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安娜盯着阿斯塔罗斯和布提斯离开的背影:“明天的继位仪式也摆脱劳烦你们做好安保工作。”
    “请您放心。”布提斯侧过脸,令阳光将他的脸颊一分为二:“我会守护好您人身的安全。”
    “那我可真是太放心了。”玛丽安娜点点头,差点在布列塔尼亚摄政王和肯特伯爵的名字后写上布提斯的名字,随即又划掉了对方的首字母。
    “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去挑亲卫队一二把手的不快?”阿比盖尔在阿斯塔罗斯和布提斯离开后,发现自己的背部衣料已经被冷汗浸湿,甚至需要扶住一旁的椅子来避免自己瘫软在地:“那两家伙绝不是正常人,真不知前任女公爵为何要把他们留在身边。”
    “那你能看出他们的真实身份吗?”玛丽安娜靠着椅背,突然很羡慕阿比盖尔的女巫天赋。毕竟像玛丽安娜这样的“绝缘体”也称得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迹,并且击碎了她想学习魔法或是其它技能的梦想:“你刚才有没有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什么?或是……”
    玛丽安娜想到一种只在书上看到过的可能性,不过在冒出这一念头后,立刻否认了这种猜测,甚至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
    就姨母那身体,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
    若论对危险的敏锐力,阿比盖尔和白雪只在伯仲之间。
    而在玛丽安娜按住阿斯塔罗斯肩膀的那段时间里,伪装成小白蛇的白雪差点从玛丽安娜身上跳出来,最后还是靠着阿比盖尔的魔法镇压住了想要在阿斯塔罗斯的鼻子上咬一口的冲动。
    等亲卫队的一二把手离开后,一条食指粗的小白蛇从玛丽安娜的头发里钻了出来,然后用蛇尾缠住玛丽安娜的耳廓,用以固定自身的同时,也像小狗舔人一样,伸出蛇信舔了舔玛丽安娜的脸颊。
    “辛苦你了。”玛丽安娜向小白蛇伸出一根手指,后者顺势缠绕在玛丽安娜的手指间。
    阿比盖尔盯着那只向玛丽安娜撒娇的小白蛇,突然意识到当个傻子也是一种福气。
    “很遗憾,我看不出他们身上的伪装。”阿比盖尔不知道玛丽安娜到底是从哪儿看出亲卫队队长的古怪,不过她还是按照玛丽安娜的意思去分辨阿斯塔罗斯和布提斯身上的气息:“除非是像博士那样的‘顶尖人才’,或是在‘探查’方面进行过专业培训的神职人员和秘银级冒险家,否则没人能在不做准备的情况下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末了,阿比盖尔还补充道:“前提是他们真的有问题。”
    “我也是只是猜测而已。”玛丽安娜这几天也看过不少前任女公爵的遗留文件,发现对方的状态很奇怪,会在碌碌无为和野心勃勃间来回交替。
    玛丽安娜将小白蛇放到桌面上,决定找机会让博士见一下亲卫队的一二把手。
    或是直接将阿斯塔罗斯和布提斯引到圣殿里。
    毕竟她刚才的念头再怎么荒谬,也是有值得尝试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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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打算两天后怎么回复她?”布提斯在离开书房后问道:“她可是摆出了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而您要是真的换了众神或是神使的名字,估计会在接下来的三百年里,成为地狱最大的笑话。”
    “闭嘴。”阿斯塔罗斯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语气,仿佛刚才想杀掉玛丽安娜的不是他,
    布提斯比了个“嘴巴已拉上拉链”的手势,但是眼神里透露出的信息却表示他并没有放弃对这一问题的求知欲。
    阿斯塔罗斯真的很想砍掉布提斯的脑袋,不过一想到布提斯要是“死了”,那么能完成任务的便只剩下他和西迪,而西迪那厮儿……
    算了,他还不想去触碰万神的匕首。
    毕竟任务失败了也只是在炼狱里泡个一千多年的溶岩澡,而要是触碰了万神的匕首,那可是死得连灰都不剩。
    “先拖着吧!”阿斯塔罗斯开始后悔自己为何挑了貌似很好解决布列塔尼亚。
    结果前任女公爵倒是干脆利落的死了,然而继任者却是比女公爵麻烦一万倍。
    更糟糕的是,阿斯塔罗斯只要一想到他的“前辈”所立下的“丰功伟绩”,就不禁被那以百年计算的工作量吓得差点猝死回地狱。
    “真想直接杀了她。”阿斯塔罗斯和布提斯回到亲卫队的根据地里,尝试着用歪门邪道去改变玛丽安娜想让他们改名的念头。
    “怎样?“布提斯看着阿斯塔罗斯割破所有的指头,在一张散发着腐臭味的人皮纸上写下了玛丽安娜的名字,以及希望对方去做的事,然后将人皮纸用地狱火燃烧殆尽。
    “……邪神大人说让我们自己想办法。”阿斯塔罗斯难得放松了已经僵化的脸庞,差点将桌子上的东西扫到地上。
    “那改名呢?你没问邪神大人怎么处理改名一事?”布提斯早就料到只有纸糊情谊的地狱不会有“助人为乐”,“伸出援手”的存在。不过他没料到的是,加班到反应能力都有所下降的阿斯塔罗斯居然忘了在传递给邪神大人的信件中,提及如何解决改名一事情。
    毕竟……他只问了邪神大人能不能改变玛丽安娜的想法。
    并没问在改变不了玛丽安娜想法的前提下,如何避开被迫改名(承包地狱笑话)的社死型选择。
    阿斯塔罗斯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即又浪费了一张珍贵的人皮密卷去传递消息。
    “邪神大人说了什么?”布提斯看着阿斯塔罗斯的脸色从古板走向苦大仇深,最后变得一片麻木。
    “邪神大人说他很期待我改用众神或是神使们的名字。”阿斯塔罗斯的声音恍若从地狱熔岩中飞溅出来,差点将布提斯烫的神志不清。
    “祈求邪神帮助的我们真是世界上最愚蠢的恶魔。”布提斯呼出一口浅紫色的烟雾,然后看着烟雾在头顶上变化成少女的轮廓。
    阿斯塔罗斯看着布提斯的动作,随即补充道:“那祈求人类放我们一马?”
    布提斯差点被喉咙里的烟雾呛了一下,然后丢给阿斯塔罗斯一个“你是认真吗?”的眼神。
    “那我宁可被光明女神活活烧死。”布提斯先是搁下一句狠话,随即反悔道:“算了,被嘲笑也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连恶魔都害怕负面情感,那么这世上还有谁能引人堕落呢?”
    阿斯塔罗斯同布提斯对视一眼,结果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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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基仪式的那天早上,玛丽安娜在天还未亮之时,就被侍女们从床上撕了下来,然后在镜子前捯饬至公鸡开始打鸣,已经有城市官在某些街道处贴上一张张的公告。
    公爵最重要的服侍就是缀有八片金叶子冠冕和一件以红色丝绒打底,帽子和边缘处镶嵌着四条貂皮的斗篷。
    以现在的工艺技术来看,无论是冠冕还是斗篷都粗糙的不可思议,毕竟你不能用现在的技术去要求几百年前的手艺人。
    况且傲慢的人类也不屑于让矮人,灰精灵这一类擅长手工艺的类人种去触碰属于王权和神权的东西。
    当玛丽安娜佩戴上冠冕与斗篷的那一刻,只觉得有股霉味钻入鼻中。
    “你们有用清洁魔法将它们提前处理过吗?”到底是三十年没用的东西,玛丽安娜很担心在继承仪式上,有虱子从冠冕或是斗篷里钻出来。
    “请您放心,这些珍贵的继位用品都在三天前被送去圣殿里进行修正与净化。”一位年纪较大的侍女语气温柔道:“如果您觉得不舒服,我们可以调整斗篷和冠冕的松紧。”
    除了史诗级冒险家,唯有皇帝,国王,大公,以及公爵能在代表家族或是象征王权的东西上缀以秘银饰品。
    这也避免了玛丽安娜,以及三十年前的布列塔尼亚女公爵被沉重的冠冕所压死。
    毕竟秘银的价值同它的质量成反比,绝不会让玛丽安娜纤细的脖子有所损伤。
    “既然布列塔尼亚摄政王已经被免除了宗主教的职称,那么教皇国选择谁来主持我的继位仪式?”玛丽安娜直到今天都不知道谁在继任仪式上替她赐福。
    虽然她并不是个虔诚的信徒,但是教会与王权的相辅相成,互相牵制,到底是存在了一千多年的传统。
    而玛丽安娜还没自负到要在地位未稳之时,就与传统作对的地步。
    “总不能让我在继位仪式上省略赐福一事,直接当个没有经过神明祝福的女公爵吧!”玛丽安娜在斗篷的系带下方加了枚别针,防止斗篷在继位仪式上脱落。
    毕竟玛丽安娜的脖子真的很细。
    想必只用一刀,就能令她人头落地。
    “听说是您的熟人。”侍女们用别针替玛丽安娜弄紧头上的冠冕。
    参照成年男子定做的继位用品在玛丽安娜身上大了不止一圈,甚至因为她还身量较小的缘故,所以需要更多的技巧去避免它们从玛丽安娜身上掉落。
    更糟的是,她们还不能在这些东西上使用魔法,因为那是对教权和神权的双重亵渎。
    “希望我没有在侄女最重要的这一天里迟到。”一位风尘仆仆的旅人突然出现在玛丽安娜的房间里,然后向玛丽安娜行了个脱帽礼:“能在您的继承仪式上为您赐福,无疑是我今生最大的荣耀。”
    作者有话要说:  推翻了大纲,现在还在完善世界观。里面肯定有不合理之处,但以我目前的能力可能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另外,关于女性地位这点,经济结构不是决定女性地位的唯一因素,毕竟都2020年了,还有禁止堕胎的魔幻现实主义和寿退社的存在。只能说这里的女性地位比真实历史上高了不止一点,毕竟没有萨利法和继承权上相对弱势的地位。
    第52章
    “菲利佩伯伯。”如果不是拖着一身长得夸张的斗篷,玛丽安娜绝对会上前抱住从奥布斯达匆匆赶来的菲利佩。
    身为玛丽安娜的二伯父,玛丽女王和杜纳瓦亲王的次子,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的菲利佩体格健壮得不像个神职人员,留着一头比卢修斯颜色更深的红发,厚厚的胡子盖住宽下巴,令他看上去威严而不失慈爱。因为奉行旧世纪里的苦行僧生日,所以菲利佩的肤色不似贵族般白得近乎病态,脸上和手上留着能印证他辛苦劳作的晒斑与皱纹。
    在看到玛丽安娜的那一刻,菲利佩下意识地想要给小侄女来一个挺举转圈,然而在看到玛丽安娜那身夸张的继位服饰后,便收回了已经伸出去的手。
    “我的天啊!你这架势不是去当女公爵,而是要举行女王的加冕仪式。”菲利佩表情夸张地赞美了小侄女的气势,随即又对她这身累赘的打扮大加吐槽:“真正的领导者才不需要无用的形式来强调自己的合法性与号召力。那些旧世纪里的伟大君王都是在战场上用一顶铁王冠,或是直接编个桂冠举行加冕仪式。”
    菲利佩说话的同时,有些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架起玛丽安娜的一条镶边貂皮,语气骤然一转:“不过我亲爱的小侄女穿这一身还是挺好看的。”
    “希望这份好看能坚持到继位仪式结束的那一刻。”玛丽安娜用手扶住差点掉下来的冠冕,方便侍女们无比头痛地往盘发里塞进填充物,用以撑住掉下来会遮住玛丽安娜眼睛的冠冕。
    “我的天啊!你这样真的不会被压断脖子吗?”短短十分钟内便发出两声感叹的菲利佩在胸腔划了个祈祷符号,然后冲着玛丽安娜眨了眨眼睛:“我会尽力缩短继位仪式上的祝福词,毕竟你也不想顶着这玩意在那里跪上三十分钟吧!”
    “您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了解我。”玛丽安娜在侍女们不赞同的目光下表达了对菲利佩提议的支持,随即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您是什么时候升职的?现在已经是奥布斯达的宗主教了吗?”
    “不,是枢机主教。”菲利佩并不在意身份上的改变,毕竟他早在出柜时就做好了在底层干一辈子的准备,而眼下的枢机主教身份也不过是替他在寻常日子里省了许多麻烦。
    况且那些早就忘了旧世界美德,却还依旧保留着旧世纪等级制度的枢机主教们也绝不乐意与同菲利佩这个异类为伍。恰好菲利佩也不想同那些散发着腐烂气息的老古董们来往。
    玛丽安娜想起她跟丹希尔作废的同盟条件,决定承了教皇的好意:“我会在继位仪式后给您送一份厚礼。”
    然后把预定给丹希尔的爵位落实到位。
    “算了,我可不是在意形式的人。”菲利佩挥手拒绝道:“况且我的升职也是托了你的福,真要细究起来,我还得感谢你才是。”
    菲利佩虽然已远离奥布斯达皇宫,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
    ……
    布列塔尼亚大教堂在短短一个月里,举行了两次盛大的仪式,甚至在玛丽安娜正式继任为女公爵的前一天,亨利的遗体还躺在布列塔尼亚大教堂的祭台上。也不知玛丽安娜得到枢机主教的祝福时,阿基奎大公储的幽魂是否会站在妹妹的椅子后,然后诅咒着参与仪式的每一个人。
    “这里的氛围真不是一般的讨厌。”为了站在属于众神的领地内,阿斯塔罗斯和布提斯几乎耗尽了所有能向邪神祈愿的祭品,甚至在并不光亮的盔甲下,用漆黑的布料包裹住脖子以下的每一寸肌肤。
    然而即便是做到这一地步,阿斯塔罗斯和布提斯仍旧感到近乎昏厥的不适。
    当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照向嘉宾们的白色脸庞时,阿斯塔罗斯差点一位自己身在地狱,因为那些畸形的魔物也是有着如此色彩斑斓的脸庞。
    就像中毒一般。
    “场内的安保人员只有我们吗?”等候多时的布提斯发誓他绝不会在玛丽安娜遇袭时出手。这倒不是因为私人恩怨,而是他现在光是好好站在这儿,就已耗尽全部力气。
    “我给这位新上任的女公爵取了个绰号,叫‘酷刑女王’。”布提斯扯了下内衬的黑布料,看向教堂大门的方向:“如果地狱里有这号人物,我们一定会过得比现在更惨。”
    阿斯塔罗斯瞥了眼这位相对年轻的魔王,沉声道:“在你还没出生前,地狱里曾有位‘酷刑女王’。”
    “然后呢?”
    “然后她死了。”阿斯塔罗斯看向那位逐渐走来的女公爵:“并且至今都在惩恶扬善。”
    “听起来真是有够凄美的。”布提斯跟随众人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在玛丽安娜从面前走过时,轻轻问道:“你真的没有在这里安排‘自己人’吗?”
    “没有。”阿斯塔罗斯回答的也很干脆:“因为安排了也没用。”
    布提斯顺着阿斯塔罗斯的视线看向公爵椅旁的枢机主教,结果差点被对方身上的神性灼烧眼睛。
    “这是哪一号人物?”布提斯还以为圣殿已经腐烂到没人能看的地步,结果今天冒出这么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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