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锁蜘蛛,看来今天你的运气不怎么好啊。”阿鲁托的声音略微有些黯淡。
    前方出现的是一只巨大的蜘蛛,如同一辆中巴车大小,脑门上原本该有眼睛的地方,却是一堆堆人头,如同蜘蛛的眼睛一般,倒三角排列着,每一颗人头都是面目狰狞,肉体腐烂,令人作呕,它的八条腿则像是放大的男人的腿,只是遍布浓密的黑毛,看上去极为恶心。
    “看来今天是撞大运了。”我平复了一下呼吸,捏紧拳头,向前冲去。
    “阴锁蜘蛛很难对付,你砍下它的腿脚是没有用的,会重新长出来,唯一的弱点在它头部,那些头之中只有一个是正体,只有攻击那里才有用!”
    “知道了!”戒灵的信息让我少走了不少弯路,我盯着对方那呈倒三角排列,如同蜘蛛眼睛般的那些头颅,头皮有些发麻,但也只能硬上。
    阴锁蜘蛛低声嘶叫一声,身子如同重型坦克般开始加速,直直的撞了过来,我心道不好,身子一矮,从它身下滑了过去,显然它没想到我会这样做,停了下来,正摇头寻找我。
    这是机会!我止住身子的去势,向着反方向一踏步,身子高高跃起,跳上了那蜘蛛的腹部。
    阴锁蜘蛛的腹部如同婴儿的皮肤般,相当柔软,我一踩上去,那腹部就整个凹陷进去,险些让我滑到,我连忙放低重心,拉住那腹部上的粗壮黑毛,这才止住滑落的身体。
    那邪物也感受到了我在它背上,嘶叫着,剧烈摇晃着。我双手死死抓住对方身上的黑毛,任凭它如何摆动,都不放手。
    它摇晃了一阵,见没有把我甩下去,更是凶性大发,如同发狂的公牛般,横冲直撞,我紧紧抓着它背后的黑毛,任凭它如何甩动,不肯松手,这短短的几分钟,险些让我将胃中的一切吐出来,那种感觉,好像是坐着一辆毫无规律的过山车一般,上上下下,颠来倒去。
    阴锁蜘蛛,体型巨大,破坏力更是惊人,几下冲撞,便将地面上原本堆放的一些建筑材料击飞出去,乒乒乓乓的坠下楼去。
    我只能在心中祈祷,楼下不要有什么人经过,否则肯定会因此受伤。
    “林夕,这样不是办法!你的体力有限,必须抓紧时间!”
    阿鲁托说的没错,颠了那么久,我的双臂都有些发软,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我肯定会因为体力不支被甩下来,到了那时,阴锁蜘蛛轻轻一碰我便肯定完蛋。
    但想来容易,做起来哪会简单,在这剧烈的颠簸之下,我哪有机会向前爬去,能够勉强稳住身子已是谢天谢地,再向前进一步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正当我胡思乱想间,底下的这只“公牛”忽然停住了身子,那八条像男人腿一般的腿脚竟弓了起来。
    “不好!”我刚明白过来,只觉身下一股巨大的推力传来,逼得我向上撞去。而上面……则是天花板。
    这一撞,险些让我晕死过去,阴锁蜘蛛力量极大,而这楼用的材料也极为结实,我夹在两者之间,险些成了肉饼。五脏六腑都疼痛不已,全身的骨头都好似散了架一般,尽管没死,也是极不好受。
    阴锁蜘蛛下坠时,我已因为剧痛松开了手,等到我坠落一半时我才因为阿鲁托的呼喊回过神来,当我睁开双眼时,赫然看到的便是那阴锁蜘蛛如同蜘蛛眼睛一般排列的人类头颅。那十几个人头正睁着嗜血的目光死死盯着我。
    那些头颅面目狰狞凶恶,灰败异常,若是平常看到,足以把人吓破胆,但现在,我看到这些令人作呕的人头却好似见到大美女一般,欣喜若狂。
    “抓住机会!”阿鲁托喊道,我双手迅速的从口袋中取出两张封魔卡,借助下坠之势,瞬间贴在了两颗狰狞的头颅之上。
    对方头上有十几个人头,若是照着阿鲁托所说的那样,只有找到作为本体的那颗才有效的话,那么我如今的行为便是在赌博,用自己的命赌,如果赌输了那结果就是死。
    然后上帝亦或是其他的神灵似乎还怜惜着我这条饱经摧残的小生命,随着我低声喊出:“封”之后,阴锁蜘蛛巨大的身躯抖动了片刻,接着便如同像是放在大功率吸尘器前的一粒灰尘一般,瞬间被吸入了其中一张封魔卡。
    那封魔卡在地上抖动不停,我强忍着疼痛迅速跑了过去,将那张封魔卡抓在手中,同时聚集体内真元,竭力添加禁制。
    两分钟后,那封魔卡终于不再动弹,而我已是累成死狗,软软的瘫倒在地。
    “呼,没想到今天这么危险。”阿鲁托的声音很平静。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这家伙,有什么危险都是我去经历,它只要在边上插科打诨,说说话就好,若上天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希望能跟它换个位置。
    等到我恢复一些力气,坐起身后,我第一时间将那张封魔卡拿出来查看。
    封入阴锁蜘蛛的封魔卡已经发生了极大变化,卡身变成了紫黑色,那卡面上方的正方形中有着阴锁蜘蛛狰狞可怖的巨大身子,而下方的长方形中,则用古怪的字体写着四个字“阴锁蜘蛛”。
    “总算是完成了,走吧,回家吃饭。”大楼外,雨已悄然下起,淅淅沥沥,不像是往日夏天般那样磅礴。
    等到我辛辛苦苦走到楼下时,脸上顿时欲哭无泪,那辆伴随着我六个年头,创造了世界损坏次数记录,带着我逛遍整个城市的小电驴,终于要正式退役了……它被一根巨大的钢条压成了碎片。
    这钢条显然是阴锁蜘蛛肆意破坏时被击飞下来的,八层楼的高度坠落下来,即使下面是辆坦克车,也得挂点彩了,更别说是我那辆柔弱的,时常发出怪声的,一刹车就要引起众人回头注目的小电驴……
    我哭丧着脸捡起地上那兀自还在旋转的前车胎,缓缓的蹲下身来:“这让我怎么回去啊……”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样懊丧也是没有用的。
    这城郊的交通网络并不发达,我足足走了四十分钟,才找到一辆似乎能到达我住处附近的公交车,而在这四十分钟内,我甚至没有看到一辆出租车经过,这里,仿佛是被城市居民遗弃的角落,只有那些贫穷的人们才会选择如此偏远的地带居住。
    而此时的我活脱脱像是一个辛劳几天,没有休息的民工。衣服上先前因为打斗沾染上的泥灰,在雨水的浸润下化为了湿泥,一身汗臭,往那一站,边上等车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我苦笑几声,看到一辆公交车驶来,正是我等的511路公交车。公交车上很挤,当车子停下时,那些等车的人却似乎瞬间不在乎我的肮脏,推着我向上挤去。
    我还没站稳脚,车门便已关上,司机一踩油门,车子向前开去,随着一声声投币刷卡声,公交车司机的目光瞪向了我,眼中的意思分明是催促我赶紧付钱。
    我掏出钱包,翻了一遍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张五十,原本我记得该有几枚硬币的,却不知为何不见了,仔细一想,可能是因为先前的“过山车”掉了出去。
    “什么,没钱,没钱坐什么车?!”司机不耐烦的骂了一声,我脸上有些气恼,拿出钱包中唯一的五十喊道:“哪位朋友帮我换些零钱,谢谢了。”
    只可惜我这身装扮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现在拿出五十说要换零钱,大概只有脑袋被门夹过的好汉才觉得我是可信的。这年头有句话叫做骗子太多,傻子都不够用了。而现在车里的人显然并不想做个傻子。
    “怎么,还拿钱打算出来骗人,你信不信我直接把车开到警察局去。”司机一面扭着方向盘,一面不善的看着我。
    我当时就有种冲动,将手上唯一的五十糊到他脸上,但我没那么做,如果钱包里只有五十了,那说明这是我最后的生活费,我不想因为赌气而饿上几天。
    正当我窘迫的憋红了脸时,一个人从车后挤了过来,拿出公交卡照了照,“滴”,那清脆的提示声让我抬起了涨红的脸,然后我看到一个清秀女孩对我微笑的脸。她没有说什么,又挤了回去。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喉咙里堵着些东西,却一时说不出口,在我这短暂的前半生中,曾经有许多次面临着这般那般的低落,我都挣扎的走了过来,却只有这一次,有那么一个互不相识的人,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
    尽管只是一块钱,不值一提的数字,甚至买不了一瓶矿泉水,但却依旧让我深深的记下了那个梳着马尾辫的清秀女孩。
    我想找个机会说声谢谢,但这车实在是太挤了,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车,可不仅仅是普通的沙丁鱼罐头这么简单,而是经过数次压缩的沙丁鱼罐头,当我终于随着人流挤到车后时,那个女孩已经不知何时下了车,我甚至没有机会打声招呼。
    “阿鲁托,要是你能当做公交卡来用就好了。”下车后,我低声数落着那一直陪伴着我的戒灵。
    阿鲁托没有说话,良久,才答了一句:“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知道你根本没有公交卡,所以即便我是公交卡,也是一张空卡,你照样用不了。”我不禁有些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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