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话里有话。
    丁琬把信揣好,指着新炕,说:
    “咱们坐下聊聊?”
    管事摇头,抱拳拱手,说:
    “徐娘子,小人没怎么见过农家的宅院,您能带小人看看吗?”
    丁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起身笑着道:
    “乐意之至。这是东屋,我带你去西屋瞅瞅。这边一共七间房,每一间都精心收拾……”
    丁琬简单的介绍,把西屋门推开。
    管事扫了一眼,不住的点头,道:
    “全都换新,安爷是大手笔。”
    “娶媳妇儿嘛,又娶我小姑姑,自然得大手笔。”丁琬没有客气的坦言。
    管事戒备的看了眼外面,叹口气,道:
    “徐娘子有所不知,老夫人从旁支带回一位少爷,大爷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
    “为啥?”丁琬蹙眉,不是很明白这套操作。
    旁支的少爷,那跟老太太肯定也没啥关系。
    让亲孙子被外人压制,她想啥呢?
    管事无奈,摇摇头,说:
    “其实小人也不明白老夫人的做法。小人身份卑微,又不好在大爷面前多嘴。只是上次看到他,见其瘦了那么多心疼。小人是夫人的陪嫁,眼瞧着看大爷长大,可是现在……”
    “你家大爷现在人在哪里?”
    “老夫人让大爷去府城了,大爷最近再收拾铺子,准备开茶楼。”
    管事的回答,让丁琬微眯起了眼睛。
    好一会儿,幽幽的说:
    “照你这个意思,那个旁支的少爷是要接手谭迁的事情?”
    “不,他要接手的是老夫人的嫁妆。”管事回答。
    呃……
    丁琬更加迷茫了。
    本以为聊出了些许,知道要怎么做,可是现在……
    “徐娘子,我们老夫人年轻时涉猎了不少生意。大爷跟您开的酒坊、商队,那都是老夫人拿的钱。我们大爷有的,只是一个落霞阁而已。”
    我去!
    丁琬听到这话,脑子瞬间“嗡——”的一下。
    商队是谭迁跟安辰一起做的。
    酒坊是她跟谭迁一起做的。
    如果这位老夫人要把他们踢出去,或者他们自己来接手,谁都不能好过。
    我了个天,不知不觉间,竟然被捏住了喉咙,这是个什么情况?
    管事抱拳拱手,长叹口气,说:
    “徐娘子莫要急,我们大爷已经开始找人接手落霞阁了。大爷说了,酒坊不可能给外人,商队也不行。”
    丁琬备受压力,听着他的保证,缓缓摇头,道:
    “这些都不重要,我想不明白你们老夫人为啥要这么做。亲孙子,不要了?”
    管事苦笑,无奈的看着她,说:
    “如果小人能想明白,今天就不会跟徐娘子说这些了。”
    “…………”
    丁琬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问。
    这简直太可笑了有木有!
    谁家的祖母跟亲孙子作对,不好好过日子了吗?
    管事该说的都说了,抱拳拱手,深深鞠躬。
    “徐娘子,您是我们大爷,为数不多的朋友。还望徐娘子日后见到大爷,多跟他聊聊,宽宽他的心。萧爷远在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
    丁琬颔首,轻叹口气,呢喃: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劝他的。”
    “既如此,那小人就先告辞了。”管事说完,起身出去。
    丁琬跟在他身后,把人送出了院。
    重新回屋,耳畔都是他刚才说的内容。
    越想越想迷茫,越想越不懂。
    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好好地日子不过,找个外人对付自己的孙子,糊涂了?
    想起揣着的信,靠着火墙坐下拿出来。
    信封上的字,跟谭迁的为人明显不一样。
    四四方方,有棱有角。
    而他很圆滑,处事也一样。
    撕开信封,信的开篇就强调他没有骗她,让她别再生气。
    想来那日安辰定亲,他是知道她恼了。
    前面三行字,不停地强调他不会帮助他姐姐的孩子争夺嫡位。
    还跟以前一样,只想皇商,给他们娘俩做靠山。
    字里行间的语气,就差指天赌咒了。
    丁琬读着内容,心情复杂。
    以刚才管事的话作为参考,他写这封信的时候,应该是最烦躁的时间。
    却还能给她写这样的信,看起来他是真的在乎他们之间的合作。
    继续往下看,他便把谭瑶的事情,再次说了一遍。
    总之就是怎么惨怎么写,不想她嫁入高门给人填房,宁可来小门小院,没有那么多女人,不用勾心斗角。
    其实丁琬一开始不答应,主要还是宫里淑妃娘娘有孕的事情。
    没有怀孕,谭迁怎么折腾,都无所谓。
    可这有了孩子,你能保证当下他没有夺嫡之心,以后谁又能说得准?
    权利使人蒙蔽眼,不能不顾虑。
    再说二叔在亲事上本就坎坷,她不想冒险。
    最后的最后,就提到了府城的茶楼。
    让她不用操心,只管收银子就好。
    到了这会儿,还没有跟她说实话。
    是有意隐瞒还是不好意思?
    全都读完,丁琬掏出火折子,把纸点燃,扔进了炕洞。
    眼瞧着它烧完了,这才起身把炕上的其他东西叠的叠,放的放。
    帘子挂了几个,其余的还是等他们成亲的时候再挂。
    关上柜门,打算回家。
    可刚一转身,身后站着的人,让她倒抽口凉气,直接靠在了柜门上。
    安辰无语,走上前拉着她,道:
    “咋,做啥亏心事儿了?”
    丁琬拍拍胸口,抱怨的道:
    “你才做亏心事呢!干啥啊你,吓我一跳。属猫的,走路没动静?”
    安辰好笑的搬了把凳子坐下,说:
    “我老早就进屋了,谁知道你想啥呢。”
    说着,指着还没有填好的炕洞又问:
    “烧的是啥?”
    丁琬没有隐瞒,坐在炕上说:
    “没烧啥,就是谭迁给写的信,瞅完烧了。”
    安辰闻言蹙眉,淡淡的道:
    “你最近跟他走远点,避避嫌。”
    我去!
    丁琬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委屈的说:
    “我还咋避嫌,我都不去县里,天天在村里。从你定亲完到现在,他一直躲着我,我们俩根本没见面好不!”
    “我知道。”安辰颔首。
    他若是不知道她的为人,那可真没资格跟她相处这么久。
    “谭家最近有些动荡,我的意思是你躲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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