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九张嘴哇啦哇啦的声声建议,可皇上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早就预料如此,所以大家说了一盏茶的功夫,也就不再讲了。
    卢凌郡王重重磕头,悲怆的道:
    “若吾皇执意如此,那微臣就不说了。只是微臣还要提醒皇上,百姓之意莫要忽视啊。”
    “求皇上思虑大周百姓,收回成命。”
    “求皇上思虑大周百姓,收回成命。”
    “求皇上思虑大周百姓,收回成命。”
    九个郡王统统磕头,又一副“逼宫”架势。
    皇上微扯嘴角,慢悠悠转着桌上的酒盅。
    他不发话,九个人就不起来,一直那么跪趴在地。一盏茶过去,九个人的腰,就扛不住了。
    皇上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轻轻开口说:
    “朕就是思虑大周百姓,才不得不把你们召回。各位叔伯、兄弟都是我大周肱股之臣。劳累那么久,朕心疼自然也不能嘴上说说而已。京城府宅全都准备好,诸位回京不比偏远封地要强得多?”
    “吾皇英明,我等不怕苦累。”
    “你们是不怕,但朕怕!”皇上突然拔高音调,挥挥手又道,“朕怕朕的百姓被你们鱼肉,不能上告;朕怕朕的百姓被你们欺辱,只能隐忍;朕怕朕的百姓……”
    “皇上,此话从何而来啊?若皇上不给微臣一个明确的指示,微臣情愿脑撒朝阳殿。”
    “砰——”
    终于,主位那人忍不住,操起一直把玩的酒盅,狠狠朝他的方向砸去。
    “好,很好!卢凌郡王这么说,那就别怪朕不给面子。来人,带他们上来!”
    话音刚落,徐致远等人推推搡搡带上来一批人,五花大绑,面色黢黑。
    不是天生这样的肤色,而是炮灰所致。
    九个人纷纷回头,有的面如死灰,有的跌坐在地,也有的故作淡定,装不认识。
    徐致远把手里的人狠狠一搡,直接推到在地。
    “启禀皇上,微臣幸不辱命,其余几车全部拦下。”
    说完,“乒乒乓乓”一阵脆响,地上多了不少火铳、雷硝等物。
    皇上深吸口气,“腾——”地一下起身,走下殿内道:
    “这只是第一批,还有第二批!”
    再进来的人,不光九个郡王傻眼了,就是一旁看热闹的谭迁,也懵了。
    瞬间起身,指着其中一个身穿紫色衣衫的女子,道:
    “玉红?你咋在这儿?”
    皇上扭头看他,淡淡的道:
    “怎么,谭卿认识?”
    谭迁喉结微动,拱手行礼说:
    “回皇上,微臣认识此人时,她是酒坊一个婶子的侄女。但后来发现,她是冒充,而且这人一直下落不明。”
    想当初酒承司集体被下毒,就是此人手笔。
    还以为不会再见她,没想到今时今日,竟然真真儿又见到了。
    那她是谁的人?
    不是说她有可能是南越那边的细作?
    可如今这个情况,谭迁惊讶的看着跪着的九个人,内心一阵突突。
    所有人皆以为皇上“撤郡”,是为了推行新政。毕竟九个人都是顽固,思想滞后,成为最大的阻力。
    没想到……
    谭迁思绪转得快,只一瞬就明白了刚刚萧逸帆话里的意思。
    走上前,双膝跪地,道:
    “启禀皇上,去年开春酒承司等人包括微臣,皆中了南越一个叫什么的毒。”
    皇上挑眉,淡淡问着:
    “叫什么?”
    “微臣忘了。”谭迁回答的理所当然,“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酒承司所有的人,全都中毒。而且此毒没有任何征兆,只是让人在疲乏是身软无力。体内流的血,也不是红色。”
    “当时郎中说幸好发现的及时,否则三个月后毒发,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酒承司是我朝唯一一处朝廷出资建立的大型酒坊,里面汇集了我朝精良的酿酒师。一旦这些人毙命,大周又要在酒这一块被其他王朝牵着鼻子走,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缓缓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谭迁咬牙,再次磕头道:
    “当时微臣跟徐夫人共同打理酒承司,酒承司上下所有的人,全都是经过七查、八查之后方能进入。此女化名玉红,又是酒坊一个婶子的侄女,只是他们两人许久未见,这才没有查出来。”
    其实,他也有所隐瞒。如果不是当时他觉得“玉红”很漂亮,有收房之意,也不至于那么草草调查了事。
    说来说去,“色”字引起,也让他消消停停明白自己的问题,所以已经决定年后让人把家里的发妻接上京。
    虽然没啥感情,但好歹知根知底,对自己一心,不会胡来。
    皇上也明白他有所保留,不过是念在他已经改正,便没再计较。如今又这么懂事儿,此事到此为止,日后不提了。
    扭头看着身旁跪着的城阳郡王,“呵呵”冷笑,道:
    “你没什么要跟朕说的吗?镇南侯三代驻守南疆,如今的侯爷,是先皇在位念他劳苦功高,才封为侯爷。你处处压制也就算了,还克扣物资跟军饷。不知如此,你还勾结南越,通敌卖国,你可真是能耐啊!”
    朝廷重臣们看到这一幕,皆明白皇上撤郡的真正意义。
    如果他们还是原来的那颗心,不干预朝政,一心只为大周着想,兴许今日的事儿也就不会发生。
    说到底,皇上还是给留了情面,只是这些人没有珍惜。
    如果一开始说“撤郡”,他们同意,那这些人、物,也就不会搬到明面,让谁都没法回头。
    丁琬听着长子说完这些,长叹口气,喃喃的道:
    “说来说去,就是权利蒙蔽双眼。他们做土皇帝时间太久,冷不防要收权,一个一个就都扛不住了。”
    徐致远耸耸肩,把剥好的松子仁推到她面前,说:
    “哪能怪谁,都是自己作的。谭叔没出来,不过是被皇上训斥,让他在宫里面壁思过。明儿就出来了,不过他那膝盖……得难受几日。”
    丁琬上扬嘴角,看着儿子,道:
    “我还以为那事儿不能被察觉,没想到……皇上什么都知晓。”
    “那可不。”徐致远不假思索的颔首,“远的不清楚,但京城上下,皇上肯定啥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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