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浚看了看那根又细又长的针,摇头,不敢让易维真给她扎,“不行不行,我还是看看你怎么扎的吧。”
    易维真笑了笑,左手掌向上,在腕横纹上2寸,掌长肌腱与桡侧腕屈肌腱之间,定位内关穴,她一边消毒一边对阮浚说,“我透刺内外关给你看。”
    和内关相对,外关穴属手少阳三焦经,腕背横纹上2寸,尺骨与桡骨之间,易维真从内关进针,穿透整个手腕,从手背外关穴上出来。
    “啧啧。”阮浚连声惊叹,“看你穿透了整个手腕,我觉得我的手腕好疼啊!”
    易维真笑,“透刺只是它众多治疗方法中的一点,我们不了解它,不能说它忽悠人,也不能说它没用,只是我们压根没掌握它的精髓而已,大师们都很牛。”
    ——
    针灸的考试是在晚上,教授让同学去拿了六个模具,一次考察六位同学,六位同学进来先抽取各自的题目,然后将自己运用的穴位组合写在纸条上,最后在模具上下针,教授考察之后分别打分。
    易维真抽到的题目是三叉神经痛。三叉神经痛就是三叉神经分布区的阵发性、电击样剧痛,突然发作,突然停止,持续十几秒钟到一到两分钟。
    她昨晚上复习时看到了这个疾病,易维真想了想,下笔先将处方写了出来:攒竹、鱼腰、下关、合谷、四百、夹承浆,近部穴位与远部取穴相结合,取祛风止痛的意思。
    按着纸上已经写好的穴位,易维真先将所有穴位点给教授看,然后才消毒下针。
    教授边看边点头,“能说说为什么要取这些穴吗?”
    易维真按着自己的想法说,“皮肤分布的皮神经为额神经,是三叉神经第一支的分支,在眼眶上缘又分出滑车上神经和眶上神经,分布与皮肤和上眼睑,攒竹穴在眉毛内侧边缘凹陷处,取它作为首领的意思。”
    教授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带着微笑点头,“不错,继续说。”
    “鱼腰所在的皮肤由眶上神经外侧支分布,来自三叉神经眼支的分支足三里,皮肤由腓肠外侧皮神经支配,皮神经由腓总神经从腘窝分出,到足三里皮肤的神经纤维来自第五腰神经。”易维真将每个穴位结合她所学的解剖内容分析了一遍,她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只是觉得穴位的定位和西医的解剖密不可分。
    “那你只是扎针进去了,准备怎么操作呢?”教授继续问。
    “我采用泻法,持续捻转使病痛部位有酸胀感,留针三十分钟,每天一次,十次一疗程。”易维真说。
    她说完,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待教授的评分。
    坐客教授点点头,满意道,“不错不错,辅修能学成这样,不错了,值得我给你个高分。”
    易维真谦虚地笑了,“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进步,以后有什么不懂的,我能去问您吗?”
    “当然。”老师向来不反感虚心求知的学生,点头应下来,“我周三周五在一附院有门诊,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过来,想过来学习也欢迎。”
    易维真开心的笑了,“谢谢教授!”
    教授点了头,“没什么事就先出去吧。”
    易维真摸摸自己的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拜托教授,“教授,您给我治下颈椎病吗?我的颈椎病犯了,从肩膀到脖子,僵硬的厉害。”
    “可以,不过要等到考试结束。”
    等所有同学都考完了试,教授招招手,让易维真进去坐在凳子上。他站在易维真之后,颈椎至上而下给摸了一遍,“你生理曲度已经变直了。”
    易维真反手指自己的左肩膀,“这里特别僵硬,感觉肌肉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教授用易维真带来的针具,取了列缺、大椎、天井、俞府、肩中俞、天宗以及局部阿是穴。易维真针感强,得气越好治疗效果就越好,针了一次,脖子舒服了许多。
    “周三周五上午,再去我门诊针两下就可以了。”
    易维真松了松肩膀,忙谢教授。
    ——
    考完针灸治疗学开始,后面结束的课程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开考了,图书馆里每天都是满满的,人多了氧气稀薄,天冷门窗又不开,易维真在那坐上半天脸蛋就通红,干脆就拿着书,跑到解剖楼的楼顶隔层,在空旷的地方背起知识点来。
    正在背着书,孙浩打了电话过来,问她在做什么,易维真夹着电话,“复习啊,你们也快考试了吧,复习的怎么样了?”
    “就是看书看累了,才打个电话给你聊聊天呀。”孙浩躲到厕所里抽烟,对着窗户玻璃吐烟圈。
    易维真笑了,猜着,“又抽烟了吧?你一有压力就抽烟,这个东西少抽点,对你的肺不好。”
    孙浩挑挑眉,听女朋友的,把剩下的半根烟插在窗户缝里给灭了。两个人你一说一句我说一句,和所有情侣一样,从今天早上几点起床,聊到中午食堂烧了什么好吃的,再到自习室里暖气太足了,闷到脸发红
    挂上电话,孙浩从洗手间里出来,碰见同样从洗手间出来的方维仪,孙浩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方维仪同他一前一后出来,她走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方维仪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快步向前走了两步,拍了他一下,笑嘻嘻的问,“你在302上自习?我有好多不太明白的地方,可以带着书过去问你吗?”
    孙浩扭头看了她一样,似乎在想她又想怎样。
    方维仪拨了拨额前的小碎发,笑他,“哎,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我有得罪过你吗?大家同学一场,同学有什么问题想请教你一下,你也要考虑考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孙浩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你拿书过来吧。”
    方维仪立马笑嘻嘻地小跑去了她所在的自习室里拿书。
    302是那种长桌,一张长桌上可以坐三个人,孙浩不喜欢和别人坐一起,就占了中间的位置,这样整张长桌上只有他一个人。见方维仪抱着书过来了,他朝里面挪了一个位置,让她坐边上。
    他们中间隔了一个位置,方维仪挪动屁股,坐到了中间,和他趴在一块,将书推到孙浩面前,上面她已经胡乱划了几个知识点,“红笔划出来的都是我不懂的。”
    上了大学,孙浩反倒比高中勤奋了不少,他专业课平时上课听得极为认真,代课的教授特别喜欢他,上课总喜欢找他提问题,久而久之,他的专业课不少知识点理解的比同班同学更深一些。
    孙浩拿过铅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将知识点分解开来,给方维仪详细解释了一遍,说完了,问她,“现在懂没懂?”
    方维仪为的就是能和他多相处些时间,他讲解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听,只顾着看他修长指节分明的手,她喜欢拿着铅笔写字的男生,喜欢他刚抽完烟带着淡淡烟味的体味,喜欢他认真时候的侧脸。
    问她懂不懂?当然是还不懂了。
    “额,你再给我讲一遍好吗?我还有不清楚的地方。”方维仪手托着下巴,瞪着大眼无辜的看他。
    孙浩不吃她大眼无辜的模样,没看她,而是将草稿纸递给她,“那你具体是哪里没弄懂?”
    方维仪滞了一下,而后随便指了指,“这里,这里不会。”
    孙浩只好又给她讲了一遍。
    ——
    和孙浩讲完电话,易维真又背了一会书,突然想起来现在可以订回家的火车票了,又拨了电话回去,“孙浩,我今晚订火车票,你”
    易维真还没说完一句,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在电话那头听到了方维仪的声音。
    她听方维仪娇声娇气的说,“拜托你再说一遍嘛,我这里还是没弄明白,说嘛说嘛。”
    孙浩在接到易维真电话之时,就起身站了起来,示意方维仪起身,他要出去。方维仪缠着他胳膊说的那句话,正好被易维真给听见了。
    “真真你别误会,我就是和她,哎呀,就是她问我问题,我跟她说了一下。”怕她误会,孙浩甩开了方维仪的手,一边出教室,一边小声的解释。
    “我误会什么呀。”易维真摆摆手,意识到孙浩没在她面前,对着电话道,“你的为人我还能信不不过?”
    站在走廊的窗户边,孙浩一手插裤口袋,一手拿着电话,对易维真抱怨,“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没有吃醋?”
    易维真乐了,“谁说我没吃醋啊,我吃醋了,我信得过你,可我信不过她呀,别让她跟你有肢体碰触,不然我真的要吃醋了。”
    孙浩努力回想了一下,方维仪刚才碰到他了吗?嗯,好像摸到胳膊了?
    孙浩赶紧掸了掸自己的胳膊,咬着下唇,小声说,“没有,我离她远远的。”这个时候撒谎,不算罪过吧?
    易维真哼了哼,和他说正事,“我晚上订票,你们十号考完,我们十二号走好吗?”
    “行,你订吧。”
    挂上电话,孙浩准备回去,刚转头,就发现方维仪站在他身后,他皱眉,“你这人怎么悄无声息的。”
    方维仪扯扯嘴角,“女朋友的电话?”
    “无可奉告。”孙浩丢给她四个字,回教室收拾书走人,他要重新换个教室上自习。
    ☆、第61章 大二寒假
    易家在农村的房子面积很大,院子加主房足足有一亩地,有前后两院,前院的大门口有三间平房,西口的一间房子被易奶奶用来开杂货店,东口的房间用来放家中杂物。
    易维真咋一到家,以为她走错了家门。因为她家原本的三间平房居然变成了三间两层的小楼!两层还不够,两层之上还有几个瓦匠在搭建第三层,其中一个就有易维真她二舅。
    “咦,真真你放假啦,怎么也不打电话让家里人去接一下。”易二舅原本在二楼上监工,瞥眼见易维真拖着行李站在大门口往上面看,他脱了帽子,下了楼,伸手将易维真的行李拖到一楼小卖部里。
    易奶奶坐在小店里正看偶像剧,见易维真回来了,笑了,“乖孙女回来了啊?”
    易维真揽着易奶奶的肩膀,趴在她背上,在上面蹭了蹭,才问,“我家怎么又盖房子啊?”
    易二舅从货架上拿了一罐啤酒,开了咕咚咕咚喝了两口,而后道,“这不是要拆迁了吗,你爸从上面打听到拆迁后的补偿是按原住房面积补偿,所以现在连天加夜再盖一栋出来啊,就你家这么大的面积,拆了之后你们可走了大运了。”
    易爷爷听戏也回来了,敲敲烟袋,接着易二舅的话茬说,“就是暂时不拆迁也没事,山上最近建电厂了,请了外地不少工人,我们可以把房子租出去给他们住,我和你奶奶平时在家也没事,就看着家,顺便给他们烧烧开水。”
    “他们住前面,我们住后面,都在一个院子里,会不会有点乱?”外地来的工人不知根知底,易维真担心其中有手脚不干净的。
    易二舅忙摆手,“不会,等前面这里盖起来,我们就把中间隔一道墙面,后院重新开个门,我们以后出去就走后门,这些工人走前面。”
    易维真听她二舅这么一说,拍拍掌,“好想法!”
    易二舅嘿嘿笑了,“等盖好了,叔和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我就来帮忙烧烧水,管理管理平常安全问题。”易二舅口中的叔叔和婶婶就是易爷爷和易奶奶。
    易维真笑嘻嘻的,打趣她二舅,“二舅,你行啊,现在不赌钱了吧?”
    见外甥女揭他老底了,易二舅咳了一声,有点窘迫,拍了一下外甥女的额头,“谁还赌钱啊!不信你问问叔和婶,我现在每天都忙死了,谁还有闲工夫去赌钱呀!”
    “哟哟,挺棒的嘛。”易维真早就听她妈说二舅现在好多了,几乎不去赌钱了,得空就来帮她家忙忙,大有好好过日子的架势,现在易维真听他自己这么铿锵有力的说不去赌钱了,真为他开心!
    易爷爷乐呵呵笑了,“好了,别说老说你二舅了,你二舅天天在我家忙,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你妈去山上帮你爸监工,你二舅就三天两头过来帮我和你奶去进一次货。”
    ——
    现在山上动工了,易爸每天都在易家那片山上,洗沙,碎石头,联系司机送石头子,易妈就在山上已经在建厂的工地上监工,山头被平了,不少工厂都开始陆续开建立,易爸承包了两个工厂的建设,易爸本人并不会盖房子,他是中间人,只负责找工人,他从中获取差价。易维诚还在开铲车平山,他平时接触开大卡车的司机多,易爸平时联系卡车的事都是他帮忙搞定。
    晚上,易维真烧了一桌菜,摆在圆桌上等他们忙完放工,直到晚上八点了,所有人才陆陆续续回来。
    易维真半年没见易维诚了,他由原来的一米八出头,长到现在的一米八五以上,原来的易维诚是高高壮壮的,现在的易维诚黑而瘦,留着板寸头,整个人特别精神,他到了发育的年纪,操着一副公鸭嗓子嘲笑易维真,“姐,我现在才发现,你好矮,就是个二等残废吧?”
    可不是,她现在和易维诚站在一块,勉强到他肩膀。易爸和易妈都不算矮,怎么她家就她一个矮子?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摆碗筷,冲紫菜汤,每人倒上一小杯二锅头,家里所有人先干了一杯。
    今天女儿回来了,易爸和易妈一直乐呵呵的,左一筷子右一筷子给易维真夹菜,易维真面前的小碗快堆成了小山包,易维诚见他爸妈赤裸裸的偏心,和他二舅喝了一杯,说,“二舅,你跟我直说了吧,其实我是我妈抱养的吧?唉,我就等着那天我亲爸亲妈过来帮我领回去了”
    他还没说完,就被敲了一下,易妈吼他,“吃个饭都堵不住你的嘴,给我好好吃你的饭吧!”
    易维诚瘪瘪嘴,偃旗息鼓了。
    “最近有人给小诚介绍对象了。”易爸喝了口酒,乐呵呵的说。
    “真的?!”易维真眼睛瞪地大大的,好奇道,“哪里的啊?”
    惊讶之余,易维真又有点觉得太早了,“小诚才十七,太小了吧。”
    农村不上学的孩子,结婚偏早,一般二十一二岁就有老婆了,虽然易维诚到今年才十七,但架不住易维诚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和易爸熟悉的人自然想给他早点介绍对象。
    农村的婚姻相比城市要更加现实,至少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大多可以先自由恋爱,到一定年纪实在找不到对象了,家里才会催着去相亲。在农村就没有自由恋爱一说了,也不能说一个也没有,只是非常少,一般情况下都是别人给介绍知根知底的,两人相处一段时间,如果没有什么性格不合的话,就可以下聘准备结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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