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媳妇傻愣的摸着自己的脸,打懵了。
    丁琬甩甩手,坦然的看着她,字正腔圆的道:
    “养不教,父之过。你是他娘,那些不入流的话,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我今日就抽你,洗洗你的嘴巴。”
    铁柱媳妇缓过神来,犹如饿狼出洞一般,“嗷——”的一声,推开刘铁柱,直奔丁琬过来。
    挥舞着双手,满脸狰狞。
    只可惜太过用力,丁琬稍微往旁边靠了靠,就反手扣住了她的胳膊。
    一扭,一压,把人制住了。
    “你……你个狐狸精,不要脸的骚货。就你这样还能守住?别搁这儿大言不惭了。出殡起誓不过是做做样子,有能耐你请木牌啊。松开我,松开我——”
    铁柱媳妇打不到她,又被迫弯腰,气的破口大骂。
    如此,不用再问刘二狗的那些话跟谁学的了。
    正主儿就在眼前。
    丁文江气呼呼的走到面前,颤抖着声音,道:
    “你……你骂谁呢?”
    “骂你闺女,就骂你闺女——”
    “我让你骂,我打死你,挠死你——”丁翠兰挣脱了柳氏的钳制,几步来到跟前,连抓带挠。
    铁柱媳妇儿也不是省油的灯,趁着丁琬愣神的时候,挣脱开、还手。
    柳氏、程林全都动手。
    丁琬缓过神,也没有闲着,朝铁柱媳妇儿的小腹,踹了一脚。
    一时间,叫骂声,打骂声,声声不绝。
    铁柱媳妇不是他们这些人的对手,不停地叫嚷着——
    “刘铁柱,你个孬种,你就看着你媳妇儿挨揍——你个杀千刀的东西——刘铁杠,你不是人,你嫂子挨揍你看热闹……啊……啊……”
    村里人谁都不上前。
    很明显,占理的那方没有吃亏。
    至于铁柱媳妇,挨揍就挨揍吧,自找的。
    终于,蒋文平走到撕扯的人群里,把刘铁柱的媳妇解救出来。
    此时的铁柱媳妇,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上、脖子上,好几道凛子。
    赵刚把拐棍塞给张青山,从他手里拿过铁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铁柱媳妇傻了,本能的后退,眼睁睁的看着老爷子走过去——
    “不要打我爹,不要打我爹……呜呜……呜呜呜……”刘二狗抱住赵刚的腰,哭着央求。
    刘铁柱老实的站在那,一言不发。
    想当然的,赵刚没有落下铁锹,只是长叹口气,道:
    “闹够了吧,疯够了吧。铁柱啊铁柱,当初你们哥俩分家,我就跟你说过。这媳妇儿不懂事,你得管。你就是这么管的?啊?”
    “赵爷爷,我……”
    “你家跟老徐家门挨门,二年、大可在村里的时候,你要成亲,人家哥俩咋帮的你,忘了?做人不能忘本,你家的新房子,人哥俩没少出力吧。”
    “……”刘铁柱耷拉着脑袋,羞愧不已。
    赵刚看着气喘吁吁的女人,失望的摇摇头,继续说:
    “你生二狗子的时候是半夜,是谁帮你们找的稳婆,忘了?要不是二年腿快、帮你找人,你现在还能骂人家媳妇儿‘狐狸精’?”
    赵刚说着陈年旧事,铁柱媳妇“呜呜……”痛哭。
    别误会,不是羞愧的哭,是被打的哭。
    蒋文平拽着铁柱媳妇来到丁琬面前,大声地道:
    “事情经过,大家都已经知晓,你现在给二年家的道歉,这事儿翻篇。不然,咱们就开祠堂,好好说道说道。”
    “…………”
    铁柱媳妇傻眼了。
    怎么都没想到,事情能严重到开祠堂的地步。
    丁琬没说话,面部表情的看她。
    直到——
    “对,对不起。”声音不大。
    不过丁琬并不打算跟她纠缠。
    轻叹口气,平静的说:
    “以后,我们互不认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若是再在背后诋毁我,或者你儿子又欺负锁住、骂我,那我就不给面子了。”
    “你儿子不懂事儿,你们做爹娘的不管,那我就替你们好好管。记着,让他管好那张嘴。十年以后,也是顶天立地的小伙儿,别一天天跟娘们似的,扯东拉西。”
    铁柱媳妇咬牙切齿,但却不敢再闹。
    他们人多,她就自己,打不过也说不过,更加骂不过。
    刘铁柱不知什么时候缓过神来,走到跟前,将媳妇儿扯到身后,说:
    “二年家的,对不住了。这婆娘以后我会严加管教,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丁琬没吱声,走到赵刚跟蒋文平的面前,双膝跪地,说:
    “里正,族长,请求二位开祠堂,赐我一块木牌。”
    在大周朝,村里祠堂的木牌,那就是贞节牌坊。
    刚才铁柱媳妇骂人时,提到的木牌,就是这个。
    因为农家没钱盖牌楼,所以寡妇想要立牌坊,就只是得一个木牌。
    有了这东西,一辈子生死都是夫家人。
    但若是守不住,娘家获罪。
    如果守寡的过程中,有人欺辱,木牌可以打人,死伤不论。
    丁琬这个举动,顿时让蒋文平愣住了。
    走上前,欲把人扶起,见她不起,呵斥着说:
    “要什么牌坊,好好过日子,别扯别的。”
    丁琬没有动,吸了吸鼻子抬头,道:
    “里正大叔,你跟我爹是发小,看着我长大。应该知道我丁琬,不是逼不得已,不可能走这一步。一次两次,谁不烦?”
    “我能找你们一次、两次,次数多了,是不是就是我的问题了?既如此,我抱个木牌,谁惹我,我抽谁,抽死我都不用偿命!”
    “你这……”
    蒋文平的话没说完,柳氏来到女儿身边,一边流泪一边说:
    “文平兄弟,给她吧。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当时说亲,什么样的人家没有啊,为啥就嫁了徐家。看中二年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没远嫁。”
    “如今倒好,二年、大可尸骨未寒,这村里有些人,三番两次的欺负人,凭啥啊?!徐家可是上秋都不用交税粮的人家啊,咋能这么做!”
    柳氏带着哭腔控诉,让村里那些看笑话的,全都低下了头。
    赵刚看着抱在一起哭的娘俩,长叹口气,道:
    “行,既如此,老头子我就开祠堂,给你木牌。村里人听着,没事儿别惹徐家小寡妇,否则木牌打死人,是不用偿命的。”
    说话的时候,眼神就瞅着那几个平日愿意惹事儿的女人。
    一个,两个都低下了头,谁也不敢吱声。
    丁琬借着母亲的手起身,耿氏不知道怎么跑来了。
    拦住丁琬,不住地摇头,说:
    “不行,不能拿牌坊。娘是打算等几年认你做女儿,让你另嫁的。”
    丁琬看着赶过来拦阻的婆婆,轻叹口气摇头,道:
    “娘,我说过的,我不会另嫁。我在二年哥灵前起过誓,所以这事儿以后都别说了。”
    态度强硬,强硬到耿氏想开口,却无法出声。
    丁珏把徐锁住跟狗崽都带走了。
    好信儿的人,都跟着去祠堂,看那木牌长什么样。
    等赵刚拿出来的时候,丁琬不禁内心狂笑。
    就这还能打死人?
    薄薄的木板,不说打死人,打伤人它都得碎了。
    赵刚看到了她的迟疑,轻叹口气,说:
    “丫头,有了这个,自然就没人再惹你。可请了这个,你要守的规矩就更多了。”
    “我懂。”丁琬颔首,抱着木牌,看了眼母亲跟耿氏,说,“我嫁过去的时候,就没想过走。如今有了这个,娘可赶不走我了。”
    耿氏听到这话,“呜呜……”低声呜咽。
    赵刚瞅着她,欣慰的说:
    “好了,别哭了。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摊这么个儿媳妇,还有啥不知足的?快回家吧。”
    耿氏不住的点头,握紧丁琬的手,道:
    “走孩子,跟娘回家。以后谁说啥,就用这个砸,砸死那帮碎嘴的。”
    丁琬扶着婆婆,带着母亲,几个人一起出了祠堂。
    还没等到家呢,就听到隔壁女人的哭喊,还有“砰砰砰——”的声音。
    两家中间就隔着栅栏,瞄一眼就能看到。
    丁琬是真没想看,不过余光扫到了。
    刘铁柱拿着扫把,一下一下的抽着自己的媳妇儿。
    耿氏把院门带上,陪着丁琬去了她的房间。
    周氏从屋里出来,看到丁琬手里的东西,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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