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好。老板笑眯了。
    褚严闷不吭声在本子后四页都签了名,然后把本子递给老板。等老板走后,跟宿郢说:宋总,死了一回大变样啊?
    宿郢这下是真呛到了,咳了半天,脸都咳红了。
    别人呛了是捂着嘴,只有他,不仅捂嘴,还捂心脏。
    褚严一下子站起来:你怎么样,有药吗?
    咳咳咳。宿郢摇了摇头,最后使劲咳了两下后,俯着身子张口大喘气,那样子,活像是被扔上岸的鱼。
    不过半分钟,原本苍白到不行的脸一时间红到异常。
    好不容易喘过气回了血,抬头一看褚严,发现他脸给白了。宿郢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对着褚严笑了笑,摆摆手:我没事,死不了的。
    死不了,我看你死了才好,省得麻烦!说罢,褚严一脚踢开塑料板凳,转身大步地走了。
    宿郢本来想起来追,但是呼吸还没缓过来,脑袋咳得发晕,只好又坐着喘了会儿,这才站起来。
    大老板,这个,褚烧烤老板发现他们这边起了争执,连忙过来询问。
    宿郢舒了口气笑着说:没事,我不小心把他气跑了,我先把钱给您,那些串儿可能没人吃了,您看要不您自己吃,我把西瓜拎走就行。
    老板见他们一根儿都没动,死活不要钱,推来推去几次,老板才把钱收了。
    要不给您打包?
    不了,凉了就不好吃了,他口味挑得很。宿郢笑着又跟老板说了几句宽心话,这才提着西瓜离开。
    进了小区,上了那破脏的小楼,到了四楼停下。东户那门上贴着个倒福字,福的一角儿给人撕了,怪不吉祥的,但褚严也没换。
    往猫眼儿里再看了眼,里面有光,于是他敲了敲那破福字。
    没人开门。
    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开门。
    他把手机掏出来给褚严拨了个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挂了。这脾气,跟许围有的一拼。
    他给褚严发了条短信:你不出来我就在你门外等一晚上。
    等了十分钟,对方也没回他。
    他又发:我心脏有些疼,呼吸喘不上了。
    没回。
    继续发:我快死了。
    门开了。
    门里的褚严黑着脸,看着门外脚下摆着个大西瓜靠在栏杆上悠闲地摆弄手机的宿郢,冷笑一声:死了吗?
    宿郢把手机放下,拎起西瓜就往门里走,给拦住了。
    你要脸吗?褚严问他。
    他神情阴沉,眼里怒火直冒,嘴角下垂,似乎这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宿郢想了想,回他:要脸的话,你会给我开门吗?
    不会。
    厚黑学都说了,脸不厚心不黑,成不了大事。就不说心黑不黑了,脸不厚肯定是不行的,古今往来都是这个理儿。
    褚严脸上沉得都能拧出水来,他努力地平息了一下怒火,后退一步就要关门。宿郢眼疾手快把手给伸到门边上把着,要不是褚严停得快,他的手就要给夹了。
    宋鹤!褚严是真气了。
    我今天才发现,得个心脏病还挺好的。宿郢笑道,你又不能打我,也不能骂我,只要你推我一下,我现在就给你倒下打120,到时候明天又是你的麻烦。
    褚严气得发抖。
    宿郢本意也不是真的想气他,看他眼睛都气红了的模样,想想这是自己的对象,不由有些心疼,缓和语气道:就让我进去吧,好吗?
    褚严转过身去了门边的洗手间,把门一锁,大门敞开留给了他。
    宿郢进去后,将门关住,把西瓜放到桌上后才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不过三十来平的小间儿,一两个人住的地方。除了卫生间是隔开的,其他都是连一起的,分不了什么客厅餐厅厨房的。
    家具都旧旧的,家里卫生打扫得也不怎么样,就一个沙发,上面还扔的什么都有:橘子,指甲剪,短裤,背心,甚至还有只形单影只的袜子。
    他无奈地回想了一下每一任在一起生活过的对象,老实说,除了周卑,好像还真没几个爱干净的。
    能怎么办?自己的对象,这些活儿不是对方干就是自己干。
    叹了口气,他挽了挽袖口,开始整理客厅。
    等褚严整理好情绪,湿着个脑袋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到整个客厅都整齐了,而宿郢,正拿着个抹布擦桌子。
    褚严:你在干什么?
    宿郢毫无障碍地说:宠你爱你惯着你。
    ※※※※※※※※※※※※※※※※※※※※
    真的就甜了,相信我。
    第123章 你选谁(五)
    你再说一遍?不等他再说一遍, 褚严就冷笑了起来, 再说一遍你就给我滚出去,心脏病犯了要死也给我死到外面去。
    这话说的, 简直恶毒。
    宿郢心说这哄人的话不仅不好使,怎么把人给哄成仇人了?他看了褚严一眼, 起身把抹布叠了叠,放到一边,也不记他的仇, 好脾气道:好吧,不说就不说。
    褚严窗台边的晾衣架上取下来个毛巾擦头,跟宿郢说:你去洗澡, 往左开是热水,洗完把牙好好刷干净, 不然不接吻。
    宿郢挑眉:什么意思?
    褚严把床头的木头抽屉一拉, 取出来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他半靠在床头上, 低头从烟包里叼出一根烟来, 点燃抽上一口,然后把手机拿出来刷,看也不看宿郢一眼。
    不洗也成,等我这根烟抽完再干。褚严看了眼手机里的八卦新闻,在里面搜了一通, 果不其然给搜出来一个人的信息。
    干什么?宿郢皱了下眉, 走过去把窗帘拉开, 窗户打开透气,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褚严又抽了一口:一直都在抽。
    还让我刷牙,你嘴那么臭怎么不说?宿郢走过去把他嘴里的烟给抽了,掐灭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回去又把他手里的烟包给拿了,掰成两截后也扔了。
    我那烟贵着呢,一百块一包。褚严懒洋洋地说着,斜了那垃圾桶一眼,嘴里说着可惜可听语气却没有丁点的心痛。
    床头是木板的,硬得慌,靠了会儿后背硌得难受,真不知道十年前的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专门去买了这么个破床,当时还觉得这床是实木的,睡着身价都比这破楼里的人高上几倍。
    其实也不过就是两三千块的东西而已,能好到哪儿去。
    他换了几个姿势,靠着都不舒服,干脆坐起来,一边脱裤子脱衣服,一边问宿郢:干不干?要干就快点,完事儿赶紧滚。
    宿郢刚开始还没闹明白他嘴里那干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一看他脱得干干净净地趴在床上,哪哪儿都是平的,唯一翘着的就是个经过锻炼后格外翘挺的屁股,一下子通透了。
    看看褚严的身材,再看看他现在这幅身体的,宿郢叹了口气。
    那么高大结实一男人,做下面那个还真是就没一点儿心理障碍,撅腚开腿这姿势都做得行云流水,自然无比,真是跟那谁一模一样。
    宿郢是个正常男人,但他又不是禽兽,好不容易跟人见上个面,人家对他还横眉冷眼的,就算暗示明示都给了,但就冲着这态度他也没什么兴致。
    我没这个意思。他跟褚严说,他走过去坐到床边上,偏头看床上的男人,褚严,你
    褚严把手机一关,扔到一边:不干?不干就滚。
    鸡同鸭讲,宿郢郁闷得不行。
    这个褚严,简直跟那谁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是长相,而是性格。
    同样的自我,同样的霸道,同样的难交流烂脾气,浑身上下硬得要死,连头发都长得跟钢针似的扎人,就算当下面那个,也要当出天下第一总攻的气势。
    我有话跟你说,你能不能冷静点?宿郢拿了一边的薄被单给他盖上,看他微眯着眼勾着嘴角不屑地笑了一下,那熟悉的神态看得他有点后悔,刚刚就不该把烟撇了。
    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褚严闭上眼,该说的之前早说过百八十回了,再说也没意思。
    百八十回?什么时候的事儿?
    什么时候?褚严睁开眼,反问他,你说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宿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什么都不知道,这回来就是为了套褚严的话。
    上辈子的事儿除了那场车祸他没有一点儿其他记忆,但他知道,褚严全记得。而且因为曾经那些记忆,褚严对他的态度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不仅算不上好,可以说还相当地排斥。
    那这百八十回,估计也是上辈子的事了。总不能是现在的事儿,宋鹤跟褚严这辈子的第一面,也就是今天。
    看样子褚严是想跟他直接坦白说明白,但是宿郢并不想接这个招。现在说明白了,万一漏了馅儿让褚严知道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之后肯定就什么话都不好套了。
    所以,他只能不懂装懂。
    我记不得了。宿郢耍赖似地说,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那是你想说的,不是我想听的,不作数。
    褚严给气笑了:不作数?宋鹤你要脸吗?
    脸面能拿来干什么?宿郢伸手摸了摸褚严的眉毛,那里并没有上辈子在车里时看到的那条疤,你眉毛
    褚严一挥手,把他的手狠狠扇开:这辈子你可别想我再给你挡半分刀子,要死你去死,别拉上我!
    宿郢说:好,我去死。
    褚严停在半空中的手一僵。
    宿郢把他的手抓住,真心实意地说:如果我的死能换你活着,我肯定愿意。
    怕只怕不管他怎么样,十年这个期限都迈不过去。
    上辈子的车祸一直都横亘在他心上,要是那是褚严最后的死因,那现在就刚好是十年前。
    那十年,宋鹤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让褚严这样硬脾气的人爱上他又恨上他。宿郢不知道,也不想了解,他怕他了解得越多,越嫉妒。
    你愿意,我也不愿意。褚严把手使劲抽出来,嫌恶之情溢于言表,你的命,还是留给你的周卑,留给你的赵果,留给你的方一杨非和许围吧。
    你愿意,我也不愿意。
    你的命,还是留给你的周卑,留给你的赵果,留给你的方一杨非和许围吧。
    仿佛是隔着n个世界,宿郢在听到这些或熟悉或已经陌生的名字的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连震惊的表情都几乎控制不住。
    但好在褚严似乎累了,连看都不想看他,头转到另一边去,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说:宋鹤,你的爱太博大了,你能爱很多人,但是我不想成为那些人的其中之一。
    *
    宿郢是怎么离开褚严那个小屋的,他自己也不大清楚。他只记得等他回过神时,满脑子都是褚严看着他时,那失望透顶的、疲惫不堪的眼神。
    那种眼神怎么说,就像是曾经的曾经,他自己在镜子里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到的那样。
    他回去后,左思右想了许久,然后给宋鸿飞打了电话。
    打的时间不对,那边接电话时气喘吁吁的,语气也不正常,但勉强保持着和蔼:怎么了小鹤?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宿郢这才看了眼时间,半夜两点。这个时间点对方也没睡,看来是在办事,他好死不死打断了对方的兴致。
    不过既然打断了,那就断个彻底好了。
    嗯,有事。
    宋鸿飞一听真有事,皱了皱眉,把还在往他身上凑的张微给推到一边去:嗯,你说吧,我听听。
    张微好不容易抱个大腿,还不得争分夺秒地伺候,被推开也不恼,不屈不挠地往他身上爬,企图来个禁忌游戏玩一玩。宋鸿飞也是个老不要脸的老色鬼,她要爬,那就让她爬,自己继续打电话。
    宿郢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说:小叔,我看上了一个人。
    宋鸿飞一听,起了好奇心:看上谁了?
    他这侄儿,从小在寺庙里跟一群和尚长大,整日吃斋念佛心情寡欲的,二十七了都还没开荤。
    本以为前几年他是想通了,开个娱乐公司泡泡妞,没想到人家宋鹤开娱乐公司那就真的是开娱乐公司,跟泡妞这种低级趣味一点不挂钩,几年下来冷放了好几个企图爬床的新人。
    事儿做到这个份儿上,真是算得上是里外如一的正人君子了。
    就这种正人君子,大半夜地搅他的好事儿给他打电话,说自己看上了一个人,这话里话他一下子就领悟到了。
    说说看,只要不是天王巨星,小叔我都能弄给你。宋鸿飞说着,突然暧昧地呻|吟了一声,把张微头发一抓,忍无可忍地扑过去办起事儿来。
    狼扑虎缠之间,他抽空跟宿郢说了一句:小鹤,等办完事儿我再跟你说。
    说罢就挂了电话。
    余音间,宿郢隐约从听到宋鸿飞嘴里一个不那么熟悉的名字:张微。
    宋鸿飞办事儿速度挺快,宿郢不过是去洗了把脸的功夫,回来就接到了他的电话。这回对面再没什么暧昧动静了,宋鸿飞的语气也恢复了正常。
    小鹤。
    小叔你速度挺快。宿郢吐槽了一句。
    宋鸿飞吹牛逼:你话我不爱听,要知道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事儿都办了百分之九十九了,后面那只是进度条的百分之一。
    宿郢:好吧,小叔老当益壮。
    宋鸿飞尴尬地咳了咳,把话题拉回来:你前面说你看上人了,看上谁了?
    一个小演员。宿郢说,全民戏精大赛里的一个选手,不知道您听说过这个节目没有,是最近比较火的一个素人发掘综艺,里面的选手都是从未签约过的新人。
    宋鸿飞当然知道,爬他床的那个张微就是这个节目里最有实力的选手之一,虽然那实力放在哪儿都不堪一击,不过谁让这女的身材好又会来事儿,因为睡得舒服,他已经准备让人把她签下来了,以后可以长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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