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能活的好好的,绝不放过那个贱人!我定要教她血债血偿!”王玉娘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那….刘富贵家,你还要回去吗?他…..”
    花绫子从前没遇上过这种事儿,也出不了多聪慧的主意,张氏必然有错,可那姓刘的也难辞其咎啊。
    王玉娘垂泪不语。她回去又能怎么样呢?对刘富贵来说,她到底还有没有利用的价值….
    屋内一阵沉默,连空气似乎都凝结了。
    “要不别回去了罢,”万莲红近前一步,好言相劝,“那样的地方,还回去做什么?”
    王玉娘泪眼朦胧,扯住万莲红的袖子不肯放手,如同扯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多亏…有你,不然..我….”
    万莲红忙递过帕子让她擦眼泪,好言好语劝慰。花绫子坐在一旁望着这两个人,心中不免感慨:玉娘,你如今无人可依,也不知万莲红是不是你的良人啊…….
    ……
    和上次一样,花绫子陪着王玉娘说话,直到后半夜才骑着毛驴,晃晃悠悠回到丰乐楼,进了后院 ,清风朗月,疏影横斜,那人依旧坐在石桌前等他。
    “绵绵?…怎么又来…..?”
    花绫子不胜其烦,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困得都要栽倒在地上了。
    “姐姐,我..我是来道歉的…,我上次不该那样说话…,对不起.......”
    “别担心,我不会和你生气,快家去吧。”
    “姐姐,….你现在是不是特别讨厌我?”陆锦十分伤心,为了见她,特意换了身新装,明晃晃的月亮底下,俊美非凡,可她看都不看。
    “那倒没有,就是困了,你来的不是时候啊,没事儿赶紧回吧,听话。”
    花绫子边说边打了个哈欠,忽略他,往自己的东厢房走。
    “你敷衍我.......”陆锦不依,紧紧跟在后面,“你就这么累?这么不待见我?你一趟一趟的往戏子哪儿跑,他…他哪儿比我强了?!”
    “他哪儿都比你强!这下满意了!还不回去睡觉!”
    花绫子进了房,准备关门,被陆锦一手挡开,跟着进来。
    “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心里仿佛被扎了一刀,疼的太厉害。一个大老爷们,就这么让个女人给拿住了,和她一起吃一起睡,还一起做包子,一起逛庙会......,那个时候还处处向着他,结果人家说翻脸就翻脸,他觉得自己如同被人玩弄感情之后很随意地抛弃了一样,…….好难过。
    明明他才是男的,他才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啊!
    “爱信不信。”花绫子淡淡回一句,见他还杵在门口,无奈道,“你堵这儿几个意思?找茬是吧?绵绵,姐姐真的很忙,没空陪你瞎折腾,改天有时间,坐下来慢慢谈好吗?”
    “……”
    陆锦很伤心。可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怕在花绫子面前丢脸,被她看不起,生生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回去吧,听话。”花绫子拍拍陆锦的肩膀,再次准备赶人。
    “花绫子,”陆锦终究没忍住,哽咽道,“我不信你不喜欢我。当初说好的,我吃你两笼包子,你要我以身相许,我信守承诺,干干净净给你留着,等你点头嫁我。可是 ……你现在有了别的男人,为个戏子竟然不要我了!..你..你…怎么这么残忍?”
    月华如练,洒在陆锦白皙如玉的脸上,泛起淡而朦胧的光,他的目光温柔似水,看一眼仿佛就能被融化一般。花绫子一时看呆了,陆锦伸出双臂,轻柔地将花绫子揽在怀里,低下头,在她耳边喃喃低语,“姐姐,你不能言而无信…”
    花绫子:“……”
    “好吧,我读书少,比不得你学识渊博,我承认我当初不会说话,可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
    陆锦压根不听她解释,也不说话,一个劲儿的抱着她,越抱越紧。坦白说,陆锦的怀抱很温暖,尤其在深秋清冷的夜里,那些暖意直接到达她的心间,堆积出无数美好。
    “呃,…..…..你想怎么着你说吧,姐姐我洗耳认真听。”
    “我…我…..不想再叫你姐姐…”
    “….那你想叫什么?”
    “…娘子。”
    花绫子:“……”
    不能再这么抱下去了,花绫子试着挣脱他的怀抱,不知道是他力气大,还是自己心里矛盾作祟,竟怎么也挣不脱,无奈道,“你不会就想这样一直抱到天亮吧?”
    不过她确实有点贪恋陆锦的温暖,如果真的要抱到天亮,其实…好像....似乎......,......也不错。
    “那躺着也行,你…你今天不许赶我。”陆锦耍赖。
    花绫子噗嗤笑出声,反正也不是没一起躺过。
    她刚一点头,陆锦将她打横抱起,摸黑放在炕上。她惊呼,却被他压了上来。
    “干什么你?!”
    “……睡觉….”
    “小混蛋!有你这样睡觉的吗?”
    “哼,你都睡别人,凭什么不….睡我?我怎么就不如他了?”他赌气,却涨红了脸,还好房里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从没有靠的这样近过,陆锦的鼻息扑在他面上,心跳声扑通扑通的,他身上有着干净清香的味道,闻着叫人有些心猿意马。
    “你别不懂事!”花绫子咬着牙一把推开,“这不是闹着玩的!”
    陆锦不依不饶,顽强地翻上来,死死压着花绫子,“我是认真的,好姐姐,今儿你要是睡了我,就得对我负责!以后不许再睡别人!”
    “……”
    花绫子力气大,又一把给推下去,陆锦不泄气,仍旧爬上来,再推,再爬,如此这般折腾了半天,两个累的气喘吁吁,陆锦垂头丧气,狠狠一拳捣在炕头上。
    花绫子无言以对:踏马的,这到底谁睡谁啊…..
    …..
    起身下炕,点了油灯,昏黄的光温暖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花绫子站在炕头前,轻轻握起陆锦的拳头,看他手骨节上蹭破了皮,心中微疼,埋怨道,“绵绵啊,以后别意气用事,教姐姐担心。”
    陆锦一骨碌翻起来,瞪着一双墨玉般的眼睛,郑重道:“我不是陆绵绵,我是陆锦!”
    花绫子:“….”
    “花绫子!算我求你,别把我当绵绵!我是陆锦,爱着你的陆锦!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他身手敏捷,腾的跳下炕,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上,当着花绫子的面,将身上的衣服一层一层地,脱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陆卖萌求收藏喽,你懂我也懂,咩哈哈哈,最近忙成狗,表示宝宝心好累,╮(╯▽╰)╭。
    ☆、第二十三章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花绫子猝不及防,脑子轰的一下,将过往的记忆炸个粉碎。如果说她从前还游移不定的话,从这一刻起,那个记忆中的漂亮妹妹,彻彻底底消失了。眼前这一位的确不是陆绵绵,而是活生生的翩翩公子陆锦。
    脚下的炭盆里窜出暖暖的火苗,将对面干净无暇的躯体覆上温润柔和的色泽,俊美的少年赤身站在她眼前,玉体竖陈,表情似乎有些害羞,却又目不转睛盯着花绫子,期盼着她能好好地将他从头到脚完完整整认识一遍。
    可惜花绫子不敢直视,心里有无数渴望叫嚣着说不看白不看,看了不白看,理智占了上风,匆匆忙忙扫过去,她到底背过手狠狠拧了自己的大腿根,疼痛迫使她快速冷静下来。之后弯了腰,捡起陆锦脱在地上的衣服,替他披上,强做镇静道,“陆…锦,姐姐记住了,以后不会再叫你绵绵,也不会将你当做女孩子。”
    “姐姐…?”陆锦看她面无表情,心里越发忐忑。
    花绫子咳一声,清清嗓子,偏过脸,说道,“自己把衣服穿好,毕竟是冬夜里,仔细着凉..”
    “花绫子.....….,你….”陆锦心里发堵,他都脱到这份儿上了,为什么花绫子都不肯多看他一眼,这.....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忍不住伸手去拉她,被花绫子轻巧避过。
    “锦….弟弟”花绫子轻声一叹,仰头看他,真诚道,“那什么….你这还小呢….,不合适,…快别这样,衣服穿好了赶紧回去吧….,姐姐累了,真的很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陆锦比她小三岁,即使不算她的妹妹,她也得将他看做弟弟,这样完美无瑕的弟弟,她怎么能去沾染,他在她眼里,就是个孩子呢。
    可听在陆锦耳朵里,似乎就有别样的含义了,嫌他小.......?
    对啊,她从前也隔着衣服碰过的,怪不得嫌弃他。一个大男人,被直接判定,瞬间生出羞辱感,他表情黯淡,拧着长眉,囫囵穿了衣服,踉踉跄跄出了房门。
    小厮石头蹲在大门外的石墩子旁边不停打盹儿,听见脚步声,慌忙起来,见陆锦衣衫不整,失魂落魄,忙上前扶住,关切道,“唉吆喂,公子你怎么成这样儿了?”
    石头察觉陆锦萎靡不振,啧啧两声,不停地摇头,暗暗感慨花大东家道行真够深的,差点把自家公子都掏干了:不行不行!赶紧得回府整点上好的汤药下茬儿补补,不然这人要是废了可就完蛋喽。
    陆锦并不知石头所想,由着石头给扶上马车,歪在车内锦缎靠枕上,沉默好半响,方才说道,“小,......她嫌我小…”
    “啊?….公子你在说什么?小的听不明白……..”
    “石头,你说我小么?”陆锦看着石头满头雾水,眼睛盯向自己那处,又重复了一遍,“我那个….真的小吗?”
    石头张口结舌,陆锦等不到答案,垂头丧气,喃喃自语,“可能……,真的小吧….她见过别人的,比对之下,自然不会说谎了……”
    听了半天,石头总算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公子是小是大他还真没留意过,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他,只好绕着圈儿说好话,“公子,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怎么这样看低自己呀,而且,我听人家说了,这玩意儿也不在大小,在….功夫上…”
    石头绞尽脑汁安慰陆锦,其实他自己也不是那么清楚呢,既然见多识广的花掌柜都这么说了,想来也不会冤枉公子。石头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安慰话,陆锦依旧很落寞,“连你也承认我小了…,我我觉得我很没用,而且我…哪里有什么功夫啊….”
    石头磕磕巴巴地讨好他,“没工夫….,咱可以学啊…”
    “学了又怎样?那还不是小,被姐姐看不起…….,”陆锦越想越伤心,花绫子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一瞬间就踩在了脚底下,怪不得她总当他是姑娘,原来根儿不行,从外面就能感觉到啊…
    石头其实挺见不得陆锦难过,一拍胸脯,郑重道:“……..公子稍安勿躁,小的从前看过那个..一本那个书,书上说…有变得大大的特别大的…方法。”
    ……
    陆锦自那个晚上之后,便再没有来过,花绫子几天没见到人,隐隐有些失落,不过她自知和陆锦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于是除了某些遗憾,同时又庆幸那晚自己忍住没做出什么淫.欲之事来,否则真就扯不清楚了。
    又好在丰乐楼里诸事繁杂,花绫子迫使自己忙的脚不沾地,慢慢地,也就不刻意记挂陆锦身在何处,如今在干什么吃什么玩什么会不会来找她等等等等.....
    思念随着时间慢慢消褪,冬天猝不及防地跑到了最冷的时节,寒风拂面,呵气成冰。尤其近日,风雪频繁,昨儿夜里才停,到了今天下午,彤云密布,北风紧急,华灯初上时,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又落了满地,抬眼望去,银装素裹,大地白茫茫一片,纯粹而干净。
    丰乐楼打烊,东家花绫子和两个掌柜做最后的盘点,外间传来咚咚敲门声,六子打着哈欠跑去应声,堵在门口嚷嚷,“谁啊?大晚上的,已经打烊啦,您几位明儿请早。”
    门哗的一下推开,六子瞬间被搡在边上,随着风雪寒气涌进来的,是几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为首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连招呼都没打,径直坐在圆桌旁,将自己的紫貂斗篷解下来递给旁边面皮白净秀气的年轻男人,四周望一圈,略有歉意,“我们确实来晚了,不过看你家灯还亮着,才过来的,不如…就在这儿吃吧。”
    貌美女子气质非凡,虽然瞧着有些严肃。她朝那白净男人使个眼色,“桂子。”
    被称作桂子的男人立刻会意,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搁在桌上,朝柜台前的一众人笑道,“晚上饭食没着落,咱们是听着丰乐楼的名头来的,大晚上下着雪,我们姑娘出来一趟也不容易,还请掌柜的行个方便。”
    出手太阔绰,惊的几位掌柜眼前一亮,齐刷刷盯着花绫子看:有钱不赚是傻瓜。
    对方必定有些来头,不光是钱,为首那女人通身的气度,就不是常人所能比。花绫子赶跑疲倦,撑出一张笑脸,喜滋滋迎上去,“那是自然,我瞧着您几位都有诚意,可做包子的伙计都已经歇着了,要不这么的,您要愿意等,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两笼。”
    女子没说话,点点头,算是默认,除了桂子,身后四个高大威武的男人很是自觉地坐在女人身后另一桌。花绫子打发了几位掌柜,差六子端了热汤和后厨留下的小点心给六位来客,“您几位先垫垫肚子,暖和暖和。”
    六子重新燃了堂里的炭盆,热气很快四散蔓延。忙活完,他也没在厅中逗留,跑后厨找花绫子,心头惴惴不安,“老大,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儿,这些人瞧着不怀好意,别不是砸场子的吧?”
    花绫子手底下很麻利,一边包包子,一边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静观其变。你今儿跑了一天,先歇着去,有事情我自会喊你。”
    “哟!”六子竖起大拇指,恭维道,“说话拽文词儿,老大最近这学识,可是大有长进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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