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怎么样了?”马原脸上满是诧异,好像也根本无法相信面前这个男人所说的话。
    陈震苦笑一声,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我就见到林夕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林夕,印象很是深刻,在我被那粗重的铁链拖到于川谷面前时,有人跳上了矮墙,我望了过去,便看到了一个有些消瘦的年轻人。
    他站在那里,身材算不得高,长相也普通,头发有些长,该修剪了,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但还依稀透着少年郎的些许青涩,藏青色的衬衫,牛仔裤,运动鞋,一幅不怎么富裕的大学生打扮。
    只是他的眼神很是特别,只看了一眼便被那独特的眼神所吸引,他眼中好似有着怜悯有着悲哀,痛苦,却又在这些痛苦的情绪中透着股难以抑制的希望之光,只是一眼便让我再也移不开眼了。
    他的出现使得于川谷,不,应该说那个怪物变得格外的暴躁,原本在笑的巨口破口大骂起来,骂的是我听不懂的语言,含糊不清,那淡红色的口水喷溅到我身上,也分不清究竟是血水还是口水。
    随即那个怪物收起了锁链,大踏步奔了过去,双手一扬,将那锁链飞掷而出,缠向那站在墙头的少年。
    少年只是轻轻一蹦,从墙上落到了地上,那锁链便挥了个空,紧接着他开始向着那个怪物靠近,起先是漫步,但随即便奔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眼见着要撞到一块,那怪物兴奋的大笑着,一只手高高举起,铁钩磨得发亮,寒光四射,狠狠的向下扎去。
    我眼前一花,没有看清那个少年是怎样动作的,便已躲开了对方的一钩,非常利落的绕到了那怪物身后,一掌拍在那怪物的后腰处。
    “真元外放!”
    他掌中白光喷涌而出,那怪物发出杀猪似的惨叫,踉跄几下跌坐在地,身子迅速消融,不多时便没了原先的可怕模样,重新变成了于川谷原本的样子,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已经死透了。
    我怔怔的望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随着那怪物的死去,整间院子变得亮堂起来,另外一只躲在边上的狗惨嚎一声,跌倒在地,不多时便也不再动弹。
    “你没事吧?”那个少年走到我身边,向我伸出了手,他看似消瘦,力气却是极大,微微用力便将瘫倒在地的我拉了起来。
    “这……都是怎么回事,那个怪物是什么?”我哆哆嗦嗦的问道,依旧还处在震惊之中。
    “人魔。”对方很是简略的回答道。
    “人魔?那是什么?”
    他耸了耸肩膀,“作恶太多,从人化魔,那家伙已不再是人,死后就会变成怪物。”他望了望院子,随后长叹一口气,抖抖手便准备离开。
    我对着他的背影下意识的问了一声:“你叫什么?”
    他身子微微一顿,一摆手:“红领巾。”
    我听到这个答案,顿时一头黑线,“真名。”
    此时他已爬上了矮墙,回头笑了笑,“问这个干吗?只不过是个路人而已,你要真想知道就告诉你吧,林夕,林子的林,夕阳的夕。”
    随后这个神秘的少年便离开了,我之后联系了警局,半小时后警察包围了这间屋子,进行了地毯式搜索。
    在地窖中发现了属于十一人的零散部分,唯一救出来的那个女人还没送到医院便虚弱而死,在屋里发现了一处暗格,里头发现了许多钱物,其中有一枚戒指是属于二十几年前那户烟杂店老板娘的。
    柳树底下被挖开,一共挖出八具骸骨,年数最久的两具还算完整,后面的则都零零落落,很多部分都已不知去向。院子里丢弃的骨骼被一一检测,结果发现在大量的猪骨中掺杂着一些人骨,那两条狗竟然是被这样喂大的……
    由于案件过于恶劣,影响太大,上头的领导封锁了消息,报纸上也没有报道。
    这之后我总是被噩梦惊醒,梦中总是会出现那个被拘禁不知多少年的女人在我面前被一刀斩开头的情景,还有那个怪物肚皮上狰狞笑着的巨口。我接受了心理医生的治疗,直到几年后那段记忆逐渐减淡之后才渐渐好转。
    “这便是我最初见到林夕的时候。”陈震将手中的烟头在烟灰缸中按灭,长长的舒了口气。那可怕的梦魇至今还会偶然出现在午夜的梦中,他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个人魔可怕的笑声。
    “之后你又怎么碰到他的?”马原指了指那间特别病房。
    “那件事以后,不知怎的,我就对这类事情极感兴趣,或许是好奇心作祟吧,会下意识的寻找一些极为特别的案件进行调查,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倒鬼,之后我便再调查另外一个案件时遇到了他。”
    “哦,听起来很有趣。”
    陈震只是笑了笑,回想起往日的种种,至今还是觉得神奇无比。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几名护士医生匆匆的跑向林夕的病房。
    两人连忙站起,奔了过去,推门一看,发现林夕竟然已经醒了。
    “有水吗?渴死我了。”林夕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个呵欠。
    ……
    “哦,这么说你现在为国家办事?”经过一系列的诊治检查,医生断言说林夕的身子没有任何问题,只有些疲累,健康情况远比另外几名伤员要好得多。送走医生之后,陈震便将中安署的事情告诉了林夕,并向他发出了邀请。
    “嗯,是的,虽说让我来说有些级别不够,但还是想邀请你加入中安署。”陈震伸出了手。
    但他的手停在了空中,林夕仿佛没看见似的,不知在想些什么,马原略微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说了句:“我去倒杯水。”
    他正转身,林夕开口了:“我肚子有点饿,有什么吃的吗?”竟将陈震当做空气,不予理睬。陈震尴尬的收回了手,沉默着,没有再说什么。
    林夕心中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他跟陈震的关系很好,对于中安署也颇为认可,但他却不愿真正的加入为中安署办事,林夕心中明白,自己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为下界办事之人,并不能接受中安署的安排,而且一旦加入其中,中安署的成员们肯定会向他询问各种问题,这些问题涉及到下界,他并不能回答,与其之后尴尬不如现在就直接拒绝。
    马原走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林夕与沉默的陈震,陈震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夕干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有些歉意的说道:“对不住了,有些事情让我不能答应,但你们的工作我会尽量配合的,哦,对了,你刚才说也邀请了石头是吧。”
    “嗯,他已经答应了。”陈震转过身来,脸上原先那失望的神色已巧妙的收敛起来。
    “哦,他可能是个不错的选择。”石头有一身本事,并且三观极正,确实比较适合进入中安署,林夕想了想,将左手中指上的戒灵阿鲁托取下,伸手递给了陈震。
    “这个,你帮我转交给石头吧,他知道怎么用,最近我可能还要在清州耽搁一段时间。”
    陈震接过那枚神奇的戒指,戒指外观古朴,闪烁着银色的色泽,没有太多的加工,却透着股神秘的色彩。陈震虽不明白这枚戒指何用,但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也明白这枚戒指绝不是寻常之物,便答应了下来。
    病号餐并不能满足林夕的口腹,在他哀声连连的恳求之下,两人不得不带他出去好好吃了一顿。
    “身体真的没问题吗?”马原依旧有些不确信,毕竟昨晚的战斗这般激烈,中安署下所属的几只特别部队伤亡惨重,最精英的特别行动组几乎伤亡过半,至今代号“变色龙”的吴勇依旧处在危险期,而这个战斗到最后的男人此刻竟就在自己面前,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狼吞虎咽着,怎么能不让他心生疑惑。马原可是亲眼所见,昨晚他吊在大楼外头昏迷不醒的模样,他可是亲自参加了对林夕的营救活动。
    “没事,吃饱就好。”林夕笑着夹起一块排骨,他觉得现在自己的胃口都快赶上石头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林夕明白自己并无大碍,只是疲累了些,需要休息几日,比身体更麻烦的是体内的真元力,昨晚消耗一空,要想再恢复成原来的状态,没个十天八天的休养就别提了。
    看着生龙活虎,胃口比自己二人还好的林夕,马原与陈震都有些意外,吃完饭三人出了餐厅。才发现外面竟开始飘起了绵绵小雨。
    “今天是不是中秋节?”
    “嗯,是中秋。”陈震回答。
    林夕望了望萧瑟的街道,忍不住吹了个口哨:“这个节过得真是萧条啊……”街上没多少人,凄凄惨惨的,只剩下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与那些散发着节日气氛的广告牌装饰品,两相对比,格外凄凉。
    回到医院后,陈震与马原便离开了,一个多小时后,中安署的几名长官前来探病,但似乎是得到了陈震的信息反馈,他们绝口不提对于林夕的邀请,只是说了些感激的话,和对他身体情况的关心,让林夕有些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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