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影慌了,上次被人剁了一根手指头,又被人扒光了挂在城门上,害得母亲大人颜面尽失。好不容易被救了起来,回家又挨了一顿痛揍。
    母亲最近对自己特别失望,大加惩罚,将她关在房里读书。为了改变母亲对她的看法,她信誓旦旦的说,这次一定能够考中,如果今天又被人逐了出去,那她回去如何去见母亲。
    不行,绝对不可以被轰出去,绝对不可以的。
    “这,这里出现了米粒,也不一定是我的啊,也许是分发试卷的时候,她们落下的。”段影有些吞吞吐吐的狡辩道。
    路逸轩朝着两边的考生看了过去,见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这一幕,心里一个咯噔,只怕今天的事情如果不处理好,这些考生心里都会有疙瘩的。
    看着段影仍不知悔改,强行辩解。只能对不住帝师了。
    “是啊,如果是一粒米粒自然不能证明这个米粒是你的,毕竟米粒那么小。但是这个放大镜呢?在米上刻字,如果没有放大境,可没有办法看到米上的字呢。放大镜又是哪来的,难道也是分发试卷的时候不小心遗落的?”
    不等段影开口,路逸轩以眼示意,侍卫们了解的扣住她的双手,在段影身上搜了起来。
    “你干嘛,你干嘛,你们敢动老子,你们知不知道老子是什么人,老子可是帝师的儿子,你们好大的胆子。”
    “放手,赶紧给老子放手。”
    任由她不断挣扎,侍卫们还是在她身上找到了一包米粒,这些米粒起码有四五十颗。
    段影变色,证据都让人找到了,然而她却没有半分羞愧,而是坐回属于自己的位置,骄傲的道,“路相大人,当初若不是我母亲看你可怜,给了你文武各一推荐信,你哪能有现在呢,你现在的这一切,可都是拜我娘所赐。现在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我呢,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把这件事揭过去,让我接着科考就可以了。”
    段影说得理所当然,风清云淡。
    而路逸轩却是越听脸上越难看。眼里还划过一抹痛心,为帝师痛心,帝师于她,亦师亦友,她一向敬重她,可她的女儿却成了这幅德性,字字句句都将帝师拖下水。
    身边的监考官也有些左右为难,左相大人公正无私,谁都知道的,何况这次是她主考,左相大人是不可能徇私枉法的。而段影则是帝师的女儿,帝师位高权重,乃是当今女皇陛下的最为敬重的恩师,她的女儿若说不罚,又说不过去,若是罚了,又是公然的得罪帝师,这个事情可真够难办的。
    众人将眼睛看向路逸轩,意思就是,这件事,您看着办了。
    路逸轩淡笑,如雪莲绽放馨香,温暖了一窒的人,独独惊吓到了段影。
    “天子犯法,与民同罪,何况是帝师的女儿。段影科举作弊,不思悔改,以权压人,罪加一等,拉出去,取消其资格,永生永世不得参加科举考试。”
    听到这句话,段影蒙了,考生蒙了,众考官也蒙了,这是光明正大的得罪帝师吗?永生永世不得参加科考,这是多严重的事情。不能科考也就代表着,不能入朝为官。
    段家,乃是书香世家,每一代不是帝师就是翰林院的院首,难道要在帝师这一代结束吗?
    “你,你敢这样对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若不是我母亲,你还在大街上乞讨呢,哪能有今天,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靠,敢取消老子的科考资格,老子跟她拼了。
    挥舞着拳头,就想向路逸轩打去,侍卫连忙押住她,阻止她冲着向左相。
    路逸轩转过身,不去看她,淡淡的道,“帝师深明大义,公正廉明,若今天主考的是她,她也会这么做的。拉出去。”
    侍卫们早就等着这句话了,此时听到路逸轩的话,急忙拽着还在不断挣扎的段影出去。然而段影太肥,手上的力道也重,两个侍卫架她一个,都架不住,险些让她冲了过去,一边的另外两个侍卫连忙也上去,将她捆住,押了出去。
    顾轻寒清楚的看到路逸轩转过身的瞬间,眼里划过一抹黯然及不忍。
    原来当初送给路逸轩文武推荐信的是帝师?帝师生的女儿虽然烂,识人的眼光倒是挺不错的。
    “路逸轩,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亏我娘还想把儿子嫁给你,你这个王八蛋,忘恩负义。”
    “路逸轩,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
    段影被强行架了出去,嘴巴里面还在不断骂骂咧咧。直到声音再也消失不见。
    “科考舞弊,无论是谁,一概取消科考资格,各位考生若是想被取消科考,就尽管作弊吧。”路逸轩冲着两排考生朗声道。
    经过了这事,谁还敢舞弊,这不是找死吗?本来还想舞弊的众人,全部打消了这个念头,路相大人简直就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她,连在米粒刻字上的事,都瞒不过,何况是她们这些拙劣的作弊方式呢。
    舞弊的事情过后,考生们,连忙抓紧时间写题,生怕时间赶不及。
    路逸轩跟众监考官们,继续巡逻。
    巡视完一排后,往顾轻寒这一排巡来,眼看着路逸轩就要走到她面前了,顾轻寒低头,不让路相看到她的脸。
    路逸轩的脚停在顾轻寒身边,定住。看着她桌上的白纸,有些皱眉,陛下共出了五道题,不可能一道都不会的,这个人的身影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
    正想叫她抬头的时候,原本低着头的顾轻寒歪着头,斜看着路逸轩一眼,冲着她咧嘴一笑。
    路逸轩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震惊讶异。紧紧盯着顾轻寒。
    看到路逸轩有异样,周围的监考官走了进过来,想看看怎么回事,路逸轩连忙反应过来,有些无奈的对着顾轻寒笑了笑,转身将那个监考官打发走,“王大人,我这里有一本书,看得不是很明白,可不可以跟你请教一下。”
    王大人受宠若惊,当朝满腹经伦的左相大人跟她询问问题,她怎么敢当,“下官不敢,左相学识满天下,您都看不懂,下官怎么懂呢。”
    “王大人客气了,学无止境,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王大人年长,又身为翰林院的编史,懂得自然比我多。”
    王大人既兴奋又开心,连忙跟着左相离开。能得当朝左相如此赞赏,死而无撼啊。
    手上的笔墨转动了一下,嘿嘿一笑,回去是不是该考虑给路逸轩涨俸禄了,这个路逸轩实在太得她的心了。
    “吁……吁……”
    听到声音,顾轻寒抬头看向大肥鸟,见大肥鸟正在对她不断比势着,脸上带着满满的担忧,冲着她暖暖一笑,示意她没事。
    大肥鸟才停止手上的动作。心中纳闷不已,她坐在她的侧对面,从考试到现在,都没见过顾小姐动笔,不是在发呆就在睡觉,刚刚差点吓到她了,以为她作弊。
    考不考得中不说,至少也要光明正大吧,作弊也太让人鄙视了。
    担心的对着她再指了指桌上的笔墨,示意她赶紧做题。
    太让人担心了,考试都快结束,再不做题都来不及了。
    接受到顾轻寒的点头,看着顾轻寒开始提起笔墨,刷刷在宣纸上写着,大肥鸟一颗心安定了下来,顾小姐才华惊世,肯定能考中状元的。
    再看了看自己桌上的宣纸,歪歪扭扭写了一整张的纸,写得自己都郁闷,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都是鬼画符画了一堆。
    这出的题,怎么就这么难呢。何为治国之道?治国之道不就是多惩罚贪官,做个好官吗?
    简述流国如今的趋势。流国的趋势不是很好吗?陛下都减了赋税了,百姓们慢慢的也有粮食吃了啊。
    详述如何将流国发展壮大。这又是什么题,如何发展流国,她怎么知道,要是写错了,岂不是小命都丢了。
    详述流国目前的弊端。哇靠,这又是什么题,怎么一道道的都是有关于国事呢。那她背的那些四书五经都用不着了?白读了?亏得她还埋首苦读一个月,几乎连门都出过,觉也没睡好过,真是亏大了。
    抬头,看了看对面一排,大家都在刷刷刷的做着试题,顾轻寒更是专心致志,在宣纸上写着些什么,再不敢迟疑,写不出来也要写,总不能交白卷吧。
    要是交了白卷,就真的什么都考不上了。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考官时不时的巡视各方,这次再也没有传出谁在舞弊了。过了不知不多久,钟声一声声的响起,路逸轩喊了一声,“考试结束,请放下手中笔墨。”
    路逸轩这句话响起来,顾轻寒刚好放下手中的笔墨,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咧嘴一笑。
    再看向对面,郭佩佩有些紧张的看着手中的试卷,仍旧细细的检查着,手上微微发抖。
    而郭佩佩隔壁的那个灰衣女子,则很淡定的将试卷平放在桌上,一双如水的眸子静静平视前方。
    晴小暖也停止手中的动作,袖子不断抹着两行鼻涕。
    顾轻寒恶心了一把,她的鼻涕不会掉到试卷上吧。以后看晴小暖的那份试卷她可得叫公公念给她听,太脏了。
    再看大肥鸟,那厮,还在那里奋笔疾书,不断涂写着。监考官跑到她面前,重重的敲了她的桌子,仍旧不断书写着,嘴里念叨着,“好了好了,不写了,不写了。”说不是写了,其实手中的笔还在不断写着。
    “考生依次离开考场,科考结束。”
    随着路逸轩的最后一句话落,最后的钟声响了起来。
    考生们,或兴冲冲的离开考场,或摇头叹息,黯然的离去。
    跟着大肥鸟凌绯夜她们离开。一路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试题,询问考得好不好。
    郭佩佩只说尽力了,但不知道能不能中,凌绯夜倒没有那么在意,能中就中,不能中就接着考,担心也是多余的,晴小暖则很紧张,一直搓着手掌,而大肥鸟,问她考得怎么样,她只说了一句,考得非常好,试题都做满了。
    众是皆是狐疑的看着她。试题难道不该做满吗?她到底行不行。不过看到她一幅自信满满的样子,众人也不再多说,也许人家真的考得很好。
    郭佩佩快步急冲而出,大肥鸟想拽住她,又缩了回来,这身上也太脏了点儿吧。缩性拦在她面前,“你走这么快做什么,辛苦了这么久,如今考完试,我们是不是该去庆贺一下。”
    “清晨还在客栈,我得赶紧回去找他,他肯定会担心我的。”说着,越过大肥鸟,就欲往前狂奔而去。
    大肥鸟一只手直接拽住她,“哎呀,凌公子都有顾小姐的护卫保护了,你担心什么,他在客栈里呆得好好的,又不会缺胳膊少腿的,回来。”
    将心不在焉的郭佩佩拽了回来后,大肥鸟看看自己的手,摊到郭佩佩面前,有些郁闷的道,“佩佩啊,不是我说你,你没钱买衣服没关系,能不能洗干净啊,你看,脏成什么样了。”
    “哈哈哈,佩佩要是改得了,才见鬼了呢,到时候看看弟弟有没有那个魅力让她改吧,反正我们是没有这个本事。”凌绯夜朗笑道。
    “走走走,我们去庆祝去,不庆祝太对不起自己了。”大肥鸟爽朗一笑。
    “对啊,真的要去好好的庆祝一下,一整个月都没好好的吃过饭了呢。”晴小暖摸着唱空城计的肚子,跟着附和道。
    还在浅笑的顾轻寒这会也觉得肚子似乎在打雷,考试考了这么久都没吃饭,还真的饿了,“走吧,我们到江城街的天香楼吃饭去。”
    “天香楼,那里很贵,不行不行,太贵了,我们吃不起。”
    “怕什么,今天我请客,请大伙吃饭。”凌绯夜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摸向腰带。带笑的脸上,突然一怔,闪过一丝尴尬,“糟了,今天急急忙忙被我母亲送了过来,忘记带钱袋了。”
    “那没事,我大肥鸟身上还有一些小碎银,我们找个小地方,喝几碗混沌,我大肥鸟还是请得起的。”
    “难得考完试,吃什么混沌,我请客,大伙的,跟着我走吧。”顾轻寒笑道。
    “顾小姐,天香楼可贵得紧,这会不会太破费了。”其实晴小暖想问,你身上有带那么多钱吗,要是没有带那么多钱,还是算了吧,到时候被人当成吃白食的。
    “不会破费,刚好我今天带了不少银两出来,足够我们大吃大喝了。”林芳身上带的银两可是衣香坊一天的净收入,别说吃一餐,就算将整个天香楼买下来都绰绰有余了。
    “那敢情好,反正顾小姐你也有钱,我们今天就跟你蹭吃喝的了。”
    “好说好说。”
    “那我去把清晨也带过去。”既然顾小姐请客,哪能白白浪费,肯定要叫清晨也过来一起吃喝了。想到凌清晨,郭佩佩心里就一阵甜蜜。
    “哈哈,有了夫郎就是不一样了啊,心里还会记挂着夫郎,只不过你这幅模样,你说,天香楼的大门会让你进吗?你说,凌公子看到你这幅样子吃饭,会不会被你吓跑,哈哈哈。”
    大肥鸟的这句话,戳中了郭佩佩的心事,以前她自己一个人,脏成怎样都无所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不能够给凌清晨丢脸,更不能让清晨看到她这样子。
    心里有一瞬间的紧张,清晨要是看到她这样子,会不会嫌弃她。
    “行啦,大肥鸟,你就别吓佩佩了,要是把佩佩吓跑了,我那天真的弟弟又该寻死寻活的了。”
    众人皆跟着大笑起来。
    突然,一个灰衣女子走了出来,顾轻寒一看,正是考试坐在她侧对面的那个女子。
    这个女子长得很普通,扎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但是身上的气质却不容忽略,孤僻冷漠,少言寡语,却自信淡然。
    她穿的很普通,甚至比一般人还要差,却挺直胸膛,一点也不输于常人。手上拿着一包,平视前方,踏步离去。凌绯夜先顾轻寒一步走上前去,“这位小姐,要不要一起去天香楼喝一杯。”刚刚这个灰衣女人就坐在她的正对面,她身上自信的气质,以及淡然的态度,让她佩服不已,暗想着考完后跟她结交一场,没想到在这里碰上她了。
    灰衣女子,只是轻轻抬起头,淡淡的看了一眼凌绯夜及众人,轻声道,“多谢了,不过我还有事,改日再聚。”说罢,对着她们一礼,转身离去。
    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只是宝贝似的握紧手中的药包,转身离去。
    众人皆是有些纳闷,这人谁啊。又没欠她钱,摆着一张脸干嘛。
    “可能她人就是这样,比较平淡寡言吧。”凌绯夜讪讪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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