死盯着照片中周瑄身后的背景。
    是一对牵手漫步的情侣。
    那个男人,正是司空言。
    而那个笑颜如花的女人,是白羽。
    他们亲昵的手拉手,白羽侧着头,看向身边高大俊美的男人。
    由于有一段距离,看不清他们细微的神情,但那温馨浪漫的感觉已经溢出照片了。
    南辰听到自己心里,有碎片掉落的声响。
    胳膊被人晃了晃,她这才回过神
    来,周瑄担忧的盯着她。
    「没事。」南辰笑了笑,「真的没事。」
    可她再难投入到庆祝周瑄出院的欢愉中了。
    她很想喝酒,很想放纵,只盼着天快点黑。如果一个人真心骗你,是再如何质问也没用的。
    周瑄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她智商虽不如前了,可烹饪手艺仍在,南辰强颜欢笑,味同爵蜡。骗得好,骗得高,耍得她团团转!
    她狠狠咬着筷子头,望着对面如同无知孩童的周瑄,已然消退的恨意如黑雾般缓缓在血脉中腾起。她并不是那个幸存者。
    下午她和周瑄去看了场电影。
    漆黑的影院里,荧光将观影者的脸映照得明灭不定。
    她直勾勾盯着放映屏,却根本不知道里面在演什么。
    周瑄不停的喂她吃爆米花,时而还会摸摸她的头。
    南辰的眼泪始终在眼眶里打着转,没有落下来。
    黑暗中她的心终于彻底平静了,也彻底冷却了。
    还有什么好说呢,一切都是一场戏,就像眼前的电影。
    从影院回到家后,周瑄就催促她走,生怕会耽误她和男友在一起的时光。
    「傻瓜。」南辰捏着她的脸说,「你怎么那么傻。」
    像是说周瑄,更像是说她自己。
    「我是变傻了呢。」周瑄呼出口气,「可药还得坚持吃,否则会复发的。小南不会嫌弃我的,对不对。」
    「永远不会,到死都不会。」
    「好啦,快走吧,别让你男朋友等急了。」
    南辰真想冷笑一声,宣告我没有男朋友了!她很想多陪陪周瑄,可又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反倒让她也跟着不开心。于是嘱咐了几句后,她便走了。
    走出家门后,她才发现,自己已无处可去。
    不,有处可去!她要继续演下去,这一次认认真真的表演。
    在此之前,她需要先发泄一下情绪。然后戴好华丽的面具。从这一秒起到整场戏落幕,都不再摘下来。
    找谁呢?最丧最疯狂。那当然是青焰了。
    可他不会安慰她,只会露出嘲讽的嗤笑。对这世上所谓的爱情和痴男怨女嗤之以鼻。那没准会让南辰更憋屈。
    随即,另一个名字浮现在她脑海。
    有点危险,却再合适不过。
    话说那次见面后,他就没再联系过她。
    南辰怀着一种报复心理,点开微信。
    虽是妖了点,可也是个美人。而且是个男人。
    ——师父
    好久,才收到琥珀川的回复:
    ——为师有点难过
    南辰:我也是,你怎么了?
    ——为师有点醉了,徒儿
    南辰:带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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