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终……”戒灵幽幽一叹,“从你丈母娘家的情况来看,那个怨念极重的人最终应该是将所有的恨都集中在了你丈母娘家。”
    “为什么?”石头瞪大牛眼,一脸的不相信:“我岳父他们不是一直在帮他吗,为什么到头来他还最怨恨韩家的人?”
    戒灵嘿嘿笑了几声,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那就得问你们人类了……只有你们人类会是这样的,以怨报德不是这世间常有的事啊,其实想想也知道,这瘌痢头的生活圈子小,他并不能接触到那些富甲天下的富豪官员,不能接触到那些当权者,他所能接触到,最富有的一家也就只有韩家,韩家一直给他帮助,但以他的性格,可不会觉得这点帮助是足够了,足够到让自己感激,他只会觉得不够,远远不够。贪念可是无止境的……”
    “更何况……那些过去曾与他一样,在韩家帮工的人,如今个个都有自己的幸福生活,独独唯有他,还依旧是个被人瞧不起的破落户,这种巨大的反差感,足以让他将所有的恨都集中在韩家的头上了……”
    对于人类的了解,戒灵阿鲁托远远超过在世间活动没几年的石头,石头听他说的这番话,瞠目结舌无言以对,沉默半晌才说道:“怎么会有这种可恶的人……”
    “哎,这种好吃懒做的家伙人世间多的是,不出事还好,像这个瘌痢头倒了霉,房子年久失修,抵不过大雨,被横梁压死也是罕见,化身为妖倒也算不得奇怪。”
    “那……你先前说的妒妖有多麻烦?你说它还没有成型,难道不能趁着它没有完全成型时消灭它吗?”搞清楚了那妖物的成因,现在石头更想知道要怎样对付这只妖物。
    “妒妖还未成,你怎么对付它?现在那里只是阴煞之气聚集,这阴煞之气天地间自古有之,不生不灭,你能消灭掉一团气一团热量一团雾吗?你怎么可能消灭掉,只能等到它成型再说。”
    “哦……原来如此,那之后呢?”石头急切的追问。
    “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听到阿鲁托这么说,石头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发现韩晓海正向这边走来,脸色有些不好。“姐夫,要不先回去吧,你如果要看,明天也能过来看的。”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何这个高高壮壮的未来姐夫会想要在大晚上的来看个死过人的房子。
    “哦,好,我们回去吧。”石头看得出这少年脸上的畏惧,林夕曾跟他提起过,一般情况下住在乡下的人比城里的人更加迷信,对于鬼神的态度有更多的敬畏,如今看韩晓海的模样,似乎便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得不轻。
    回去的路上韩晓海脚步飞快,逃也似的,不过他的脚程自然及不上石头,轻松的跟上,回到家门口时,远远看到院子门大开着,韩晓枫正抱手而立,看着两人回来脸色才好了许多,似乎见她喊了几声,随即便看见韩母围着围裙走了出来,看见两人回来了,不由的嘀咕了一句:“大晚上的,还出去。”
    “妈,姐夫想看嘛。”看到母亲有些生气,韩晓海连忙求饶。
    “伯母,是我要求的,你别怪罪晓海了。”石头挠挠头,憨厚的笑着解释道。
    “回来便好,饿了吧,我去给你下点面条,可吃得?”韩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呵呵的问道。
    “吃得吃得,当然吃得。只不过啊~得用盆子装~来,妈,我跟你一起同去。”韩晓枫见男友平安回来,也便宽了心,推着母亲向厨房走,一面还回头给石头打眼色。
    石头看着女友给自己递眼色,指了指楼上,听到上头电视机的声音,当即明白过来,这是让自己上去陪陪岳父说说话啊。便也点了点头,洗了把手,擦了擦脸,跟着晓海上了楼。
    楼上的装饰在见惯东海市繁华的石头眼中,也只能算作一般,韩父正坐在木椅上,捧着一口紫砂茶盏,看着二十九寸电视机里播放的文化节目。
    见石头上来,便问道:“听晓枫说,你在问最近村里有没有死过人,这是什么意思?”
    “爸,刚才姐夫让我带他去了莫叔那看看。”韩晓海搬过一条椅子交给石头,自己搬过一条板凳坐了下来。
    听到自己儿子这么说,韩父脸上不由一怔,有些不解的皱眉看向石头,石头看他神情,也知道他想问什么,挠了挠头,笑着说:“也没什么,就是自小对这种事有些好奇……”
    “好奇……”韩父听他这么解释,脸上更多了份古怪:“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乱来的好,死者已逝,还是得存点敬畏。”
    眼见着对方要高谈阔论,石头苦恼的想要把这些事掩过去不提,毕竟他现在也不知道这妒妖有多少危害,同时也害怕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情急之下,又望见了墙上挂着的几幅字帖,当即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伯父,听说你爱书画,我也准备了一份礼物。”他站起身来。
    “哦?小宗也懂这些?”韩父疑惑的问道。
    “哎,我是个大老粗,哪懂这些,不过我有个朋友倒是有份收藏品,听说伯父你喜欢这些,便忍痛割爱,将那幅作品送给了我,我也不懂欣赏,放在我那实属浪费,正好可以借花献佛,送给伯父好好鉴赏鉴赏。”他一面说着,一面已下了楼。
    几分钟后,他再次上楼时,手上已多了一卷东西。韩父一见那卷轴,双眼放光,站起身便迎了过去,这卷轴他自然熟悉,明白必定是字画。
    韩父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卷轴,让儿子将桌子上收拾了一下,郑重其事的将卷轴摊了开来,随着他缓慢的动作,一副笔势遒劲有力,狂放不羁的草书现于纸上。
    天道酬勤!
    四字一气呵成,丝毫看不出任何停滞的痕迹,笔力狂放无忌,气势磅礴如洪,好似能够从字中看出写这四字之人当时的潇洒与豪迈。
    “好字,好字啊!”韩父激动的连手都禁不住颤抖,他虽笔下功夫拙计,但在这圈子里浸润了这么多年,欣赏的水平已相当不低,一见这气势磅礴,一气呵成的四个字,哪有不明白写这四字之人功力有多深厚。
    他急切的望向左下角,那里应该写着书写这幅作品的大家名号。
    “华……清源……”当他读出这作者名字时,浑身巨震,如触电般向后便倒,石头吓了一跳,赶忙将他扶住,韩父却浑然不觉,直起身摘下老花镜使劲的擦了擦,重新戴上,盯着那落款看了良久,又仔细审视欣赏起天道酬勤那四个字。
    见他神色如此凝重,脸上又是惊诧又是激动,一旁的石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的赔笑说:“伯父,这幅字真那么好吗?我怎么觉得还是伯父写的好啊,这字歪歪扭扭的……”
    “胡闹!”韩父别过来,气冲冲的说道,“我的那点狗屁怎么能跟华老相比,这可是华老的真迹啊,想不到我韩泽岳这辈子还真的能亲眼见到如此作品,人生无憾啊。”
    这边韩父正激动着,那边楼梯口韩母上来了,张口喊道:“石头啊,下来吃面了。”韩母心中已将石头当做自家女婿,所以也学韩晓枫般称呼他。当看到自己丈夫的激动劲时,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在围裙上粗粗擦了擦手,迈步跨上楼梯,“怎么了?跟孩子凶啥啊?”
    却见自己丈夫激动的连摇头,竟好似没听见自己说话,不由气的轻轻推了他一把,“你这是咋了?抽风啊?”
    韩父被轻轻一推,回头发现是自己妻子,激动的抓住她的胳膊说道:“阿红啊,你看看这字,你看看这字。”
    韩母看了看桌上的字,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不解的问道:“这字咋了,感觉还没你写的整齐。”在这鉴赏水平上,石头倒跟他丈母娘保持在同样的水平,认为字写得整齐便是好看,对这歪七扭八的四个字只觉得有些威风,却并不觉得怎样好。
    “糊涂啊,糊涂!”韩父惋惜的直摇头,指着那幅草书,激动的说道:“这可是华清源,华大家的字!”
    “华清源?是不是你常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华老?”
    “自然便是他啊。”
    听得丈夫这么说,韩母也忍不住捂住嘴,“就是那个当代最杰出书法家?那个一副作品拍出780万高价的华老?”
    “就是他!”韩父激动的拍着腿喊道。
    这楼上的动静也惊动了下面等着的韩晓枫,她走了上来,“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看起来都有些不对劲啊。”
    她这一打岔,韩父韩母都醒悟过来,同时转头看向一旁傻愣愣的石头,“这幅作品,是你朋友送你的?是真的送你的还是借你的?这事你得说清楚,不能含糊。”
    韩晓枫看父亲这般模样,在看到桌上的那幅草书,便明白了事情的究竟,笑着答道:“爸,妈,瞧你们紧张的,放心吧,这幅字真的是别人送我们的。”
    “那人是谁,跟你们什么关系?”韩父追问道。
    “是……是他一个同事吧,听说我爸喜欢舞文弄墨,便将这幅字转交给石头,让他拿来做见面礼,怎么了,这字不好?”
    韩父好似脱了力般,哆哆嗦嗦的扶着椅子重新坐下,“不是不好……是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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