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刚肃清了朝堂,事务众多,所以萧渊这些天一刻不停地在处理着朝堂中的事情,都未曾好好休息过。
    “陛下,您还是休息一下吧。”高公公看着年轻的天子眼下一片青黑,眼中布满血丝,最终还是忍不住了,劝道,“您体内的毒刚解,现在正是身子虚弱的时候,陛下更要保重龙体才是。”
    萧渊只是极为敷衍地“嗯”了一声,继续批复奏折。
    “陛下,皇后娘娘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么糟蹋身子,怕是又要生气了。”高公公看着萧渊长大,自是知道自家主子这些年来受了多少苦。现下,他是真的不希望自家主子的身体再虚弱下去,还是搬出了顾苓柔来劝导萧渊。
    以顾苓柔的名义来劝导果真有用得多,萧渊很快便放下手中的朱笔,盯着桌案上还未批复的奏折,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罢了。”
    说着便准备回到紫宸殿小憩一阵。
    只是萧渊正走到门口,就看到暗七急匆匆地赶来。
    “何事?”
    “回陛下,镇北侯府世子一直在牢中吵着要见您。”暗七恭敬回答道。
    “不见。”一提到江彻,萧渊眉头微皱,似乎极为烦躁。
    “世子说他有重要事情要告诉您。”暗七还未说完,萧渊早已离开回到寝殿中休息去了。
    但随着江彻每天都在天牢中吵着要见萧渊,最终,萧渊还是答应见他一面。
    江彻被带到养心殿时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眼窝凹陷,眼中布满血丝,头发随意披散着,还白了大半,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江彻首先给萧渊行了一个大礼。萧渊高坐上首,未开口让江彻起来,而是一直审视着面前这位前世的“情敌”。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渊才开口让江彻起身。
    或许是在天牢中饿得太久,江彻原本就体力不支,现在又被萧渊这样罚跪,江彻刚站起来,便又绵软地倒了下去。倒下去的时候,江彻还在不停干呕。
    江彻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己的狼狈,将头发遮住自己的面容,似乎这样就能暂时缓解一下尴尬一般。
    对于江彻的一举一动,萧渊都尽收眼底。
    萧渊只是嗤笑了一声,随即便命宫人伺候江彻梳洗,并且让御膳房给江彻熬了一碗粥,让他填饱肚子。
    宫人在伺候江彻洗漱时,江彻突然惊呼了一下,紧接着便将铜盆打翻在地。
    “怎么,不敢面对现在的自己了?”萧渊看着江彻一直用手捂着脸,讽刺地问道。
    江彻不语,只是身子一直都在颤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彻终于平静下来,似乎是已经接受了事实一般,眼神也逐渐变得麻木起来。
    “说吧,一直吵着要见朕,所谓何事?”萧渊高坐上首,也并未让江彻站着,命人给江彻搬了一把椅子,让他坐在下面。
    “罪臣……罪臣请求陛下开恩,让罪臣将功赎罪!”江彻从椅子上起身,给萧渊磕了一个响头。
    “你是想要朕保下镇北侯府?”萧渊语气中有些不悦。
    “罪臣不敢请求陛下放过镇北侯府。”江彻一直将头埋着,似乎在思考如何措辞,“只是罪臣以往做得错事太多,罪臣想要补偿。”
    “你刚才说得可是将功赎罪。”萧渊挑了挑眉毛,言语中带着些许探究,“现在你又说是要补偿,朕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罪臣过去受顾清蓉的控制,现在顾清蓉的秘术失效,臣想要亲自手刃顾清蓉以解心头之恨!还望陛下成全!”
    “可朕又要怎么才知道你是真心想要手刃顾清蓉呢?”萧渊说道,坐姿略显懒散,“毕竟,顾清蓉可是还怀着你的孩子。”
    江彻听到“孩子”二字身子突然一抖,抬头望向萧渊,眼里突然就蒙上一层憎恶:“那个孩子是顾清蓉算计臣!臣根本就不想要那个孩子!”
    萧渊仔细观察着江彻的眼神,从江彻的眼神中,直觉告诉他,江彻请求援助西北,并非只是和顾清蓉有关。
    “你应该知道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萧渊顿了顿继续说道,“纵使你在捉拿顾清蓉上立了功,恐怕都难以将功补过。”
    “臣明白!哪怕也是一死,臣也请求前往西北!”
    萧渊看着江彻坚毅果决的眼神,心中突然一动,一个念头在心底逐渐升起——莫非江彻是重生的?
    这么想来,萧渊突然明白江彻为何想要去西北了,江彻口中的补偿,无非就是为了接近顾苓柔,
    而他所谓的手刃顾清蓉,无非就是一个幌子。
    想到这里,萧渊心中顿时一阵恶寒。
    “如果朕不允呢?”萧渊问道。
    江彻听到萧渊这样说,神情中突然呈现出一丝慌乱,他给萧渊再次磕了一个头:“请陛下成全!”
    萧渊不语,直接从龙椅上起身,走到了江彻跟前,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对江彻的严刑逼供:“你所谓的赎罪,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为谁而赎罪?”
    江彻嘴唇颤抖,眼中似有痛色。
    萧渊看着江彻眼底的悔恨与沉痛,便知道,他猜对了。
    “就算你要赎罪,难道你就觉得,她会接受你的赎罪,她就会原谅你吗?”萧渊冷笑道。
    萧渊口中的“她”再明显不过,江彻一听到,急忙看向萧渊。
    只不过江彻又反应过来了什么,说道:“陛下在说什么,罪臣不懂。”
    “怎么,不敢面对吗?”萧渊的言辞突然变得严厉起来,“抬起头来。”
    此刻,萧渊的帝王威压显露无遗,压得让江彻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觉得,你上一世的过错,这一世就能弥补?”
    “你觉得,阿柔会看在你在战场上和她并肩作战的份上,就原谅你?”
    江彻一脸震惊地看着萧渊,只是喉咙中似有一块石子堵住,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便听到萧渊一字一顿地说:“你不配。”
    虽然只有短短三个字,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不断割裂着江彻的心;每一个字,都像是给江彻宣判了死刑。
    “你也是重生的?”因为震惊,江彻连称谓都忘记了。
    “是。”萧渊冷笑道,“正是因为朕知道你前世做得那些混账事,这一世,朕恨不得早日将你碎尸万段!”
    “不、不。”江彻有些慌乱地开口说道,“不是这样的,阿柔她爱我,不管我做什么,她都能包容我的,她都能原谅我。”
    江彻说道最后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中气不足。
    萧渊看着江彻有些疯魔的样子,继续嘲讽道:“何必自欺欺人呢?阿柔她是重生的,这一世,她对你的态度你不是不知道!”
    刹那间,江彻突然大笑起来。
    看着江彻大笑,萧渊似乎也被激怒了:“朕前世,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将她让给你。”
    “陛下之所以不愿意让我去西北,恐怕还是心虚吧?”江彻笑道,“你是不是怕,阿柔她最后还是选择原谅我?”
    萧渊发现江彻已经完全疯了。
    正常人是没法和一个疯子交流的。
    而让一个疯子认清现实,无非就是将他自己所筑造出的梦全都残忍毁掉。
    “迟到的深情,比青草还贱。”萧渊讥讽说道,“你可以试试看,看阿柔对你,究竟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第47章 终章
    萧渊最近允了一件震惊朝中上下的事——同意镇北侯世子江彻去西北参军,允许他将功赎罪。
    “陛下,万万不可啊!”自下朝后老丞相便一直跟在萧渊身后,苦口婆心地劝诫,“镇北侯世子乃是镇北侯府的人,和太后一族牵连在一起,让他前往西北参军,无非就是放虎归山哪!”
    萧渊被一群大臣吵得头疼,只扔下一句:“朕可以保证,他不会。”
    虽然萧渊这次决策看起来非常不靠谱,但是朝中大臣想着他们陛下决策从未出错过,看着自家陛下胸有成竹的样子,因此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镇北侯世子的确最后还是去了西北,并且也未做出背叛朝廷的事情,但也没有立下功勋,在回到京城的时候,反而受了一身的伤,意志比参军前更加消沉,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萧渊判了太后一族、镇北侯一族死刑,但是看在江彻还愿意去西北参军的份上,最终还是留了江彻一命,只判了他流放。
    但就在流放的当天,守狱的侍卫打开了牢门,却发现,江彻已经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去的,发现之时,身体已经凉透了。
    因此,只得将他拖到乱葬岗,随便埋了。
    而顾清蓉,说起来,最终确实逃到了胡族。但是由于顾苓柔所带领的军队大败胡人军队,逼得胡人首领只得向大萧投降,并且签订了合约,向大萧俯首称臣,并未了表示对大萧的尊敬,胡人很快就将顾清蓉交给了顾苓柔,并且任由顾苓柔处置。
    顾清蓉虽然怀着身孕,但由于当初太后一族谋逆失败,她在逃亡的途中太过匆忙,路途颠簸,没过多久就流产了,这让顾清蓉身上落下了病根,回到胡族后整日也需要靠着药来吊着一口气。
    顾苓柔再次看见顾清蓉时,顾清蓉两眼凹陷,瘦骨嶙峋,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风韵,但是还是凭借着她美丽的骨形依稀能够判断出过去是个美人。
    想着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顾清蓉都作恶多端,顾苓柔并不打算立即处置她,而是将她带回京城,慢慢处置。
    只是,顾清蓉还没有到京城,就自尽了,死相极为惨烈,令人看了不寒而栗。又因其是罪恶之身,无奈之下,只得将其尸身扔去乱葬岗喂狗,尸骨无存。
    待一切尘埃落定,萧渊在宫中大办宴席,论功行赏。
    觥筹交错之间,一派喜气洋洋之感。
    帝后二人高坐上首,衣着华美又不失稳重,实乃般配得紧,加之殿中精致的装饰,更将二人衬托得就像一对神仙眷侣,可望而不可及。
    顾苓柔脸上挂着及其端庄的笑容,举手投足之间头透露着贵气,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说起来这次能够大胜,朝中大臣无人不知,皇后娘娘功不可没,加之萧渊有意无意地抬举顾苓柔,她在朝中的地位和声望也越来越高,不再是屈居于后宫中的闲人贵妇了。
    帝后二人今日看起来心情都极好,但没人知道在看似和睦的背后,天子却心中一直在和皇后暗自较劲,很是不爽。
    这还是要从几天前说起,彼时,萧渊将辅佐顾苓柔的几个大臣,也就是徐泽、谢峻包括顾苓柔的兄长顾文瑄召集在一起,讨论关于战事结束军队如何调整的相关事宜。
    只是商量这些和战事相关的事情,难免就要提到顾苓柔。而萧渊,一直为没能和顾苓柔一起在战场上并肩作战感到遗憾,因此也就多问了几句关于顾苓柔在战场上的情况。
    当然是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只不过,徐泽,提起关于顾苓柔在战场上的英姿,说得尤为起劲。最初萧渊还认为徐泽作为副将确实履行了保护主帅的职责,只不过说着说着,萧渊发现,徐泽竟然连顾苓柔一天到晚吃了什么都如此清楚!
    同样都是男人,萧渊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只不过,萧渊还是一直都在安慰自己,在军中条件实在是有限,吃一样的食物很正常。
    可是,萧渊又发现,徐泽竟然连顾苓柔一天睡几个时辰都非常清楚。皇帝陛下心中的醋坛一下子便打翻了。
    难不成徐泽和顾苓柔睡一块儿?
    只不过又因为有谢峻这个人精在场,谢峻很快就发现皇帝陛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于是,私底下,谢峻悄悄去拉了一下徐泽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然而,徐泽说得实在是上头,压根就没感受到殿中越来越低的气压,以及身边谢峻和顾文瑄的“友情提示”。
    就在徐泽叫出了一声“莞莞”时,只听见桌案上突然传来“啪”地一声,众人这才发现,天子手中握的朱笔竟已经成了两半。
    纵使再为迟钝,想必也能明白其中不妥之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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