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故意跟他装糊涂道:“多大点儿事啊,还值得县长你亲自跑一趟,就让我找肖站长说去吧,县长你就在县里忙你的,不用管了。”说完就挂了。
    夏敬元知道他早已对自己产生了恶感,绝对不会为自己考虑,所以他的真正意图是抢走这次讨好薛冰的机会,心里又气又悔,自己找谁帮忙不好,怎么找上他这个臭小子了,他作为薛冰最宠爱的亲信,又岂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讨好薛冰,夺走他的风光?很是不甘心,再次拨打给他。
    秦阳很快接听,不等他说话就压低声音道:“县长我要上课了,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吧。这事你就放心交给我,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当当。”说完就挂了,给肖新宇打过去,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肖新宇今晚已经有了饭局,但一听是他这个好老弟相邀,当即推掉原饭局,欣然接受了他的邀约。
    挂掉电话,秦阳自以为得计,心里暗暗嘲讽夏敬元的愚蠢,殊不知夏敬元也并非善茬,已经另有算计。
    午后两点左右,夏敬元带着秘书司机赶到市里,按导航指引找到了省报驻市记者站楼下,下车后带着秘书上楼拜访肖新宇。
    “哦,原来是夏县长,请你稍等一会儿,我去看看站长忙不忙。”
    站内一个女工作人员得知夏敬元的来意后,请他稍坐,然后奔了站长办公室,见到肖新宇后说:“站长,青山县长夏敬元过来拜访你了。”
    肖新宇微微奇怪,心说好端端的青山县长过来拜访我干什么?转念想到秦阳晚上请自己吃饭,难道跟这个夏敬元有关?让那女下属请夏敬元过来谈。
    夏敬元很快来到他办公室,主动递手给他,笑呵呵的道:“肖站长,鄙人来得冒昧,还请海涵哪。不过说起来咱们也不算外人,你小兄弟秦阳那是我亲师弟,我平日里跟他也亲热得很。他目前在市委党校培训,脱不开身,不然我就带他一起过来了呵呵。”
    说完这番开场白,夏敬元心中冷笑不已:“秦阳你个小比崽子,以为这样就能抢走我的精妙点子吗,你别做梦了,我转眼就打着你的旗号过来,不仅要结交肖新宇这个市内媒体一哥,还要甩开你把事谈成。哼哼,想跟我斗啊,你小子还嫩着点儿!”
    肖新宇听他自承与秦阳关系亲密,果然不再拿他当外人,很热情的请他落座,又让下属沏茶倒水。
    夏敬元先跟他相互恭维客气了几句,然后让秘书把提前备好的礼物拿上来,都是县里的知名特产,花钱去买的话没有两三千块下不来。
    肖新宇见他送上重礼,那就必有所求啊,因此开门见山询问他的来意。
    夏敬元便即道明来意,请他派出记者,到县里采访薛冰正在搞的竞聘上岗活动,为她在省里大大的夸耀一番。
    这对肖新宇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何况他早就知道,薛冰对秦阳有知遇之恩,二人交情匪浅,对她也颇有好感,所以爽快答应下来,表示这就让下属准备出发,最快下午、最晚明天上午,一定赶到青山县进行采访。
    夏敬元非常高兴,出言感谢了他一番,又跟他客套几句,邀他有时间到县里作客,随后以不耽误他工作为由告辞。
    肖新宇见他既是秦阳的好师哥,也会说话会办事,不由得对他高看了一眼,还特意把他送到楼下,与他把手话别。
    回县里的路上,夏敬元想到自己不仅挫败了秦阳的诡计,还如愿以偿的大大讨好了薛冰一把,心里别提多得意了,暗想:“就凭你秦阳一个毛刚长齐的小兔崽子,也敢算计我?哼,本县长略施小计就玩死你呀!”
    可他转念又想,自己身为堂堂县长,整天跟秦阳这么个小人物较劲干什么啊,自己的目标应该是薛冰那种美女领导以及更高的平台,想到这撇了撇嘴,将秦阳抛到脑后,转而幻想薛冰发现登上省报之后,会感动到何种程度,又会如何回报自己……
    傍晚时分,在距党校不远的一家云南汽锅鱼店里,秦阳和肖新宇见了面。
    肖新宇一上来就亲热的揽住他肩头,笑着埋怨他道:“我说老弟你也太客气了吧,这么点小事儿你打电话说一声不就行了,还让你们县长亲自跑一趟。既然他已经跑了一趟,你又还特意请我吃饭干什么?拿你哥哥我当外人啊?”
    秦阳吃了一惊,隐隐觉得这事起了变故,但又不好直接问他,因为一个说不对,反倒会把自己置于尴尬境地,便笑道:“呵呵,我可不是因为今天这事请哥哥你吃饭,我这是谢媒来了。年前我跟若旖结了婚,而当初要不是哥哥你把三七六所选址外迁的事告诉我,我又怎么可能结识她?所以啊,你就是我和若旖的大媒人。不过婚礼那天我们只请了双方亲戚,所以今天我就单请哥哥你喝杯喜酒。”
    肖新宇好不惊喜,道:“你怎么不早说,你早说的话,我豁出去冒充亲戚也得去你们婚礼上喝杯喜酒啊哈哈。”
    二人说笑着各自落座,秦阳点了一条三斤六两的清江鱼,又要了几样凉菜,最后要了四瓶啤酒,打算小饮一场,喝点啤酒也不算违反纪律。
    点完菜后,秦阳才假作不经意地问道:“我们夏县长什么时候过来的呀?”
    肖新宇道:“一两点多吧,应该是吃完午饭就过来了,还给我带来了一大堆土特产,实在太客气。你说就凭咱们哥儿俩的关系,还用得这样?”
    秦阳听到这已经心知肚明,夏敬元一定是不甘心被自己抢去这次讨好薛冰的机会,所以中午打完电话就急匆匆赶来市里,面见肖新宇求他帮忙,截了自己的胡。当然了,夏敬元在肖新宇面前没有任何面子可言,直接求助会显得唐突,因此这厮很可能打了自己的旗号,想到自己一时不察,被他钻了空子,心里既郁闷又无奈。
    其实他大可以跟夏敬元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先和肖新宇说明夏敬元的人品与做法,再让肖新宇取消采访活动,以此阻击夏敬元,但那样一来,就显得自己蠢笨了。
    哦,被夏敬元使心计玩了也就算了,回头又骂夏敬元卑鄙无耻,那样除去显得自己愚蠢之外,没有任何益处。
    何况再怎么说,这次采访也是给薛冰宣传造势呢,是大大的好事,哪能意气用事给取消了呀,那样岂不显得自己太没格局了吗?
    郁闷归郁闷,秦阳也由此长了记性,以后再跟夏敬元争斗的时候,一定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任何时候都不能疏忽大意,因为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既然猜到了事情真相,秦阳也就没再多问,转而和肖新宇说起别的。
    不一会儿凉菜上桌,哥儿俩就先喝起酒来,等汽锅鱼好了之后,开始正式喝将起来。二人推杯换盏,有说有笑,虽然只有两个人,人气稍嫌寂寥,但胜在亲热温馨。
    一瓶啤酒下肚后,肖新宇酒意上来,心怀敞开,开始吐露烦心事,苦叹道:“唉,说起来咱哥儿俩也聚不了两回了,下个月我就要调走了。”
    秦阳一怔,问道:“调到哪去啊?是回省城总社还是去哪儿?”
    “塞北市!”
    秦阳有些心惊,塞北市顾名思义,位于塞外高原地区,资源匮乏、环境恶劣,而且一年四季的气温还很低,是省内经济最不发达的地级市之一,永阳市各方面虽然比不上省城靖华市,但比起塞北市来可是绰绰有余,肖新宇这被调到塞北市去,不就相当于是被贬谪发配了吗?皱眉问道:“以哥哥你的才华,理应被调回总社得到重用啊,最差也要调到靖华市记者站,怎么会被调到塞北市去呢?”
    肖新宇脸容苦涩,道:“唉,因为分管人事处的领导不是任人唯贤的人,谁给他送礼送钱,谁就能获得他的推荐重用。这次他想让一个关系户来出任永阳市记者站的站长,所以就要把我调走。他暗示我只要给他送礼,就能调换到靖华市记者站当站长。我倒也不是不会送礼那一套,但我打心眼里瞧不起他那个不学无术、只会溜须拍马的家伙,也就不想昧着良心给他送礼,所以就被发配去了塞北市。”
    秦阳义愤填膺的道:“想不到官僚主义和贪腐之风已经蔓延到了省报社这种文化单位,更恶心的是,这种无耻小人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坐在了领导岗位上,省组织部和省纪委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啊?不过肖哥你放心,这事我能帮你,就包我身上了,我保证他动不了你分毫!”
    肖新宇听后又惊又奇,已经绝望冰冷的心里燃起一丝希望之火,不解地问道:“包你身上了?老弟你这话怎么说的,难道说你在省里有强力人脉,能收服得了省报社三把手?”
    说完他想到,秦阳之前一直在自己老家仙渡镇工作,调到县城也不过是这半年来的事情,能通过自己认识闻三立那等市里的领导干部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又上哪去结识省里的强力人脉啊,一念及此,刚刚活起来的心又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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