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夜色中的杀机(三)
    “夫子,现在平阳重甲军已经乱了,我们是否更改一下原定的计划,现在出手?”
    “景将军稍安勿躁,不管那些人是否与我们的目的一样,既然他们已经出手了,那就先让他们与秦军狗咬狗一场吧,正好也可以让他们先行试探一下,看看秦王的身边到底有多少高手在!如今秦国新王唯一的一个亲生兄弟已经死去,只要他一死,那么秦国的朝堂之上立刻就会乱起来的。”
    在一个偏僻处,此时正有两个人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边观察着远处的战况,另一边则在小声地交谈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中年人已经被那名仙风道骨的人说动,这个中年人沉吟了片刻后,也只能放弃这个看起来得来不易的机会,转而恨声说道
    “哼,这位秦国新任大王的胆子还真是大,竟然敢偷偷地离开咸阳城!”
    “咸阳城毕竟有着吕不韦在,再加上眼前的赵政是一个年轻人,肯定有着身属于年轻人的朝气,其与吕不韦之间势必如水火般,根本就没法交融在一起的。再加上秦国的朝堂之中已经接连出现了两位短命的大王,其他野心家也会安耐不住的!”
    听完那名仙风道骨的老年人的话语后,这个中年人眼神闪烁了几下后,也只能轻声问道
    “夫子,难道你觉得这些人不是吕不韦派来的?”
    “你觉得吕不韦会那么傻吗?在明知道赵政暗处有人跟着的情况下,还能如此行事吗?如果没有十全的把握,身为商人谨慎的本性,根本就不会让他轻易出手的。再者,这里毕竟是武遂,就连王龁那老匹夫都火急火燎地从上党跑来这里,你觉得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吕不韦会有出手的机会?”
    中年人仔细地思索了片刻后,转身向着身旁的老者询问道
    “夫子,伱既然觉得这些人不是吕不韦派来的,那他们会是谁的人?”
    “他们是谁派来的人还用得到猜吗?当年安国君继位后,短短三天便身死,实在是死的太过蹊跷了。至于秦国的上一任大王,赢子楚,他当初可是安国君最不待见的一个儿子。虽然其侥幸窥得秦国的王位,但其也只有短短三年的寿命。
    如今,秦国的王位落在赵政这个小儿的头上,秦国的大权更是落在吕不韦这个商贾的手中,你觉得赢子楚的那些兄弟会眼睁睁地看着吕不韦逐渐蚕食他们的势力,并把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架空吗?”
    景廷听到这名老者的话语后,脸上便写满了尴尬。
    因为当初赢子楚能够担任秦国的大王,正是有着华阳太后的支持。但没想到才短短三年,楚系的力量还没有完全占领秦国的朝堂,赢子楚那个短命的人便因病去世。
    但赢子楚千不该万不该的便是在他临死之前,竟然会立赵政为太子!
    一想起这些,景延的心中便隐隐作痛。
    正是因为赢子楚没有立对楚系更加友好的公子成蟜为太子,楚国好不容易才在秦国的朝堂之中布下的暗手,竟然因为赢子楚的身死而差一点全军覆没。
    那一夜之后,不仅阳泉君被幽禁在家中,不得出门半步。就连一直笼罩在秦国朝堂之上的楚系力量,更是折损了一大半。
    虽然楚系的领头之人华阳太后仍在人世,但她的身份也只能让楚系残存的力量勉强自保。不然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一直跟在她的身边,被她悉心教导的公子成蟜,被吕不韦与嬴政的生母赵太后一起拉至火坑,最终更是身死在屯留城下。
    但这些酸苦,景延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根本没法与身旁的老者诉说。
    “哼,王龁老匹夫,身为当年白起的副将,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为了缓解尴尬,更是为了让身旁的老者不再深思下去,景延连忙转移话题,转而说起了王龁。
    听到景延提起王龁,那名老者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双眼更加凝重了。
    因为他不会忘记,当年围困邯郸城,更是差一点便能攻灭赵国的,正是秦国的左庶长,王龁!
    “看王龁的行事,显然他的大限应该也已经到了。但最近的武遂城中一直有人在暗中搜寻着可疑人等,至于重甲军的营寨,更是在王龁的指挥下,一点消息也传不出来!”
    一想起这些,老者的眉头便皱的更深了。
    但没过多大一会儿,老者便转身看向身旁的景延,轻声问道
    “景将军既然提起了王龁,莫非景将军得到了什么可靠的消息?”
    景延见此,嘴角便慢慢地勾了起来。
    果然,这名老者虽然实力很强,但相对于其他,他更加在乎身在武遂的王龁。只要一说起王龁,立刻就能转移这名老者的视线。
    在看到老者那双明亮的眼神后,景延连忙收起略带着一丝得意的脸庞,转而微微弯着腰,对着身旁的老者轻声说道
    “夫子,前天我的手下得到了一个消息,说王龁已经身死在军中了!但那封密报上面竟然说王龁是因为想要刺杀秦王,没想到最后叛乱会被秦王当场识破,以致于事败之后自刎而死!”
    听到景延口中的消息,老者瞬间便蹙起了眉头。
    细细思索了片刻后,苍老的脸庞之上带着疑问,看向身旁的景延,沉声问道
    “嗯?王龁竟然会选择叛乱,你确定?”
    看着一脸疑色的老者,景延连忙解释道
    “夫子,这封密报是前天手下拼死传出来的消息,但是真是假,现在依然还没法确定!”
    老者闻言,沉吟了片刻后,沉声说道
    “王龁叛变,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这里可是武遂城,秦王更是在到达武遂城后,直接便走进了平阳重甲军的营寨之中。再说,王龁叛乱失败,自刎而亡更是无稽之谈!如果王龁真的想要刺杀赵政,那么征战沙场多年的他,完全可以把年幼的赵政玩弄于掌心之中。即使他的身边有着鬼谷高徒,盖聂。但仅仅依靠盖聂一个人,根本就没办法反抗手中掌握着大军的王龁!”
    “夫子,我也是这样认为。但如果王龁真的没死,那昨晚平阳军为何会乱起来呢?你要知道,我们离重甲军的营寨那么远,都能隐约间听到,想来重甲军的营寨之中,昨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也许是内心之中有着太多的疑惑了,景延一边说着话,双眉同样地皱了起来。但很快,景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继续说道
    “夫子,难道你没注意吗?刚才平阳重甲军拔营时,我们在秦军之中并没有见到王龁的身影!”
    听到景延的话语,老者一时之间也是沉思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王龁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但现在毕竟敌明我暗,老者也只能选择静待时机,毕竟他们身边的人员太少了。
    虽然这么老者在离开赵国时,内心之中便已经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但有着大军保护的嬴政,依然不是他们这些江湖人士,与五百多名死士就能够杀死的。
    在没有发现明显的时机下,这名老者也只能按照之前早就已经制定好的计划,等到嬴政离开武遂时,再选择袭杀。
    “夫子,平阳重甲军要败了!”
    “嗯?”
    听到景延的话语,正在凝神思考的老者连忙向着一片喊杀声的战场看去。
    虽然战场离他们此时的位置比较远,但身为一名宗师级的儒家高手,这段距离并不能影响这名老者的视线。
    “夫子你看,虽然不知道后面出现的那队秦军到底是何人在统率,但其的用兵之道显然很高明。平阳重甲军刚刚经历过昨夜的动乱,显然现在的士气很低,不然也不会下午就开始拔营,并选择夜间行军。”
    “这名将领刚开始派出一支骑兵,其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拖住重甲军仍有战力的前锋部队。而他,则带着另外的大股兵卒,直接向着重甲士防御最低的中间攻去。就像打蛇要打七寸一样,士气本来就不高的重甲士,在被拦腰截断之后,直接便溃败了!”
    那名老者凝神看去,发现现在的重甲士就如同景延所说的那样,除了身处队伍前锋处的重甲士队列仍比较整齐之外,跟在前锋身后的其余重甲士此时都已经溃散了。
    在那队秦军有序的冲击下,那些重甲士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样,不仅乱做一团,四处逃散,些许抵抗的,更是被那钢铁洪流直接碾碎。
    即使偶有列成军阵的重甲士,但他们不仅要防备着“自己人”的冲阵,另一方面更是要防备着那徘徊在不远处的敌人骑兵。
    看到这里,这名老者不得不感叹秦军的顽强,不愧是当世最强的国度。
    即使到了如今的局面,依然有着一团团的秦军在充当着“逆行者”。他们就像是急湍河流之中的顽石一样,不仅要挡住昨日袍泽的冲击,更是要面不改色地面对着敌人手中的利刃。
    这种强军,老者也只有在赵国边境处的雁门郡,一直与匈奴交战的李牧将军麾下,才能见到!
    漆黑的夜色下,身穿黑色甲胄,肩膀处绑着一条白色缎子的秦军,正在有组织地围杀着另一群同样身穿黑色甲胄的秦军。
    但因为人数相差太过悬殊,再加上被他们所驱赶着,正在四散奔逃的乱军,那些肩膀处没有绑着白色缎子的秦军,即使依旧在顽强抵抗着,但也很快便被屠杀殆尽。
    在人数相差太大的情况下,勇气在这个时候虽然依旧有着很大的作用。但个人的武力即使再厉害,在如此局势之下,又能如何呢?
    随着抵抗的重甲士们一一身死,没有了他们镇压的乱军,再加上有心之人的蛊惑,和身后一直在驱赶着他们的敌人,很快便如同一盘散沙般,越来越分散。
    最终,乱军之中互相熟识的人便三五成群般,组成一个个小队,漫无目的向着他们也不知道的方向奔去!
    这群肩膀处绑着白色缎子的秦军,在解决掉重甲士之中最后的抵抗力量后,无视分布在荒野之中只顾着逃命的乱军,很快便在首领的招呼声中,犹如一道镰刀般,一边砍杀着挡在身前的乱军,一边向着身在前锋处,唯一列成军阵的重甲士围去。
    蒙恬见身后越来越多的敌军正在向着他们围来,连忙指挥着正在打扫战场的重甲士们尽快回归本阵,准备列阵迎敌。他一边让重甲士们围成圆阵,把嬴政保护在中间,另一边更是吩咐甲士们取出简易的鹿角与拒马零散地分布在阵前,依靠它们,抵挡敌军的第一股冲击。
    很快,乌压压的敌军便在王琅的指挥下,如泰山压顶般,团团围住了蒙恬所部。
    因为前方杂乱无序地,堆积着许许多多简易鹿角与拒马,王琅并没有强制要求骑兵们不顾伤亡地冲上去。
    跟在王琅身后的骑兵对于他来说,可都是宝贝疙瘩。之前身死的那一千名骑兵,就已经让王琅很是心疼了。如果再把身后剩下的骑兵派出去送死,那王琅想死的心都有了。
    相对于步兵来说,骑兵太难练了。其不仅需要良马,对于士卒的要求更高。当今世上,除了与匈奴常年交战的秦国与赵国外,其他几国成建制的骑兵更是稀少。
    自当年的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之后,骑兵便已经证明了它的价值。但由于战马的稀少,除了秦国与赵国外,中原几国在交战时,依然会使用大量的战车。
    自长平之战后,秦、赵两国之中成建制的精锐骑兵基本上都已经全部身殒。王琅麾下的这些骑兵,也是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家底。
    再说,现在已经把重甲士们冲散了,至于蒙恬身边的两千余名重甲士,早已经被王琅视作砧板上的鱼肉,随手即可覆灭。
    毕竟,王琅为了这次的行动,可是足足带来了六千余名甲士。即使这些士卒的单兵作战能力,可能比不上身经百战的重甲士。但这里毕竟是野外,不仅没有城池可以为依靠,两军的人数更是相差悬殊。两军在结成军阵的情况下,一个主动进攻,另一个则是被动防守,优势在我!
    王琅双眼凝视着眼前一片围成圆阵的重甲军,没有废话,也没有奢求一眼就能在人群之中看到嬴政,直接便命令身边的甲士们手持盾牌,冲上前去。
    看着步伐稳定,越来越近的敌军,蒙恬一边计算着两军之间的距离,一边则命令身边的弓弩手们弯弓搭箭。

章节目录

秦时一将功成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嘿嘿淡定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嘿嘿淡定并收藏秦时一将功成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