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潜耐心等待,等监卒押着刑徒走到身旁,他才带人从隐蔽处跳出,直扑向领头的四名监卒。
    与此同时,彭震带着他的小队冲进屋子。
    越潜手执短剑,捅伤第一个监卒,紧接着是第二个,他下手又狠又快,毫不迟疑。
    忽然遭遇到偷袭,在场的监卒无不是大惊失色,大呼大叫。
    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来者是谁,八名监卒中已经有四名被刺伤刺死。
    剩下的四名监卒在仓皇之下拔剑反击,然而他们根本不敌偷袭者与奋起反抗的刑徒,没多久就被制服。
    刑徒中有人高喊:“是波那!是波那来救我们!”
    很快,有七名刑徒聚集到越潜身边,他们都是之前被融兵在鬼木坡抓走的人,见到首领分外激动。越潜问其中一位年长者:“巴老,其他人呢?”
    在鬼木坡被融兵带走的人总计十三人,还差六个人。
    巴老怅然,回道:“波那,其他人不在这里。我们被融兵抓进采石场的第一天,他们六人就被士兵喊去拉运石车,再没回来。”
    屋子里头传出激烈的打斗声,还有混杂云越语和融语的喊叫声,越潜顾不上询问巴老其他事,连忙赶去支援彭震。
    刑徒从监卒身上找到开脚镣的钥匙,纷纷打开脚镣,得到自由后,他们要么一拥而上殴打监卒泄愤,要么拿起木棍,石块,加入房屋里头的战斗。
    越潜闯入屋子,发现屋中有五名监卒,地上躺着两名受伤的族人,彭震与其余三名族人正在对战监卒,明显处于下风。
    那五名监卒忽然见到一大群人闯进来,大部分还是刑徒,顿时慌了阵脚,连忙开后门想逃跑。
    哪还有逃跑的机会,愤怒的刑徒朝他们身上扔石头,挥木棍,把监卒打得抱头鼠窜。
    战斗结束。
    还活着的监卒全都被夺走武器,剥光衣服,他们无不是鼻青脸肿,神情恐慌。
    彭震请示越潜:“波那,怎么处置他们?”
    越潜道:“关起来。”
    刑徒们欢天喜地,将监卒赶进又脏又臭的囚室里,锁上厚重的木门,也让他们尝尝被禁锢,失去自由的滋味。
    明日,来采石场运石头的人,会发现被关押的监卒,还会发现采石场的刑徒全都跑了。
    越潜询问采石场的老刑徒,才知道这座采石场规模不小,平时刑徒六七十人,监卒也有二十多人。前天,一部分监卒和刑徒被抽调去泽西渡口,那里正在扩建兵营。
    采石场采得的石材,也都运往泽西渡口。
    那日被融兵从鬼木坡带走的十三人,有七人被安置在采石场,还有六人运输石材前往泽西渡口,被留在那边修筑工事。
    越潜连夜离开采石场,他身边跟随者众多,被解救的刑徒纷纷加入,队伍壮大。
    采石场之战,越潜的队伍中有两人负伤,无一人死亡。在采石场缴获青铜兵器三十余件,甲胄二十余副,增加人口四十三人(都是采石场的刑徒)。
    回到梦泽屯,越潜换掉身上脏污的衣服,洗去手脸上的血迹,他注视自己映在水中的脸,这张脸上无喜无悲。
    屋外的广场,族人聚集在篝火旁,唱着古老的云越歌谣,他们那么欢喜,那么无忧。
    越潜捧水洗脸,在闭眼时脑中闪过他执剑刺杀监卒的画面,便是那时,血液飞溅在他的脸庞。
    越潜并不喜欢血腥与暴力,但已经没有选择。
    三天后,越潜带领一支全副武装的二十人小队,乘坐三条小船,走水路接近泽西渡口。
    他们趁夜色潜入泽西渡口旁的融兵驻地,打开关押刑徒的囚房大门,释放刑徒。
    五十余名刑徒,都戴着脚镣,行动不便,也很难不弄出声响。疏散刑徒时,两名巡逻的士兵正好路过,当场目击,巡逻兵一声大叫,融兵倾巢而出。
    乌泱泱一群人从兵营里涌出,火把顿时映亮夜空。
    地上躺着两名巡逻兵,他们已经气绝身亡,越潜拭去短剑上的血迹,对身边的彭震说道:“你带刑徒离开。”
    没有服从命令,彭震从腰间拔出一柄佩剑,对身后的人喊道:“樊春,阿昌,你们带刑徒上船!”
    不只彭震,和越潜一同留下断后的人有十二人,其余人则护送刑徒离去。
    第一批赶到码头的融兵,约莫十人,他们到来时,刑徒已经全部登船,正在拼命划桨,将船驶离码头。
    越潜和队友对融兵发起激烈进攻,他们在短时间内击败第一批融兵,刚喘口气,眼瞅着第二批融兵也已经逼近码头。
    只见火把下无数人头攒动,算不清前来追捕的融兵有多少人。队伍中有名青壮心惊胆战,问道:“波那,现在怎么办?”
    码头上有条融兵的大船,码头左边有一片林地,他们有两条路可选,一是登船逃走;二是往林地里逃。
    越潜道:“上船。”
    他的声音很冷静,丝毫不慌乱,很好稳住同伴的情绪。
    众人爬上大船,争分夺秒,有的人收船锚,有的人放下船帆,有的人掌舵,大船不像小船,拿把船桨就能出发,需要做出行准备。
    越潜挥剑斩断登船的绳梯,他刚抬起头,一支箭正好从他耳边飞过,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一阵箭雨过后,还未完全张开的船帆已经被箭雨扎成刺猬,甲板上的众人四散躲避,眼看融兵开始攀爬船身,掌舵的彭震用力调转船头,只想赶紧离开渡口。
    越潜与同在甲板上的队友挥剑阻挡爬船的融兵,融兵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船包围,不少融兵攀附在船沿上。
    忽然船身发生猛烈撞击,一阵摇摆过后,挂在船沿的融兵纷纷掉落入水,彭震驾船撞向码头,摆脱融兵纠缠。
    笨重的大船缓缓离岸,码头上已经没有其他船只可以使用,融兵只得发射弓箭,试图射杀船上的人员。
    越潜趴在甲板上,躲过箭雨,甲板上的其余队友要么找躲避物,要么像越潜这样趴地。
    码头的灯火越来越小,直至看不清楚,融兵的喊叫与咒骂声也已远去。
    越潜站在船艉上,吹着夜风,望着黑漆漆的夜。
    他心里挺清楚,采石场之战,还有今日偷袭泽西渡口融兵的营地,这两次行动,肯定会引起泽西县令的注意。
    势必也会引来泽西县令的追剿。
    现在人员充足,只要有足够的武器和甲胄,将自己的人员武装起来,越潜觉得可以试着攻打泽西县城。
    与其等对方来讨伐,不如先下手为强。
    不知道到那时,泽西县云越人作乱的事会否传到融国寅都?会否传到公子灵耳中?
    公子灵会晓得那个作乱的头子,就是我吗?
    想到这件事,越潜的心情比较平静,他和公子灵只能是敌人,再也没有其他可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越蛇啊,你们还是有无限可能的。
    ————————
    第70章
    雾气在半空萦绕不去,?劳动者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林间,三五成群,远远望去,?分辨不清是人是动物,倏地,一声劳动号子响彻森林,?一座木构的简陋瞭望台拔地而起,被树立在山岗上,?林中游荡的野鹿闻声而逃。
    越潜穿过山林和湖畔,从东到西,?绕着梦泽屯的外围走了一大圈,他察看地势,巡视防御工事,?时不时会停下脚步,?与劳动中的族人交谈。
    以梦泽屯现有的人力,他们无法挖出一条环绕屯子,?又深又广的壕沟,?但可以因地制宜,在梦泽屯附近设置更多的瞭望台,?障碍物和陷阱。
    梦泽有着复杂的地貌和水系,在屯子里生活的居民熟悉四周,外出时不会迷路,?或陷入危险,对于初来乍到者,则是份严峻的考验。
    “波那,我们陷阱挖好啦!”
    “要是融兵敢来攻打我们屯子,就叫他们穿成肉串!”
    坡道上挖出一口又大又深的陷阱,?两名男子正在陷阱内树立木桩,木桩朝上方那头被削得十分尖锐,另有一名男子站在土坑上头,与途经此地的首领交谈。
    在陷阱里头的一名男子道:“别说是人,老虎都叫它穿肠破肚!”
    朝上的尖木桩别说老虎,大熊都能扎死。
    越潜叮嘱:“遮蔽陷阱时,要千万小心。”
    制作陷阱的三人中,有一人摸头嘿嘿笑着,有点不好意思。昨日他挖好陷阱,沿绳梯上来时,就因绳子磨断,险些掉进自己挖的陷阱。
    “波那,坡上有一条大青蛇,全叔说是蛇神!”
    人未到,越娃子声音先到。
    越潜跟着越娃子登上山坡,数名族人在那边伐木,不过此时全部都停下劳作,聚集在一起,往一棵大树望去,树上盘踞着一条青色大蛇。
    腰比大碗的碗口还粗,吐着信子,不惧人,那副模样,看着还挺悠哉。
    云越人敬畏大蛇,尤其是青色大蛇,不仅不敢驱赶,甚至还有点想跪下来顶礼膜拜。
    有族人望见越潜,欢喜喊道:“波那来了!”
    越潜一到,众人七嘴八舌聚集在他身边,讲遭遇大蛇的事。在族人的讲述中,这条大蛇仿佛是梦泽之王般神圣而不可侵犯。
    一名年老的族人请求:“波那,我们另寻块地吧!这儿是蛇神的宅第。冒犯蛇神,会遭报应。”
    “不必。”
    越潜一口否定,他扫视在场的族人,问道:“大家平日里常来这里捡柴火摘野果,没见过它吧?”
    大部分人都点了点头。
    越潜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他朝大青蛇走去,走至它跟前,挥动手臂驱赶,说道:“还不往别处去!逃生去吧。”
    日后,这里会有场战斗,对蛇也不是个安全去处。
    大青蛇遭到驱赶,很顺服地从树上下来,腹部贴地蜿蜒爬走了。
    大蛇离开后,伐木的族人这才敢在附近继续干活,有首领帮他们壮胆,他们不再心生畏惧。
    数棵树木被伐倒,又一座瞭望台在山坡的最高处竖起,它是一只十分重要的眼睛,能望见湖畔,融兵如果从湖畔登岸,准备进攻梦泽屯,只要他们的小船出现,便会被瞭望台上的人发现。
    登上山坡的最高处,越潜来到一栋正在营建的靶场,他加入营建队伍,负责搬运木料,砖瓦。
    午后,越潜和族人坐在山坡上歇息,妇人孩子送来做好的饭菜、热汤,简单能温饱的食物,简陋质朴的生活。
    一个刚干完活,全身脏兮兮的父亲怀里,偎依着年幼的孩子,父子情深。年轻的弓手与心慕的女子在树下私语,林子宁静而平和。
    越潜将手中的一碗鱼汤喝完,想着自己身边没有心仪的人,没有想要爱怜的人,他也有情感,不是个冷血的动物。
    当初,对公子灵就有一份热烈的爱意,那份情感,如今再无处安放。
    “阿潜,融兵的装备精良,我们大部分人只能分到木石武器,不说没有青铜武器,身穿的也只是藤甲,能有胜算吗?”
    常父不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就坐在越潜身边,刚啃完一块饼,正皱着眉头。
    梦泽屯的大部分族人,以前都是平头百姓,他们不大清楚而今的处境有多危险,都挺乐观。常父清楚实力悬殊,他很不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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