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还看到了念溪,与暗白……她们两个也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突然,她心里越加不安,听到后面尚有声响,顾轻寒面色苍白,扑通着一颗心转过身,望了过去。
    却见那里,或倒着,或坐着都是一群她最亲近的人,被蓝色光罩笼罩着。
    只是这些人,全部负伤累累。
    路逸轩面色惨白,盘膝坐在一边,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调息,只知道,他的吸呼都没力气,非常虚弱。
    上官浩直接昏死在陌寒衣怀里,惨白的小脸,布满痛苦,素白的衣服,肩膀处染上一层腥红的血迹,时不时的痛苦轻咳。
    而陌寒衣面色更加惨白,向来平静的眉宇,布满痛苦与疲惫,双眸紧闭,不断将身上的内力踱到上官浩身上。
    古公公被定住穴道,眼含痛苦。
    段鸿羽的双眸没有了往日的灵动魅惑,此时的他,耸拉着一张脸,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外披一件狐裘,情绪有些低落,发丝凌乱,脸颊高肿,嘴角溢血,就连眼睛,也乌黑青紫一只,像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身子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呈奔跑的方式。
    楚逸与段鸿羽相比,更加夸张,脸上除了高肿外,两只眼睛乌黑青肿,一看就知道是被揍的,嫩滑如玉的肌肤上,被人用指甲划出三条血痕,破坏了整个美感。发丝衣服,凌乱不堪,像是刚从稻草窝里出来一般。
    无名则靠着旁边的一颗大树,死死的捂着腹部,双眸紧闭,重重咳嗽,清冷的眉宇紧皱成团。
    就连暗卫们也是一身疲惫,盘膝而坐,运功调息。
    顾轻寒身子一软,跌坐下去。
    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他们怎么会伤得那么重,是不是他伤的他们?
    顾轻寒颤抖的伸出自己的双手,恨不得用自己的双手杀死自己。是不是她死了后,纳兰倾,也就消失了。
    “主子?”一个暗卫不确定的道。
    这一声主子打破了沉静,许多人纷纷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暗卫们齐齐欣喜,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什么,又齐齐后退一步,畏缩的看着顾轻寒。
    除昏迷不醒的上官浩外,众人齐齐睁开虚弱的眼睛,看着顾轻寒,只不过这一眼,众人的目光没有欣喜,甚至噙着一抹泪,情绪低落,悲痛不已。
    顾轻寒眼眶一红,别过脸去,起身缓缓走到她们的身边。伸手,解开楚逸,段鸿羽,以及古公公的穴道。
    段鸿羽一经解开穴道,立即跌倒在地,靠着大树,粗声喘息。完全没有以往的灵动,更没有扑进顾轻寒怀里,失声痛哭。
    古公公看着顾轻寒的目光,复杂难明,最后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浑浊的老眼里,滑下一道泪水。
    楚逸几乎第一时间,就跑到段鸿羽身边,帮着段鸿羽把脉,并将他断掉的肋骨接好。
    楚逸扶起无名,轻声道,“无名,你怎么了?”
    无名睁开眼睛,嘴唇苍白,身体哆嗦,低头捂着肚子,轻轻摇了摇头。
    顾轻寒解下身上外衣,罩在无名身上,“没事了,我不会让你跟孩子有事的。”
    无名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腹部的时候,眼眶湿润,却扬溢着一股笑容。
    顾轻寒转而走到路逸轩旁边,知道路逸轩伤得最重,掌心贴在路逸轩身边,帮他调和内伤。
    见坐在路逸轩旁边的陌寒衣身上的力气已经完全被抽干了,仍坚持往上官浩身上度真气,眼睛一痛,将另一只手,贴在陌寒衣的身上,磅礴汹涌的内力度到陌寒衣与路逸轩身上。
    有了顾轻寒精湛的内力相护,陌寒衣与路逸轩精神一振,面色比刚刚好了许多,不再那么虚弱无力。
    小鱼儿一蹦一跳的走到顾轻寒身边,眨着好奇的眼光看着顾轻寒,“大姐姐,你刚刚那是什么点穴手法,为什么我们都解不开他们的穴道,你却能解开呢。”
    顾轻寒抬头看了一眼笑得没心没肺的小鱼儿,眼神一黯,她现在哪还有什么心情跟她开玩笑。
    汹涌的内力不断注入到两人身后,大约一盏茶后,顾轻寒才缓缓松了手。
    抬头,看到许多人都重伤虚弱,眼神一敛,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将自身的功力催动起来,一缕一缕的注入到众人身上,包括众多暗卫。
    有顾轻寒内力相助,众人身体暖洋洋的,一股股磅礴的生机,正在慢慢苏复,修复着他们的伤口。
    众人震惊的看着顾轻寒,将自身的内力分给众人,这可是会折损功力的啊。一般习之人,都不会将自己的内力度给别人,一旦度给众人,稍不注意,连自己的生命都会没掉的。
    暗卫们心情有些复杂难明,小鱼儿的话,他们全部都听到了,这个陛下,不是以前的那个陛下。
    以前的陛下残暴狠辣,现在这个陛下,待人亲切,对他们更是情深义重,为了他们,连命都不要了。相比之下,他们更喜欢现在这个陛下。
    小鱼儿又蹦到顾轻寒身边,蹲下身,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好奇的道,“大姐姐,你这样会就算不死,也要损耗你的寿命与功力的,他们的伤慢慢养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顾轻寒睁开眼睛,扬起因为耗尽内力而虚弱无力的眼睛,轻声道,“因为他们都是我最爱的人,最忠实的伙伴。”
    轰……
    这一句话重重的响在暗卫身上,最爱的人,最忠实的朋友?包括他们吗?
    楚逸眼眶一红,“轻寒,你停手吧,我们慢慢养便是,你内力再深,也经不过这样消耗。”
    “住手吧,我们都没事了。”陌寒衣虚弱的道。
    “是啊,主子,你快停手吧,我们这些伤都没有大碍的。”暗卫们沸腾了,齐齐大声喝道。
    顾轻寒没有听她们的话,而是继续催使内力,这些人都是由她这双手伤害的,她该弥补的。
    小鱼儿挠挠头,嘟着嘴巴,不是很懂顾轻寒的话,但看她意志坚定,小鱼儿也不再多说,自己跑到一边,一个人堆着雪人,玩得不亦乐乎,压根就没被这里的压仰气氛影响到。
    段鸿羽望着顾轻寒的目光有些复杂难明,抱着自己的双膝,靠在树木上,静默不语。
    人人都知道她不是纳兰倾,就他一个人不知道。
    她真的喜欢过他吗?他就像一个傻瓜一样,被耍得团团转。难怪她会说,现在的她跟以前的她不一样了,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样,靠着美色取悦她。
    他还以为,她是被他感动了,喜欢上他了,没想到,她们压根就不是同一个人。他好傻,真的好傻……
    还有楚逸,他明知道这个顾轻寒不是纳兰倾,却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他真的有把他当作哥哥吗?
    如果真的将他当作哥哥,为什么都不跟他说。还是他以为,他会去告状,所以才迟迟没有跟他说?呵,他做梦都想要纳兰倾死,又怎么会去告状呢。
    楚逸真的对他好吗?真的将他当作哥哥吗?
    突然间,段鸿羽有些不敢确定了。
    如果他心里没有芥蒂,为什么会说出那一番话来?
    如果他不将他当作哥哥,为什么危险来的时候,他要跑过来以命相救?
    眼泪滴哒一声掉了下来。染湿了他的衣裳。段鸿羽随便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将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吞了回去。
    折腾来折腾去,他永远都是一个人,就跟半年前一样,他依然只是一个人,孑然一身……除了他的父亲是真心疼爱他,没有一个人在乎过他。
    顾轻寒,只怕也只是将他当作玩物吧,就像纳兰倾一样。
    呵……
    段鸿羽将脑袋埋在双膝间,无声哭泣。
    顾轻寒感觉自己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才缓缓停止动功,调息了一下内息。
    因为耗尽内力,脸色疲惫而苍白。
    走到路逸轩旁边,扶起路逸轩,“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路逸轩抬头看着顾轻寒对他的深切关心,出尘脱俗的脸上,带着一抹痛苦委屈,眼眶一红,一滴眼泪滑了下来,骤然扑进顾轻寒的怀里,失声哽咽的哭了起来,“夏长老死了,夏长老死了……他再也活不了了。”
    顾轻寒身子一怔,傻傻的呆立着。
    路逸轩一向自强独立,而且他跟她的关系也没有那般亲密,他更不是自己的夫郎,此时,却扑倒在她的怀里失声痛哭,那哭泣带着委屈,带着依念,带着痛苦,双手环抱着她的腰,无比的暧昧。让顾轻寒有些不大适应。
    但不知为何,听到路逸轩的哭泣,顾轻寒本能的心里一痛,有些不忍路逸轩哭得如此伤心愤慨。他应该是万众嘱目,无忧无虑的。
    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无声的安慰。心里却翻腾得厉害,夏长老,路逸轩跟夏长老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哭得这般伤心?
    楚逸与无名,怔怔的看着路逸轩。
    这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风清云淡的路逸轩。向来都是路逸轩保护他们,何曾见过他哭得这般无助痛苦,委屈依赖。
    他不是妻主了吗?为什么这般依赖轻寒?为什么与她这暧昧亲切。
    这个时候路逸轩最痛苦的时候,人往往都是本能,本能的对着他最亲切的人,露出最脆弱的心。
    难道……他以前认识轻寒?
    等到路逸轩情绪渐渐稳定后,顾轻寒扫视一眼周围,沉声道,“这里冷,大家都先起来吧,你们没受伤的跟受伤较轻的去搭一个帐篷,今天先安顿下来养伤,重伤的兄弟姐妹们,也都救起来,慢慢疗伤。”
    暗卫们领命而去,走到不远处,开始搭起帐篷,躲避风雪。
    楚逸刚帮自己接完断掉的几根肋骨,疼得他冷汗淋漓。才刚缓过一口气,望了一眼众多受伤的暗卫,朝着顾轻寒请命,“我去给她们看病吧。”
    “你可以吗?若是不行就不要勉强了,暗卫里也有军医。”顾轻寒略微担忧。
    楚逸淡淡笑道,“没事儿,我可以的。”
    顾轻寒点了点头,余光放在仍旧昏迷不醒的上官浩身上,微微侧开路逸轩,将上官浩抱在了怀里,不解的看着陌寒衣,“他怎么了?怎么伤得这么重?”
    陌寒衣别过脸,没有回答顾轻寒的话,只是望着远处,眼里带着凝重。半晌,才沉声道,“旧病发作。”
    顾轻寒身子一软,痛苦的闭上眼睛。
    暗卫的速度很快,不过片刻功夫,就搭了好几个帐篷,众人身上伤,也都调理得七七八八。
    暗白暗黑以及念溪没死,只不过负伤太得,昏死过去。
    路逸轩与无名都动了胎气。索性,没有生命危险。
    一屋子的人,除顾轻寒外,伤的伤,死的死,气氛降到了最低点。
    一连两天,众人都没有话说,只有小鱼儿玩玩这个,玩玩那个,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暗卫的伤都是皮外伤,好的最快,包扎一下就差不多了,路逸轩与陌寒衣过了两天,依然面色惨白,上官浩两天来,一直都昏迷不醒,让众人越加担忧。
    因为路逸轩重伤,加上多次动了胎气,胎位极其不稳,顾轻寒将小鱼儿的蓝珠子从无名身上讨来,放在路逸轩身上。
    无名眼神闪了几闪,有些不大情愿,他的孩子动了胎气,他的孩子也动了胎气,而且,他这一生,恐怕也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可顾轻寒跟他要,他能说些什么,只能把蓝珠子交出来。
    自从知道顾轻寒与纳兰倾不是同一个,古公公很是沉默,静静的蹲在帐篷外,任由风雪落在他的身上,拿着一根干枯的树枝,有一笔没一划的划着,眼睛有些飘忽。
    顾轻寒看到孤单落寞的身影,心里一疼,古公公忠心耿耿,对她更是照顾有加,就好像一个长辈一样。虽然明知他效忠的人是纳兰倾,顾轻寒对古公公仍然倍感亲切。
    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古公公身上,蹲下身,与他并排而坐。
    古公公怔愣的心一惊,条件性的就将外衣还给顾轻寒,“陛下这是做什么,这里冷,赶紧进去,万一着凉了怎么办?你都穿那么少了,还递给老奴,真是不懂得照顾自己,要是老奴哪一天去了,你可怎么办?”
    以前听着古公公絮絮叨叨,觉得他啰嗦讨厌,巴不得离他远远的,此时,听到古公公的话,顾轻寒心里一暖,孩子般的扑在古公公身上,抱紧古公公,吸取他身上的温度,闷闷的道,“古公公,你都知道我不是纳兰倾了,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你不想杀我替纳兰倾报仇吗?”
    顾轻寒很担心,又很期待,不知道古公公会如何回答。她早已将古公公当作自己的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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