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不去。”苏映坚决要守住自己的底线。
    见他如此,谢湘亭原是想算了,她去给陆捕头送菜也不是不可,但一想到陆绾夏那脾气,定得耗费不少口舌,她刚刚在盛扶怀那里忙活得心累,实在懒得再应付。
    可若苏映去了,事情就好办多了,凭着那张脸,陆捕头肯定不会生气的,她将目光又转向了苏映,“你和我是有契约的,她想要了你,得先过我这关。而且你若答应,奖励五十文钱。”
    听到最后一句话,苏映立刻动了心。
    也是,小姑娘而已,他怕什么?陆捕头再厉害,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男不成?
    遂端了糕点,拎了梅子酒,去了前堂招呼。
    第9章 有颜又有钱
    谢湘亭和程曦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悄悄跟过去,躲在门后看戏。
    只见苏映端着盘子走过去,他略微有些拘谨的模样在平时很是少有,谢湘亭和程曦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捂嘴偷笑。
    陆捕头果然没有轻易放过苏映,苏映放下糕点正要走,衣服忽的被人拽住,紧接着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坐在了陆绾夏身侧的椅子上。
    谢湘亭和程曦津津有味地看着,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只看苏映一会儿红一会儿绿的表情就已经十分精彩了。
    这两个人最初还在正常交流,仿佛有说有笑谈笑风生,但没过多久,陆绾夏大概是没忍住,用手勾了勾苏映的下巴,苏映一下子就恼火了,从椅子上跳起来,便是发作。
    谢湘亭见势不好,急忙小步跑过去,将苏映拉到身后,“苏映!别乱来!”
    苏映甩开她,两眼瞪得浑圆,指着陆绾夏道:“掌柜的,你方才没看见,我没乱来,是她!”
    谢湘亭安抚道:“我看见了,看见了。”
    苏映:“……”
    他被人调戏的情景……居然被人看见了!
    心里愈发羞愤难当。
    可他在这边闹腾的凶,陆绾夏却稳坐在原位,细长的凤眸轻轻瞥向苏映,其中尽是风流柔情,她摇着酒杯笑了一声,“脾气还挺大,不好意思哈,方才没忍住。”
    “呸!不知廉耻!”苏映唾弃道。
    “生什么气嘛。”陆绾夏语气如常,带着几分安慰的意思,“小公子的脸如此细皮嫩肉,不让人捏捏真是可惜了。”
    谢湘亭也跟着劝,“是是是,也不能全怪陆捕头,苏映你长得太好看了,很难不招人喜欢,你理解一下。”
    苏映这才作罢,“好吧,那我勉强理解一下。”
    谢湘亭将他推到后院,交给程曦安抚,而后回到陆捕头身旁,笑着道:“陆捕头勿要介意,今日这糕点钱就免了,我再给您加一分蜂蜜杏干,自家腌制的,酸甜可口,权当赔罪,您看如何?”
    陆捕头摆了摆手,“不用,我又没生气,不过杏干可以来一份,我付银子,如果好吃的话,我再打包一份,我家小白最近喜欢吃酸的。”
    谢湘亭:“……小、小白?”
    “新宠啊。”陆绾夏喝了一口酒,“他最爱耍小性子,经常惹得我心烦意乱,不过给他带点好吃的就哄好了。”
    “陆捕头还真是厉害,大气,高明。”谢湘亭一边赔着笑,一边努力寻找词语夸赞对方,但心里对她的作为还是不敢苟同的,不过,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谢湘亭对此还是表示尊重的。
    陆绾夏听着,眼前一亮,双眸放出的光在谢湘亭身上闪了一遍,“你这是在夸我?”
    她自己的行事作风自己心里清楚,在别人眼中都是龌龊放荡,谢湘亭的话语里虽然也带了几分恭维,却听不出嫌恶来。
    心中顿生几分好感。
    她不爱欠人情,闻言立刻夸了回去,“你也不必恭维我,依我之见,你比我厉害,三言两语就能将人哄开心。”
    谢湘亭愣了愣,她哄谁开心了?
    见她疑惑,陆绾夏补充道:“苏映那么听你的,方才急的都要跳起来了,你说了没两句话,他就乖乖回去了。”
    谢湘亭笑了笑,那是因为苏映单纯简单,说白了就是人有点傻。
    这事儿上,她真的不厉害,很不厉害,不仅不厉害,还对男女相处之事一窍不通,不然也不会死八次还不得善果。
    还没等她说话,陆绾夏先一步表明心思,直言问道:“谢掌柜可愿将苏映卖给我?”
    闻言,谢湘亭将笑收了几分,认真道:“陆捕头,苏映他是个人,不是我想卖就能卖的物件,他要在哪里,还得看他自己。”
    “看他自己?”陆绾夏脸上立刻浮出几分不满,“我方才问过了他了,他说只留在浔香楼,哪儿也不去。”
    说着,她轻叹一声,半带疑惑地继续道:“你这小店规模不大,生意也一般,不知你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招到苏映这等天人来做给你小工?”
    谢湘亭,“……”
    哪有什么方法?她钱多,所以给的月钱也比别家多而已。
    “我和苏映只是雇佣关系。”她解释道。
    陆绾夏笑道:“那更好,我也不急,慢慢来。”
    谢湘亭心里一揪,慢慢来?陆绾夏这是要来真的,真打算要了苏映不成?她瞬间后悔了,早知如此,宁愿让陆绾夏砸桌子发飙,她也不会让苏映出来的。
    她尝试弥补一下错误,认真道:“陆捕头,我劝你还是早日打消这个念头,苏映他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陆绾夏眸光流转,毫无羞愧之意。
    “他是个男人,会靠自己的双手生活。”谢湘亭收了笑,看向陆绾夏,“陆捕头,我觉得待人要有真心。”
    陆绾夏挑眉,“真心?我有啊,我对后院中的每一个小倌儿,都有真心。谢掌柜你有钱有颜,只立业不成家,我还以为我们是同道中人。”
    谢湘亭愣了愣,同道中人?那些事,她倒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也不太感兴趣,毕竟感情之事太过麻烦,一个她都难以应付,更别说一群了。
    可是此刻她见到陆绾夏得意的模样,对这般放荡不羁的生活忽然生出几分动容。有实力,有事业,在外雷厉风行,回家又有模样清秀的公子哥簇拥着嘘寒问暖,这小日子,想想就滋润得很。
    不像她,昔日太执著与求得一颗真心,到最后却一无所有。
    或许有时候,这个世界不需要真心,各取所需、识时务才是现实。
    是啊,她有颜又有钱,为何不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些呢?谢湘亭想着自己的饭馆生意风生水起,赚足了银子回到家后有人递上一杯热茶,问她累不累的情形,不禁心生向往。
    她出着神,仿佛真的到了那么一天,面前之人声线温柔,帮她脱下沾染了风霜的斗篷,她抬起头,那人的脸颊逐渐清晰,如墨画般深邃的眉目,刀刻般俊朗分明的五官,让人看了便移不开眼。
    谢湘亭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怎么是盛扶怀的模样!
    她在想什么?
    谢湘亭为自己方才生出的想法羞愧不已,恨不得将其捏碎,然后抛出九霄云外去。
    定然是她见到的男人太少了,看来以后得多见见才是。
    第10章 以身相许
    短短几秒,谢湘亭一会儿沉思一会儿摇头,显然心中在上演一场大戏。
    “谢掌柜想什么呢?”陆绾夏好奇道。
    听有人唤她,谢湘亭方神思归位,低低“啊”了一声,回应道:“没、没什么。”
    方才她居然生出那种想法来,着实把她吓到了,养面首……谢湘亭嘴角溢出微笑,或许哪一天她也可以考虑一下,但盛扶怀……罪过罪过,她的字典里绝对不能再有这三个字!
    陆绾夏瞧着她时青时白的脸色,一眼看破她心中所想,盈盈笑道:“谢掌柜面色潮红,这是在憧憬什么呢?看来也不像外表这般清心寡欲,难道,也有相中的?”
    谢湘亭心中虽慌乱,表面却洋装镇定,捂了捂脸,确实有些发热,她耸耸肩,掩饰道:“相中的?怎么可能!有点热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常年一人,都习惯了。”
    话刚说完,通往后院的门口处便传来一阵乒乓的声响。
    谢湘亭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侧头看过去,果然是盛扶怀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他几乎是毫无方向感地四处碰壁,谢湘亭目光移过去的时候,他手边正是她上个月才买来的景德斗彩瓷瓶,整整花了她二十两银子!若被盛扶怀给碎了,她定饶不了他!
    “诶!周公子——你怎么出来了?”谢湘亭急忙走过去,护住她身后的斗彩瓷瓶,“不是不让你出来吗?”
    她这屋子里有好多值钱的古董,都是她的心肝小宝贝们,若是方才她没看见,这斗彩瓷瓶怕是已经在盛扶怀的魔爪下粉身碎骨了。
    陆绾夏在一旁双手抱肘观看得津津有味,见那男子大白日的衣衫不整,谢湘亭又匆匆忙忙的,这么避讳,连屋子都不愿让他出,心中立刻懂了不少,看热闹般的忍不住啧啧了几声:“诶呦,谢掌柜方才还极力解释呢,原本我都信了,但这小公子又是谁啊,看着还不错。”
    谢湘亭听到此言,十分愤怒,肃声道:“陆捕头勿要乱讲,我与他没什么关系,不、不过是路边随便捡的一个将死之人。”
    “捡的?”
    “嗯,看他要死了才暂时收留他而已,总不能见死不救。”
    谢湘亭转头去看盛扶怀,发觉自己失言,急忙闭了嘴。
    她方才恼羞成怒,讲话也没顾及盛扶怀的感受,此刻他脸色果然很差,但也没说什么,只问道:“季沉呢?”
    “哦,在后院,你方向反了。”谢湘亭松了一口气。
    盛扶怀只穿了白色的里衣,头发散下来,带了病态的面容颇有几分柔弱之美,难怪陆绾夏会误会。谢湘亭还是第一次见到盛扶怀如此狼狈的一面,从前他精致到沐浴都要放二十四种香料,如今却衣衫不整,连路都找不到,有些糟蹋,还有些可怜。
    陆绾夏感叹,“这么说,你对这小公子是有救命之恩了,滴水之恩都要涌泉相报,那救命之恩,只能以身相许了。谢掌柜,你运气真好,随便捡的都能质量这么好,正好带回家来养着,很容易出感情的。”
    谢湘亭很想上去封住她的嘴,但陆绾夏到底是个捕头,有官职在身,不是她这种平民百姓能惹得起的,她只能努力解释,“真没有,他过两天就走了。”
    陆绾夏没管她说什么,直接默认了自己的观点,还好意提醒道:“身份背景如何,可都问过了,可别有什么仇家,到时候给你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就的得不偿失了,这方面我有经验,面首长得好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一定要找家世清白的。你若担心,送给我也行啊,我带回去几天,帮你问问,也帮你担了这风险。”
    谢湘亭立刻拒绝:“不用了!”
    她想起盛扶怀的身份不能暴露,急忙说道:“身份我已经问清楚了,他是个商人,路上遇到了劫匪,不是什么仇人。”
    谢湘亭心里隐隐担忧,陆绾夏不是常人,她若听到什么动静,肯定能猜出盛扶怀身份,不过眼下她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土匪?”陆绾夏倒是没过多质疑,只是叹了口气,“近来确实不太平,我忙活到现在才有时间吃饭,没想到你们店里也连口热乎饭都没有,走了。你们记得小心些,晚上记得将门窗关严。”
    “多谢提醒,陆捕头,你不是说要蜂蜜杏干么,我去给你包起来。”谢湘亭匆匆扶着盛扶怀回到后院,然后唤了程曦将杏干送过去,总算将陆绾夏给打发走了。
    谢湘亭松了一口气,朝着盛扶怀狠狠凶道:“不是不让你随便走动吗?你怎么自己走出来了。”
    “对不起。”盛扶怀像个被训斥后手足无措的孩子,自知犯了错,并未辩驳。
    平日里他像狼,现在却像只温顺的小羊。
    谢湘亭有种咸鱼翻身的感觉,训斥盛扶怀的感觉真是太爽了,但同时又有些于心不忍,算了,和一个病人计较什么,他眼睛看不见,也不是他的错。
    “罢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她插着腰,舒了口气。
    但谢湘亭错了,狼依然是狼,就算受了伤战斗力暂时减弱,也永远不会变成羊,盛扶怀道歉后,又恢复往日的冷淡,开口就给了谢湘亭一个严肃的警告。
    “有句话我还是得同谢姑娘说清楚,虽然你救了我,但我是不会以身相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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