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别的办法?把那鬼东西赶出去?”原本已失望无比的白乐侯在听到对方的那句话时,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眼中满是期盼。
    “是的,方法是有的,虽说有点麻烦,但应该会有效,不过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你告诉我们,我们去弄。”魏楠也有了精神,插嘴说道。
    “倒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东西,就是镜子,大一点的镜子,最好是能够找到全身的那种。”
    “镜子?这种行不行?”白乐侯指着船舱一角处摆放着的穿衣镜问道,那穿衣镜约莫一米八高,宽约五十公分,放在墙角处,平时都是用来方便客人换装用的,白乐侯又想到阿珂目不视物,便又将那镜子的模样形容了一遍。
    “可以,够大了,不过我需要的比较多,如果能搞到八面像这样大小的镜子的话,我就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成功。”
    “行,镜子我们去搞,那什么时候合适?有没有特别的时间要求?”
    “正午最好,十二点左右是日头最猛烈的时候,这些妖物也是最为虚弱的时候,能够在十二点做的话,必定事半功倍。”
    白乐侯看了看时间,现在才还不到九点半,时间相当充裕,他又仔细询问了其他注意的地方,几人合计了一阵便决定分头行事。
    时间一晃便到了快十二点,白乐侯四人与阿珂爷孙俩现在来到了船顶,船顶有一块露台,平日里用作观景,魏楠也不知走了什么关系,将今天这处观景台包了下来,外头的出口处从里头锁上了,如今一般的游客都无法进入。
    在观景露台的正中央,放着八面镜子,从上头看,八面镜子组成了一个正八面体,两两相对,相隔的镜子的间隙足以让人进出,镜子两两相对,互相反射,形成了一个极为神奇的区域,每面镜子中都倒映出对面镜子的模样,一镜映一镜,循环反复,映照出无穷无尽的相对世界,谁走到这八面镜子的中央,都会在镜中看到大大小小无数个自己的身影。这八面镜子也是两个男生求了很多人才凑出来的,为了这些镜子,这一上午也不知道废了多少口水。
    “接下来你来帮我做点事。”阿珂开口说道,她身旁的那位老者将身侧的一个挎包打开,从里头取出了一个用皮革包裹着的物件,打开将皮革打开,便看到里头有一只毛笔和一只盒子。
    那毛笔笔杆呈乌金色,不知磨砺过多少岁月,笔身磨得铮亮,透着股说不出的神秘意味。
    而那盒子则更为吸引人目光,那盒子四四方方,巴掌般大小,但周身似乎由熟铜打造,上面花纹繁复,雕刻精致,四周皆有大大小小栩栩如生的云纹点缀,而盒子上头则用一种年代久远的字体书写了四个字,只可惜白乐侯识不得这上面的字体,便也不知道这盒子上头所写的意思。
    老人将那盒子打开,白乐侯探头一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是朱砂墨?”
    “小伙子但也有些见识,这确实是朱砂墨,你拿着。”老人呵呵笑着,将那古怪的墨盒与那支笔递给了白乐侯,白乐侯顺手接过,咦了一声,望着手中的两件器物心中很是意外,这两样东西看似不大,分量却是不轻,刚才接过时并未多用力,险些拿不稳,而且那只看似大小普通的乌金毛笔,其分量竟远远超过了那熟铜墨盒。
    “我需要你用这笔墨在那八面镜子中间绘制一个图形,至于是哪个图案嘛,我爷爷会告诉你的。”阿珂在一旁说道。
    老人点点头,从另一个行囊中取出一个蓝色封面的古籍,那书册年代久远,上面的字都是由上到下,从右向左的顺序所写,字体繁杂,许多字白乐侯都认不出来,那老人熟练的将手中的书册翻到一页上,递给了白乐侯,示意对方照着这上面的图案来绘制。
    白乐侯粗粗一看,那图形颇为复杂,方中有圆,圆中套方,反反复复,无穷无尽,要是真的照这上面去绘制,所需的时间也要不少。
    “真的要照这个画吗?我怕时间会来不及。”
    “无妨,你照着这上面画就好,时间上还很充裕,正午附近都可以,你不用心急。”阿珂在老人的搀扶下坐到了遮阳伞下,虽已十月,这正午的太阳却依旧毒辣,同样的,苏晨晨也与虞妃儿躲在伞下,之前的情况两个男生都未细说,只说让两人跟着来,但此时看这阵仗,苏晨晨心中也能猜到些什么。
    看着那个帅气高大的男生为了自己的事如此操心,苏晨晨虽身体不适,心中却是暖暖的,一颗心都悬在白乐侯身上,漂亮的眼睛一直注视着那在八面镜子中的地上绘着图案的他。
    “嘻嘻,丫头思春了吧~”虞妃儿忽然凑到耳边轻轻顽皮的说道,苏晨晨脸上一红,就像烧起来似的,一把捂住同伴的嘴,“瞎…瞎说什么呢,哪有的事……”
    虞妃儿挣扎了一阵,总算将她的手拿开,顽皮的吐了吐舌头,笑道:“你都这么明显了,谁能看不出来啊~小白他自己估计也是心知肚明,不过呢,有件事究竟会如何发展我到现在也猜不到。”
    “啊?什么事?”苏晨晨像是受惊的小兔子,眨着眼睛,好奇的望着一脸坏笑的虞妃儿。
    虞妃儿眼珠滴溜滴溜的打转,嘿嘿一笑,凑到苏晨晨的耳边,小声的说道:“你们两个都是闷葫芦,闷葫芦加闷葫芦,这可不行哦,总得有个人主动一点~”
    苏晨晨一张脸更红了,低下头侧过身子,不敢再看前方正忙碌着的白乐侯,心中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可琢磨来琢磨去,似乎正如虞妃儿所说的那样,两人对待感情都有些被动,边上的人都看得出彼此有好感,却依旧如普通朋友般相处,丝毫没有一点将要突破普通朋友状态的征兆。
    如果真的一直这样……是不是一辈子都会这样啊,白乐侯这么优秀,要是有别的女孩主动追求,他会不会先答应了别人……
    想到这里,一颗心不由的紧张起来,侧过头,睁大双眼看着边上漂亮的虞妃儿,心想:妃儿这么漂亮,家境也不错,如果她主动追求白乐侯的话,自己肯定没戏。
    心中又觉得自己这样想自己的朋友实在不太好,望着虞妃儿的眼神中便不由的多了些歉意。
    虞妃儿看着面前那害羞的苏晨晨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还时不时的偷偷打量自己,心中也不明白她在想什么,最后见到苏晨晨暗暗握拳好像在为自己打气时,只觉十分有趣,不由的笑出声来。
    苏晨晨正是敏感之时,听到她没来由的一笑,还以为自己心中所想被她看穿,当时就羞得满脸通红,与虞妃儿闹做一团。
    那边两个女生打打闹闹,这边的两个男生则正忙碌着。
    “哎哎,别歪了,再直点,对对,就这样。”魏楠在旁边说个不停,白乐侯擦了把汗,心中也是紧张,这古书上的图案巴掌大小,可这八面镜子构成的区域则有几乎一个多平方,要将那图案精确的放大画出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何况这只蘸满朱砂墨的乌金笔沉重异常,一只手根本拿不稳,只能用两只手握着,用极其糟糕的姿势去画着各种线条。
    姿势的不对,自然让画出的东西也不对,直线歪歪扭扭断断续续,白乐侯自己看了也觉得丢人,还好地方够大,要画出那个图形也不需要一笔画成,涂涂改改,修修整整,花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才勉强画出了那个图案。
    阿珂身旁的老人走了过来,对照着那古籍中的图案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点了点头,这才让白乐侯长长的舒了口气。
    “辛苦你了,那个苏姑娘,你过来。”阿珂在老人的搀扶下来到那八镜边,出言招呼那站在另一边的苏晨晨。
    苏晨晨听到她叫自己,便赶忙停止了与虞妃儿的嬉戏,整理了一下仪容,快步走到阿珂的面前,“我来了,需要我怎么做?”这般说着,一双眼还偷偷在白乐侯的脸上瞥过。
    “你站在那个图案的圆圈中间去。”阿珂说道,苏晨晨应了一声,十分听话的站到了那圆圈中间,她一站入那圆圈中间,身子便微微一震,整个人的精神都变得极为恍惚。
    八镜阵外头的其余众人也看到了苏晨晨的样子,见她一进入那阵中便整个人变得恍惚,一双眼睛也困顿的半合起来,站在那里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白乐侯心中诧异,啧啧称奇,这阵图都由他亲自用朱砂墨绘制而成,里头怎样自然清楚的很,他之前也站在那圆圈中间,可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异状。
    阿珂似乎察觉到了众人的惊讶,笑着解释道:“这镜中镜反复无穷,无生无灭,可让阴物感到气息紊乱,无法自持,最终不得不现出原型。”
    “你的意思是…苏晨晨现在这样并不是因为地上那阵图,而只是因为那些镜子?”
    “是的,这地上的阵图是用来困魔,而那相对放置的镜子才是让那胎毒现身的关键,这八面镜子封堵了八门,这中间的地方气息紊乱不匀,是为极致混沌之境。”
    在阿珂的讲解之下,那站在中间的苏晨晨也开始变得古怪,她原本低垂着头,一脸困倦,半睁着眼,双目失神,两只手无力的垂下,看那虚弱样子,好似一阵风都会被吹倒。
    但紧接着她的动作就骤然变化,那低垂的头忽然猛的向上一样,黑色的长发随着这个突然的动作高高扬起,众人可以看到她面上那近乎扭曲的古怪微笑。
    紧接着苏晨晨的身子就开始快速抽搐抖动,犹如发了羊癫疯,那频率之快甚至超过了人类双眼的捕捉能力,在旁观看的诸人此时看到的情景非常的诡异,苏晨晨下半身踏在圈内,上半身则因为快速的动作而导致出现了残影,那无数残影重叠交汇,让苏晨晨整个人都几乎无法看清。
    “她…她不会有事吧?”虞妃儿看得心惊,双手紧握着放在胸前,大气都不敢喘。一旁的白乐侯也满是担忧,常人怎么可能动的那么快,如果现在不是阿珂爷孙俩就在一边,他早就冲进去把人先弄出来再说。
    “不用担心,马上就好了,千万不要乱动,否则后果相当严重。”阿珂挥了挥手,让身边之人不要乱来。
    此时的苏晨晨根本已经陷入了完全的混乱之中,她看不到原本露台的情景,看不到附近的伙伴,也看不到那立在身旁,将自己包围在中间的八面镜子,此刻她能够看到的就是无边的黑暗,无穷无尽,没有边际的黑暗,她就站在这黑暗中央,四面八方没有任何东西。
    但看不到东西并不代表听不到声音,她耳畔是难以形容的可怕声音,痛嚎,惨呼,压抑的怒吼,愤怒的咆哮,恐惧的哀嚎,阴险的怪笑等等等等,可怕的声音汇集在一块,让她几乎崩溃,她大声呼救,却听不到任何回应,被恐惧包围的她也无法顾及其他,撒开脚丫快步跑去。
    可任凭她如何拼命的跑,都无法逃出这一片无穷的黑暗之中,那鬼哭狼嚎之声更是在耳畔不断,几乎让她因此崩溃。
    “不要吵了!我不要听!”她尖叫一声,紧闭双眼,双手捂着耳朵就蹲了下来。
    “苏晨晨!”陡然间她听到一声呼喊,她转头看去,便看到了一旁正关切着看着自己的白乐侯,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可以看到周围的事物,白乐侯正紧张的望着自己,而另外几人则都抬着头看着自己上头的地方。
    他们在看什么?苏晨晨心中疑惑,抬头望去,自己头顶上方正飘着一团灰色的气团,那气团好似活物般,正不住的翻滚涌动,里头隐隐传来先前在耳旁不断回荡着的恐怖声音,忽然间那滚动的气团骤然停歇,一张表情扭曲的脸出现了,正带着恨意死死的盯着瘫坐在地上的苏晨晨。
    “快,把她带出来,记住,千万不要碰坏镜子!”阿珂提醒道。
    白乐侯箭一般的冲上前,也不顾那飘在空中的玩意会不会害到自己,伸手便将瘫坐在地上的苏晨晨抱起,半拖半拉着从两面镜子之间将她带了出来。
    苏晨晨的离开让被八面镜子围住的那团烟雾更加愤怒,无序的扭动旋转,现出一面面狰狞可怖的表情。
    “好了,现在是正午时分,阳光最厉害的时候,让这东西好好晒个几分钟,过会就没那么嚣张了。”阿珂轻柔的话语打消了众人心头的恐惧,苏晨晨也恢复了些精神,坐在那里,好奇的望着那被八面镜子围着的那团东西,她到现在还无法相信这东西竟然会是从自己体内出来的。
    白乐侯怜惜的望着坐在地上的苏晨晨,那胎毒脱体之后,苏晨晨的身体便变得极为虚弱,将她带出来的白乐侯对此最为清楚,那绵若无力的四肢若不是自己抱住对方,说不定都无法站起,此刻坐在地上一脸的煞白,就像是久病不愈之人般,气色极差。
    正如阿珂所说的那样,在正午阳光的暴晒之下,那团灰色的烟雾越来越虚弱,原本如发疯般的挣扎扭动,到现在虽然还在动,但动作变化已经相当缓慢,它的虚弱已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的。
    阿珂在听到身旁老者的形容后,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器物,放在掌心向前递出,众人好奇的凑近一看,发现她掌心中放着的是一个类似戒指般的圆环,但这个圆环却不知是原本就这个样,还是受到了损害,比普通的戒指少了四分之一截,是一个不完整的圆。这枚残破的戒指整体不知由何种材质所制,颜色暗哑,毫无光彩,属于掉在地上绝对会被当做垃圾扫掉的那一类物件,魏楠与虞妃儿虽觉得阿珂不会在现在开玩笑,但看到这东西时也有些不敢置信,魏楠甚至想开口问问阿珂是不是拿错东西了。
    阿珂倒并未察觉到其他人古怪的目光,她在老人的搀扶下来到了一面镜子边上,伸手将掌心中的那枚残破的戒指凑近那团灰色的烟雾,当那团烟雾感受到那戒指的气息时,犹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开始费力的挣扎扭动,但任凭它如何努力,都无法脱身,相反却一点一点的向那戒指靠近着。
    凄厉的喊声骤然响起,尖锐的几乎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去捂住自己的耳朵,那老人眉头紧皱,却没有像其他小辈那样捂住自己的耳朵,而是将自己孙女的双耳捂住,他闭着眼睛,去抵受着那胎毒最后一次苟延残喘,老人花白的须发满是汗水,这短暂的十数秒时间近乎消耗了他全部的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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