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蝶一脸的小心翼翼,“这不是小姐刚才扔在院子门口的吗?”
    她的团扇早扔出去砸那该死的孔明灯了!等一下!难道是柳长风送回来的?
    苏知鱼手中锉刀一顿。
    她一拢长发,懒靠在凉榻上的身姿缓慢坐正,让雀蝶将团扇拿过来,然后又让她去门口看看。
    雀蝶一脸呆傻,“小姐,看什么啊?”
    “让你去你就去。”
    雀蝶傻乎乎的去了,苏知鱼接过团扇,果然看到有一行俊逸小字,上面写:今夜亥时聚香楼。
    呵,不管这柳长风是要下跪求饶还是痛哭流涕的跪求她原谅,她都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小姐,您到底要让奴婢看什么呀?”雀蝶一脸迷茫的回来了。
    苏知鱼当然是让她去看柳长风在不在门口了,不过看她这副模样,指定是不在了。
    “我要染指甲。”
    心气顺了,苏知鱼就开始梳妆打扮,还要染新指甲。
    雀蝶见刚才还气得不行的苏知鱼现在居然有心思染指甲了,赶紧开始准备。
    两人磨磨蹭蹭到了亥时一刻,苏知鱼换了三套衣裳,最后选定一套鹅黄色的软衫,才叫雀蝶准备马车出门。
    “小姐,你还要出门去?”
    “嗯。”苏知鱼懒懒回应一声,最后再唇上抹上一点鲜红的胭脂色,然后对着镜子道:“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
    雀蝶:……
    .
    苏知鱼刚才出来的时候路过一趟聚香楼,作为京师城内最大的馆子,它的生意自然也是非常红火。
    像这样的酒店,一般人是消费不起的,更何况还是开了个包厢的那种。
    虽然苏知鱼并未跟柳长风开过包厢,但在聚香楼这种地方开包厢可都是需要最低消费的。现在的柳长风只是一个翰林院编修,虽然前途无量,但手里却没什么钱。
    看来环境造人还真是没错,不仅熏香品味提升了,连包厢都舍得开了。
    聚香楼不止一个入口,还有几个较为清幽的。
    苏知鱼被一小厮引着从一个没什么人的入口进去,然后步上外楼梯,行至二楼的一个包厢门口,上书:牡丹国色。
    门微微敞开,露出一条缝。
    透过帷帽,苏知鱼看到坐在里面的柳长风。
    小厮替她打开门,苏知鱼站在门口没动。
    柳长风听到动静回头,赶紧起身迎她,“知鱼。”
    苏知鱼提裙跨入,身后的小厮将包厢的门关上。
    包厢虽不大,但胜在雅致。
    从门口的名称可以看出来,这是以牡丹为主题的“国色天香”包厢,里面的一应用具或绣或刻,都有牡丹的痕迹。尤其是置在三分之二处的那道满绣牡丹的屏风,一看就价值不菲。
    细嗅之下,还能分辨出角落案上正袅袅飘起的白烟是牡丹香。
    苏知鱼视线微微一瞥,看到桌上以牡丹为造型的碟碟碗碗里面装满了各色精致菜肴。
    “知鱼,我特意点了很多你爱吃的菜。”
    呵,现在的她哪里还吃得下菜。
    见小娘子站在那里不动,柳长风便再次开口道:“知鱼,我叫你来,是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苏知鱼微微仰高下颌,那句“你就是跪烂了膝盖,我也不会再要你”还没出口,就见眼前的柳长风从宽袖内取出一个小木盒,递到苏知鱼面前。
    “这是你的生辰八字,我一直随身携带。”男子声音一如往常般温润风度。
    “我将你的生辰八字还你,我们的婚约,作罢吧。”
    第2章 退婚
    此话犹如五雷轰顶,砸得苏知鱼一阵头懵。
    柳长风不是来跪地求饶,痛哭流涕求她原谅的,而是来跟她解!除!婚!约!的!
    苏知鱼掩在罗袖内的手微微颤抖,她猛地抬手一把从柳长风手里抢过自己的生辰帖,捏在掌中。
    苏知鱼从来都不承认自己会输,可事实证明,她就是被柳长风这个男人给甩了!
    那他白日里那番嘘寒问暖是为何?就是为了稳住她,不让她发现他的奸情吗?
    隔着一层帷帽,柳长风看不到苏知鱼的表情,他缓慢开口道:“知鱼,你活得太单纯了,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无能为力的。太多相爱的人却因为现实问题,所以无法在一起。”
    苏知鱼被气得直哆嗦,红了眼,一句话都骂不出来。
    说了这么多,都是借口。
    苏知鱼这才知道,原来人气到某个地步,真会眼前发黑,呼吸不畅,就跟马上要厥过去了似得。
    她伸手撑住身旁的桌子,指尖不小心撞到茶盏,茶盏倾斜,有水渍漾出来。
    原来茶盏里头是有茶水的,还是热的。
    苏知鱼下意识低头看过去,发现了茶盏上一点红色的胭脂口红印。
    她原本就乱的脑子又“嗡”的一下炸了。
    隔着帷帽,苏知鱼发现了桌上的菜也有些许不对劲。
    好像是被人动过的。
    等一下!菜被人吃过,茶水也被人喝过。
    这桌子菜根本就不是给她准备的!这是一桌被人吃过的剩菜!虽然并不明显,但分明有人吃过!
    如果苏知鱼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刚才跟柳长风抱在一起的女人。
    欺人太甚!
    “这就是你约了别人,再约我的原因?”苏知鱼端起那茶盏,将上面的口脂印子对准柳长风。
    柳长风的面色霍然一沉,显出几许难堪和狼狈。
    苏知鱼扳回一局,她猛地将茶盏里的茶水泼向男人,然后冷声道:“忘了跟你说,我这次进京,也是为了跟你解除婚约。你的生辰帖,我会让人给你送来。”
    即使再气愤,苏知鱼也保持着自己优雅高贵的姿态,将自己对柳长风的不屑一顾发挥到淋漓尽致。
    兴许是老天觉得她不够可怜,夏日的天说变就变了。
    苏知鱼刚刚出门,天空就下起了雨,而她的马车又正好坏了。
    柳长风一向是个细心的人,从前的苏知鱼喜欢他这份细心,现在的苏知鱼讨厌死他这份细心了。
    虽然被苏知鱼泼了一脸茶水,但柳长风素来是个隐忍性子。
    他脸上看不出一点生气的迹象,反而还追了上来。
    “知鱼,坐我的马车回去吧。”
    “柳长风,我就是死也不会上你的马车的!”
    撑着伞站在马车边的柳长风沉默了一会儿,面颊上还沾着一点茶渣子。
    他跟站在檐下等雀蝶去修车的小娘子道:“雨水大,你这新染的指甲不能沾水吧?”
    .
    最终,苏知鱼还是坐了柳长风的马车回去,为了她新染的指甲不沾水。
    那头,苏知鱼刚走,“国色天香”的包厢屏风后就走出一个身穿石榴红色长裙的女子来。
    柳长风回到包厢内,一眼看到她,面色阴沉。
    “怎么,心疼了?”温岚儿双手环胸,满脸傲色。
    柳长风一改在苏知鱼面前的温和姿态,眼神极冷,“你说过,只要我同意娶你,你就会放过知鱼。”
    几个月前,他游街之后被永宁侯相请,没想到这一脚就踏入了无极深渊。
    永宁侯有备而来,将他调查的一清二楚,还知道他跟苏知鱼的婚约。一介商户女,凭借永宁侯的实力想做点什么那是易如反掌。
    永宁侯恩威并施,柳长风虽想反抗,但实在无能为力。就如他跟苏知鱼所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无能为力的。
    强权之下,柳长风选择了妥协。
    可永宁侯却不放心,他们还调查了苏知鱼,那日里的五百二十一盏孔明灯是温岚儿设计的,今日茶盏上的口脂印子也是温岚儿故意的。
    永宁侯从未放松对苏知鱼的监视。
    怪不得,怪不得温岚儿会出现在这里,他明明已经避开她的耳目,却还是被她找到了,原来是苏知鱼早就被盯上了。
    “我是说过,她现在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
    “希望你记得你说的话。”柳长风沉声提醒。
    温岚儿面色微沉,却并未发火,只是笑盈盈的上前挽住柳长风的胳膊。
    “好了,我们回去吧,嗯?”
    柳长风抿着唇,被温岚儿带走。
    .
    雀蝶一直等在包厢外头,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知道自从自家小姐从聚香楼回来之后,已经有整整半个月没出门,懒梳妆了。
    她家小姐可是连睡着了都要好看的啊!
    完了,天塌了。
    “小姐……”
    “我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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