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嗓音传来,让丁琬的心,抽了一记。
    耳畔仿佛听到了新婚那天晚上,他说的话——
    琬儿那么美好嫁给我,我不能不努力,窝在农家一辈子。你等我几年,我跟大哥一起去参军,我会拼个名头回来,让你做官家夫人。
    轻松的话语,让她嘴角上扬。
    徐永涵见她这般,心中大喜。
    “琬儿,我兑现承诺了,我让你做了将军夫人,嗯?”
    话落,下一秒就看到丁琬满脸悲痛,仿佛被什么伤到一般。
    “丁琬,丁琬……琬儿……”
    徐永涵边叫边轻拍她的脸颊,直到她的双眸慢慢有光,这才松口气。
    “你咋了?”
    关心的话,听在丁琬的耳朵里,是那么的膈应。
    扭头看向一旁,淡淡的道:
    “没咋,就是不想相信你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毫无顾忌的跟他一起。
    可是心里那道儿坎,却怎么都过不去。
    他娶了,他娶了公主,做了驸马,还是一品大将军。
    而她,跟胞弟从城楼摔下,惨死至极,谁又心疼?
    “猛”地起身,让原本蹲着的徐永涵猝不及防的坐在地上。
    丁琬仿佛没有看到,走到窗边站下,瞅着明纸上自己的影子,呢喃:
    “徐永涵,如今你已经摆脱了徐二年,就好好生活吧。以你现在的身份,娶啥媳妇儿还没有了?你对我……不过是意难平,还是算了吧。”
    徐永涵闻言,“腾——”地一下起身,几步来到跟前,隐忍着道:
    “啥叫‘意难平’?老子跟你是从小夫妻,咋就被你说的如此不堪,嗯?”
    “不堪吗?”丁琬嗤笑。
    转头的一瞬间,眼泪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我问你,如果当初我没识破周氏姐弟的诡计,真跟周子旭走了,你会如何?”
    徐永涵蹙眉,深吸口气,回答:
    “如何?根本就不可能发生,我为啥要去考虑。”
    “咋就不能发生?”丁琬追问。
    徐永涵瞅着她倔强的样子,无奈的摊手,说:
    “媳妇儿,你熟读《大周律法》,那么蹩脚的骗人手法,你怎能上当?你不觉得这根本就不成立吗?”
    “?!”
    丁琬后退好几部,内心的冲击,一浪高过一浪。
    是啊,她熟读《大周律法》,那么明显骗人的话,她怎能相信?
    她……她……
    “琬儿,琬儿你……”
    “别碰我。”丁琬清冷的呵斥。
    靠着桌子,双手慢慢攥成拳,秀眉紧蹙。
    上一世到底算什么?
    她到底是怎么了?
    怎就当时一点都不怀疑?
    怎就那么蠢?
    多讽刺啊!
    她怨他,怪他,甚至可以说是恨他。
    可如今呢?
    徐永涵眼瞧着她的面部表情,走过去,关心的问:
    “媳妇儿,你到底咋地了?”
    “…………”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徐永涵见状,继续又道:
    “媳妇儿,你若执意想知道答案,那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我回答你,回答你还不成?”
    话落,果然她的视线,慢慢移过来,给了些许反应。
    徐永涵趁热打铁,握着她的肩头,轻声地说:
    “如果你真的跟周子旭走了,我会去找你,我得问个究竟。我不相信自己相中十几年的女孩儿,就那么弃我而去,我得知道原因!”
    看着她“吧嗒……吧嗒……”落泪的凄惨样子,徐永涵慌了。
    不顾一切的把人搂在怀里,一边哄着一边说:
    “媳妇儿,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我保证以后……”
    “徐永涵。”
    “啊?”
    “你能先走吗?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徐永涵看着怀里不挣扎的小女人,虽然不想放手,但也了解她的脾气。
    双手捧着她的脸,抵着她的额头,道:
    “我可以先走,也可以让你自己呆会儿。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
    “我暂时还不想说。”丁琬面色平静的回答。
    徐永涵见状,也不好逼迫。
    只能捧着她的脸儿,浅啄一记她的唇。
    本以为会被推开,没想到她竟然没有。
    仿佛被鼓舞了一般,想要再次讨吻,却被她扭头躲过了。
    如此,他也不好再过分。
    只能在她的脖颈处浅啄一记,说:
    “我先走,你早点歇息。不管你想什么,我都想请你慎重。出一家进一家不容易,更呵护我们是打小一起,感情较其他人要深厚。我诈死不归,这些都是有原因的,你理解我。我向你保证,这肯定是最后一次,真的。我……”
    “可以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好。”徐永涵应下,把腰间的东西拿出来,塞给她,说,“这是我这几个月的津贴,上交给媳妇儿。以后只要有机会回来,都给你。”
    丁琬不想要,可他的大掌特别用劲儿,她根本拒绝不了。
    手被捏麻,她也不说话。
    直到麻的感觉消退,徐永涵也走了。
    深吸口气,把荷包里的东西倒出来。
    有银子也有银票。
    大将军的津贴的那么多?
    他们不是按年发,发俸禄的吗?
    对于军营,她不是很懂,但这些钱,她也没打算动。
    连同他前几次给的,还有那个印章,全都单独放在一个匣子里。
    酒坊前期需要银钱,的确动了他给的。
    不过等赚钱以后,就把他给的全都补足。
    摸着匣子,丁琬脑子乱作一团。
    至少她现在不是恨徐永涵了,而是恨自己。
    那么蹩脚的理由,她怎么就信了?
    呵呵,真是可笑啊,可笑至极!
    屋门再次拉开,丁琬急忙用小毯子把匣子盖住。
    香桃从外面走进来,屈膝行礼,说:
    “大小姐,我来收碗筷。”
    丁琬没有吱声,就那么背对着她。
    香桃见状也不说话,上前把空碗盘全都摞好,拿出去。
    丁琬趁机把匣子放回远处,将小毯子抱在怀里。
    片刻,香桃折返回来,手里拿着洗干净的抹布。
    将炕桌擦干净,立在一旁。
    全程,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而香桃,仿佛做贼心虚一般,屈膝行礼,转身就走。
    丁琬淡淡的开口——
    “你留一下,咱们聊聊吧。”
    香桃的脚步顿住,转过身,道:
    “是,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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