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禛不缺钱,更不缺事业,且不说捕快这一行,便是生意也比一般人做的好--依依香坊、未来的毛呢产业,手头还有两个铺子。
    她说道:“做生意是次要的,了解大庆以外的事情很重要。”
    秦霁道:“二妹妹想了解什么?”
    秦禛道:“了解国外的火铳和火炮是不是更好,他们用什么交通工具,有没有更好的钢材,等等吧。”
    秦霁若有所思。
    秦祎道,“作为大庆人,二哥很想反驳妹妹,但仔细想想,又不知从何处反驳。说到底,就像妹妹所言,对国外不甚了解所致。”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向往,“如果有可能,二哥也想出去看看。”
    秦霁提醒道:“二妹妹,听说出洋一次至少要上万两银,一旦出事,血本无归。”
    秦禛不是很在乎银子,她在乎的是国外科技和橡胶树种子。
    但话不能这么说,她直接换了话题,“大哥想入股吗?我们载一批货出去,再带一批货回来,只要平安,一次就能赚不少银两,赔了算妹妹的。”
    大伯父的伤即便好了,可能也残了。
    这也算是她对大房的侧面补偿。
    秦祎明白她的意思,立刻表示了赞同。
    秦霁明白他们兄妹的心意,但如果就这么答应下来,未免太没有志气—-没升官时,一家人指望着秦禛和昭王帮着升官,升完官,出事了,再指责人家好心办坏事,没有那样的道理。
    他说道:“大哥谢谢你们。但这件事事关重大,大哥不懂经济,做不了主,等父亲好一点再做主张吧。”
    秦禛没有勉强。
    她觉得,尽管秦简易和小孟氏为人不太厚道,但这个大哥还是可以的。
    他们二房人丁稀少,她嫁出来了,二房只剩秦祎一个独苗,如果能拉秦霁一下,秦祎将来在权力场上就不至于太孤单。
    秦禛自己惹的祸,当然要自己收场。
    她安心留在小院,和琉璃一起做饭,帮秦祎复习功课,偶尔还乘车去庸城附近著名的景点逛一逛,日子过得颇为逍遥。
    秦简易的身体底子不错,在秦霁的细心照料下,他的身体有了明显好转。
    史旭成那边也有了消息,商队可以带上他们,但需要秦禛支付每人二十两银。
    六个人,一百二十两——除展小刀之外,其他暗卫和六扇门成员不进商队,就近保护——展小刀不是暗卫,而是暗门校尉,景缃之之所以派他前来,首先因为他是合安省人,其次他的脸比较生。
    二月十六,秦禛做男子打扮,在西城外的长亭与史旭成汇合。
    二十辆车,二十五匹马,六十五个旅人,一起踏上了赶往京城的漫漫长路。
    史旭成江湖经验丰富,他找的是大盐商,但并非直达京城,而是取道江南省的盐州,从此地买盐后再转运京城。
    这相当于拐了很大一个弯。
    但歪打正着,变相地掩饰了秦禛等人的行程,尽管在路上多走了十几天,但一路无惊无险,几乎是游山逛水般地到了京城。
    十几年不曾远游,这次也算了了秦禛的一桩夙愿。
    欣赏美景,画画,吃特色小吃,买各种土特产,进入京城地界时,原本的三辆车已然变成了五辆。
    京城附近的情况不太乐观,城外多了不少流民——桃花汛还是发了,不少老百姓流离失所。
    为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秦禛自私了一回,不闻不问地到了京城城外。
    中午时分,史旭成和秦禛谢过商队头头,从队伍中脱离了出来。
    秦禛拱手道:“这些日子有劳史员外了。”
    史旭成还礼:“房大公子客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呀。”
    秦禛又道:“史员外,在下有一事隐瞒了真相,还请史员外原谅则个。”
    史旭成变了脸色,声音也高了起来,“小兄弟这是何意?”
    秦禛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史员外,在下不姓房,姓秦,依依香坊便是我租下来的,我们见过面,但是很显然,史员外已经不记得我了。”
    “啊?”史旭成呆若木鸡,“这怎么可能,当初租我铺子的可是昭王妃。”
    秦祎从车上跳下来,“在下秦祎,多谢史员外的铺子,也多谢史员外一路上忙里忙外,穿针引线。”
    秦祎是昭王妃的哥哥,这人物关系都对。
    史旭成看了看秦禛的小胡子,笑着摇摇头,对秦祎说道:“在下当真一点儿没看出来,娘娘这扮相毫无破绽。”
    秦祎与有荣焉地点点头。
    秦禛抹了一把小胡子,“不像可就回不来了。史员外,跑船的事不会变,你说个日子,到时候我们见一面,说说细情。”
    “好,好。”史旭成见她依旧践行诺言,提起来的一块大石头无声无息地落了回去,呼吸都顺畅了几分,“此事宜早不宜迟,三天后可否?”
    秦禛欣然应允。
    知道秦禛是昭王妃,史旭成无论如何都不敢走在前面了。
    他请秦禛先行,自己开着车门,跟在后面。
    长随道:“听说昭王不待见昭王妃,看来这是真的了。”
    史旭成没接他的话茬,感叹道:“难怪要保密,也幸好咱们嘴严,不然这一路上可是够呛。”
    长随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老爷说的极是,说不定永江县那场……”
    “还不闭嘴?”史旭成及时制止了他,“以后切不可提及此事,万一被某些人知道,我们史家必将永无宁日。”
    长随捂住了嘴。
    出示路引,过了城门。
    史旭成关上车门,暗道,昭王忒心狠,让个不足二十岁的妇道人家长途奔波,就算不喜欢也太不像话了。
    秦禛先去了秦家。
    因为没有事先通报,秦祎、秦霁抬着秦简易进了正院,秦老将军才快步从内书房走了出来。
    “父亲。”秦简易泪如雨下,“儿子让父亲担心了。”
    秦老将军道:“回来就好,快进屋。”
    “呜呜……”秦老夫人趿拉着鞋子,哭着跑了出来,“儿啊,你可算回来了,快让母亲看看,伤到哪儿了?”
    秦简易眼里噙着泪,“母亲,儿子残废了,日后怕是不能伺候你老人家了。”
    秦老夫人腿一软,差点儿摔到地上,被服侍在侧的妈妈们一把扶住了,“那些天杀的,呜呜……”
    秦老将军蹙着眉头,“孟氏,外面凉,孩子们也累了,让孩子们进屋吧。”
    秦老夫人这才让开路,让秦霁秦祎把人抬了进去。
    她仿佛没看见秦禛,嘱咐下人去叫小孟氏,转身就进了门。
    秦禛不以为意,朝秦老将军福了福,“祖父,幸不辱命。”
    秦老将军负着手,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好孩子,你辛苦了。”
    秦禛道:“还好,有大哥二哥帮忙,一路还算顺利。”
    秦老将军整理好情绪,大手在她的头顶上拍了拍,“祖父都知道,没有你,你大伯回不来,哈哈哈……”他忽然笑了起来,“到底是我秦越山的孙女,颇有大将风范。”
    秦禛知道,景缃之肯定来过了。
    她说道:“祖父过奖了,小场面而已。”
    秦老将军摇摇头,“除了你祖母,祖父很少看错人,珍珍不必过谦。”
    秦禛:“……”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老头子如此责难老太太。
    秦老将军朝侧院抬了抬下巴,“珍珍不必进去了,去看看你母亲,便回王府去吧。”
    秦禛想了想,到底答应了。
    她倒不是害怕秦老夫人责难,只是不想多费唇舌,再说了,秦简易变成这样,对于任何母亲都是极大的打击,她能理解。
    程氏在家,听说秦禛兄妹一起回来,她喜极而泣,拉着秦禛说了好久的体己话。
    秦禛在二房吃了团圆饭,又把跑船一事同祖父和父亲交代一番,这才赶回王府。
    还未进王府大门,秦禛便看见了翘首以盼的周义。
    “娘娘可算回来了。”周义长揖一礼,亲自牵住了缰绳。
    秦禛打开车窗,笑道:“路上绕了个大圈就回来晚了,家里怎么样,平安无事吧。”
    周义道:“王爷一直很忙,但今儿个还是回来了。”他所答非所问。
    景缃之在京城时很少白天在家,他这个时候回来,无非是提前知道她回来了。
    秦禛心里熨帖,但还带了些许忐忑——她出去将近两个月,前半段忙着赶路和救人,后半段忙着游山逛水,当真很少想起景缃之。
    马车驶出仪门,秦禛下了车,刚往前走几步,就见景缃之大步从内院走了出来。
    她赶忙往前迎了几步,打招呼道:“王爷,我回来了?”
    第134章 暖房
    景缃之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王妃的确回来了!”
    多日不见,他也瘦了,眼下乌青,完美的下颌线少了几分圆润,多了几分凌厉,一席深紫色便服如同挂在身上,春风一吹,衣角纷飞,仿佛要乘风去了。
    秦禛微微一笑,“王爷轻减了。”
    景缃之伸出手臂,半拢住她的肩,带着她往内院走,“还好,就是忙了些,这阵子需要操心的人和事太多。”
    第一次被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抱着,秦禛有些不自在,她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但被景缃之压制了。
    她想了想,说道:“走的时候还灰突突一片,这会儿已经春花烂漫了。”
    景缃之道:“王妃再不回来,花儿就要开败了。”
    他见秦禛要赏花,自觉地松了松手臂,脚下也放慢了速度。
    春天的王府很美,墙角,窗下,路两旁,到处都有盛开的花朵,桃花、白玉兰、紫丁香、山茶……春风一吹,便有暗香扑鼻而来。
    肃穆的王府仿佛换了个天地。
    秦禛左顾右盼,暂时忘了搭在肩膀的长臂,一路走一路说路上的见闻,倒也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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