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途中,他们没有坐出租车。一路上,静旌不再像之前那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是她一直保持微笑——虽然这微笑看起来是那样不自然。
    她不再看芬沫,所以她不知道芬沫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只是时不时朝蔡哥投去警惕的目光。
    半路上,蔡哥突然对他们说他要上个厕所,然后他朝着不远处的苞米地里走去。
    他会不会是给同伙去打电话了?会把她关起来吗?
    “静旌,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芬沫终于首先开口。
    “我说什么呀?”回头对芬沫强颜欢笑。
    “你就不问问我和信厚为什么骗你吗?”
    “孙总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你们是为我好!”
    “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你气呢?她说得对,自从我到淮城之后,你一句谎言都没有对我说过,不是吗?
    “芬沫,说句实话,蔡哥是不是来监督我们的?你和信厚,是不是被人控制了?”
    “哈哈哈……哪有的事!你看,我们这不是很自由吗?”
    “那或者,你男朋友?对!你男朋友被他们控制了?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是有亲人被控制在哪个地方,所以你们才如此听话?”
    正说着,蔡哥已经解完小便,往他们这边走来。
    “蔡哥,你先回去吧,我跟静旌去菜市场逛一会儿,顺便买点菜。”芬沫对着蔡哥喊。她想支开蔡哥让静旌感觉安全。
    “那……你俩行吗?”蔡哥笑眯眯地朝着静旌瞄了一眼。
    “行!你回吧!”
    蔡哥终于转身朝他们的房子里走去。芬沫带着静旌往菜市场走去。
    一路上,静旌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她不停地左右张望,看看是否会有人跟踪他们。
    芬沫似乎感觉到静旌的警惕,但她并不拆穿她。她带着她专心地挑着菜,认真地跟菜贩讨价还价。宛如一位久经生活磨炼的家庭主妇。
    静旌看到芬沫丝毫没有紧张或者害怕的情绪,慢慢的,也懒得观察周围的情况了。
    “芬沫,你都会讨价还价啦?”
    静旌想起上高中时,在大多数同学还掐着时间买菜、灌煤油的时候,她一出手就是几十块钱的零食。
    “是啊,是不是感觉我变了好多?这是我在这个行业学到的东西。”芬沫对她微笑,“时间久了,你就会明白的。”
    又是这句话!静旌气不打一处来。他们为什么不一下子把她的迷惑解开?总说“慢慢会明白”,“时间久了,就会明白”之类的话?他们就那样确定她会留下来,慢慢去明白这些无聊的事吗?
    静旌突然想到,既然骗她过来,肯定是有利可图。不是图钱就是图才,才,她没有,那肯定是要钱咯。
    “芬沫,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告诉我好不好?”
    “什么?”
    “加入你们这个行业,需要多少钱?”
    芬沫呆了两秒,立刻反应过来。
    “静旌,你问得太多了,这对你没好处!”
    芬沫装好了菜,准备立刻打道回府。静旌再这样问下去,她再这样敷衍下去,肯定要出事的。
    “难道你们这个行业有规定,什么都不准说吗?你们不告诉我,让我怎么去了解它?”静旌似乎已经生气。但是碍于面子,她没有把火气发出来。如果此时身边的是信厚,她一听到“谎言”两个字,一定会对他拳脚相加的!
    静旌突然明白信厚为什么大清早的躲出去了。于是,她不再说话。两只手帮着芬沫拎着大包的菜,跟着芬沫朝他们的房子走去。
    “可不可以打个出租车,芬沫?我快提不动了。”
    “马上到啦!”
    芬沫快步走在前面,静旌几乎是小跑着才跟上她的脚步。
    芬沫走得飞快,很有可能是避免静旌向她提出更多的问题。
    终于回到房子里。还不到11点半,屋子里的人竟然都在。除了信厚。
    难道他们整天待在屋子里无所事事?那他们吃什么?喝什么?买菜租房的钱要从哪里来?静旌的疑问是那么多。可是没有人能告诉她。
    只有等信厚回来了!
    罗顺和蔡哥已经在厨房里开始忙活。蔡哥在揉面,他说今天做拉条子。罗顺在洗菜。芬沫走进厨房,去帮忙做饭。
    “我要帮什么忙?”
    静旌也跟着走进厨房。
    “静旌,你过来。”
    赵叔过来,亲切地拉起静旌的胳膊。
    “你陪我打会儿牌。”
    “打牌?”
    “对,罗顺,你也来,我们‘斗地主’,让芬沫和你蔡哥去做饭就行了。”
    就这样,静旌被拉着坐回圆桌旁。
    他们玩牌的技术不是一般的好,静旌总是输。好不容易赢了两局,还是赵叔故意让给她的。
    中途,静旌看看忠厚老实的罗顺,再看看和蔼可亲的赵叔,她很想把心底的疑问向他们提出来。但是思虑再三,她还是觉得暂时不应该随便相信任何人。
    “咚咚咚——”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是静旌今天以来听过的最悦耳的声音。
    是信厚回来了。
    信厚提着一小袋菜和一大袋零食。他先把菜放到厨房,然后把零食放到静旌和芬沫睡的房子里。他路过静旌打牌的房间,悄悄瞄了一眼静旌。看她目前状态不是很差,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静旌看着一脸无辜的信厚走进来,心底的怒气重新咕噜咕噜地往外冒。
    “信厚,你过来!”
    静旌一边朝着朝着信厚喊,一边往另一个房间走去。
    “我要帮忙做饭!”信厚明显还在躲着她。
    静旌无奈,只好一个人坐在床边生闷气。
    途中,罗顺过来叫静旌重新回去打牌,静旌推说自己累,关了门直接躺在床上。
    看来,想要跟信厚再单独相处是很难了。
    静旌突然想起她的《读者》,《读者》上面的那几行字和一个电话号码。她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动得忙爬了起来。
    看来。那个
    “有些事我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只有这样写给你看。如果你朋友让你找家人给你打钱。那一定是传\/销,你不用怕,直接打电话给我,就说我是你哥,到时候我想办法帮你脱身……”
    静旌反复地读着夹克男子写在书上的字。于是她确定,夹克男子果然是过来人。
    他在上面没有说是否有危险,是否会受到人身控制,只说会设法帮她脱身。
    看来这个地方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可言,而且没有人向她要钱。暂且观察一下再说吧。
    静旌悄悄地把那一页书纸撕下来。夹到自己的日记本里面。然后她把日记本压到她和芬沫的枕头下面。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为了确保不会被洗脑,静旌拿出笔,挽起袖子,在自己的胳膊上写下这样一行字:
    静旌,说好的要尽快回家,你现在还没有离开,是被洗脑了吗?
    静旌轻轻地吹了吹字迹,以免被衣服擦掉。然后她放下袖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哼哼,机智如我,看你们怎样斗得过我!
    “静旌,出来。你看看谁来了!”
    信厚终于过来喊静旌。
    “谁来了?这是什么样的信号?难道还有她熟悉的人在这里?”
    静旌迅速打开门,对着墨晔裂咧开嘴笑。墨晔脸上担心的表情瞬间化为乌有。
    “谁来了?”
    静旌像只乌龟一样从门边伸出头去。她怕来人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吓。
    “你就是静旌吧?我是芬沫男朋友——张震。”
    张震向静旌伸出手去。
    “嚯!你终于出现了!”静旌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里,“你们这里的人真喜欢握手!”
    “早就听芬沫说过,你是个聪明可爱的姑娘,果不其然!”
    “哈哈哈……”
    听到他们三个的笑声,屋子里打牌的和厨房里做饭的人都悄悄朝这边看过来。
    “这姑娘,心态贼好!芬沫,你可真命大,才过来一个月,就有两个业务员了!”
    蔡哥悄悄地对芬沫说。
    “嘘——”芬沫把手按在唇边,“这个不一定留得住,她性子倔得很!”
    说这话的时候,芬沫的兴奋已经溢于言表。她知道,就算她留不住静旌,信厚一定会有办法留住她的。
    “本来昨晚我就应该和芬沫、信厚一起过去接你的,但是有事耽误了。为了表示歉意,我给你买了好吃的。”
    张震把左手从身后举过来。
    “一包零食就想收买我?”
    静旌调皮地眨眼。但是她的手已经稳稳地接住了那包零食。
    “三天以后再吃哦!”
    “为什么?”
    “因为,这几天好吃的太多,他怕把你撑坏了!”
    信厚抢着说。
    “滚!”静旌瞪了信厚一眼。
    “张震,你不是说待会儿还有事吗?怎么还不走?”
    芬沫站在厨房门头,对张震悄悄挤挤眼。
    “哦对,你不提醒我还忘了。那你们好好招待远客,等我忙完这阵子,就来。”
    张震往门口走去。
    “你不吃午饭吗?”静旌奇怪这个屋子里的人,午饭时间竟然不留人吃饭。
    “我过去吃。”
    “这边都熟了呀!”
    “静旌,你让他去吧,他不过去,那边的饭剩下了,这边的饭不够吃。”
    “哦。”静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今天早上明明剩了那么多馒头!
    静旌回到房间,站在窗子旁边,看着张震一个人消失在视线里。
    看起来没有人跟踪他或者控制他。
    不得不说,蔡哥和面、拉面的技术还是一流的。静旌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劲道的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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