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和又冲了上来,拽住她的头发,巴掌高高扬起。
    她根本站不起来,只好把自己缩成一团,疼痛令她从骨子里感到恐惧。
    也记不清这场暴力手段是多久结束的,只记得之后的两年时间里,她身体恢复,可精神上的伤害并没有随着时间消失。
    比如,当有人朝她伸出手,她都会想起那天落在脸上的巴掌。
    她惧怕叶清和已经成了一种本能反应。
    林稚晚在梦里被痛感反复鞭打,无路可逃。
    不过今天有些不同,梦的最后,妈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让她努力朝前看。
    她转过身,在路的尽头,池宴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指尖夹着一节烟,眉目间神色倦怠像是等她好久、好久。
    *
    翌日,晴天。
    临江市气候很怪,雨水都集中在夏季和冬天,春秋短暂,但多是好天气。
    林稚晚醒的时候,阳光铺洒在整个床面,窗台上摆着一盆十块钱买来的绿萝,绿萝叶子舒展。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翡翠手环在手腕上晃荡了下,阳光照在上面,愈发晶莹剔透。
    十一点半整,门口传来敲门声。
    “晚晚,起床了。”池宴的语气算不上好,但也不差,更多的是无奈。
    无奈于在一起住这么久,没有挽救一个作息不规律的姑娘,反而任其放任自流。
    再次真切地意识到池宴也在身边,林稚晚在床上给自己缩成一个球,急促地眨了眨眼睛。
    昨晚他们两个正式和好。
    池宴说,如果她愿意,可以把一切交给他。
    他还说,她想回老宅,他就会陪着。
    池宴站在她的身前,再也不用担心叶清和会对她用暴力手段。
    人生被人稳稳接住的感觉实在是太难的,梦一般似的,林稚晚将翡翠手环贴在胸口,祈求不愿醒来。
    然而,在池宴的世界里,林稚晚可以沉浸在梦里,但不能赖在床上。
    敲了两分钟门也不见人出来,声音变得不太友善:“林稚晚,”他连名带姓地叫,有些咬牙切齿:“十一点三十二分了,是要我下楼拿备用钥匙给门打开吗?”
    童话故事里没有王子,只有坏少爷。
    林稚晚被他的声音吓得回神,不情不愿地在被子里翻个身,闷闷道:“困……”
    隔着门,池宴坚定地拒绝她:“那也不行。”
    不想听不想听,林稚晚捂住耳朵表达不满,嗡声道:“我们不是说和好么?”
    “和好不是允许睡懒觉。”
    “连懒觉都不许睡是什么和好。”
    池宴:“……”
    姑娘家思维都是这么发散么,没有关系的两件事都能扯上关系。
    道理上讲不通,池宴也再浪费口舌,给陈阿姨拨了电话让她把备用钥匙送上来。
    就这么一会儿到功夫,还不忘了利诱林稚晚:“一个稀有皮brikin。”
    林稚晚抱着被子哼唧一声:“就知道拿钱诱惑我,庸俗。”
    池宴沉吟了会儿:“两个?”
    林稚晚:“俗,俗不可耐。”
    池宴嘴角一勾:“五个。”
    林稚晚:“……”
    可恶。
    虽然不是很想,但是在金钱面前,她确实是很没有骨气呢。
    又在床上滚了两圈,林稚晚模仿无脊椎动物似的挪下床,抱着被子,给他开门。
    门口,刚巧陈阿姨将钥匙送上来,三个人互相看看。
    池宴好整以暇地扬了下眉。
    林稚晚:“……”
    就差那么一会儿,她就要从主动变为被动,五个包包不翼而飞。
    挽救了一笔巨款,林稚晚惊魂甫定,看了看陈阿姨手里的钥匙,又看了看池宴,眨眨眼睛,小心翼翼问:“我能要鳄鱼皮的吗?”
    鳄鱼皮的最贵。
    池宴:“……”
    他今天不工作,穿了雾霾蓝色的卫衣,下面是黑色直筒裤,清爽干净。
    见林稚晚抱着被子把门口挡得严实,也不恼,头抵着茶色的门框,双臂抱在胸前,笑着歪头看她。
    笑意很深,眼下鼓起一点卧蚕:“财迷啊你。”
    “才不是,”林稚晚依旧保持小女生的扭扭捏捏,耷拉着眼皮装作不满意:“还不是因为你吵死了。”
    她的一头羊毛卷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打理了,长到遮住了锁骨,乱蓬蓬的。
    池宴越看越觉得可爱,抬手在上面揉了揉。
    林稚晚嫌弃地拍开他的手。
    池宴:“……”
    “动作倒是挺快。”
    林稚晚嘴巴很硬:“谢您夸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宛若小学鸡吵架。
    大少爷那点儿胜负欲被激起来了,好看的眼睛轻微缩了下,嘴角牵出一点儿笑意。
    林稚晚察觉到一点儿危险。
    她小步往后退,试图拉开距离,可池宴动作飞快,长臂一伸,大手叩住她的手腕,将她两条手臂都锁胸前的被子上。
    “你干嘛?”
    “干嘛?”池宴不断靠近,蓬松柔软的被子像是海绵,被他挤得瘪瘪的,没了形状,眉毛一扬,轻佻又危险。
    林稚晚脑子飞速旋转。
    该不会是要色色吧?!
    光天化日就色色,不好吧?
    池宴却只看着她的眼睛,手掌缓缓往上抬,停留在她的头顶。
    林稚晚彻底懵了。
    然而,下一秒,池宴嘴角的笑意骤然放大,手掌落了下来,在她的头顶,用揉抹布的手法揉了又揉。
    那眼神分明还很挑衅,仿佛在说:“不是不准我揉吗,我偏揉。”
    林稚晚:“……”
    她算是被他一连串的动作搞晕了,无语地朝他瞪大眼睛,翻个白眼。
    “池宴,幼稚鬼啊你。”
    她的发质柔软,还有淡香,在指缝间穿梭着,手感正好,池宴没有因为她的挑衅而停下动作。
    林稚晚感觉头皮都要被他弄疼了,闭上眼睛,努力遏制胸口的怒火。
    可池宴实在是太过分,忍无可忍,她沉下脸,努力做出凶狠的表情。
    “池宴,”她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充满威胁:“你再碰我头发,我就生气了。”
    说完,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怒,她往下低了点儿下巴,眼神往上看,露出三白眼,表情很冷漠很无情。
    池宴手上动作停止了,眼底的笑容也收敛了些。
    被震慑住了。
    林稚晚感觉这招不赖,咬咬牙,努力保持这个表情,准备让池宴意识到错误。
    可池宴握着她手腕的手掌不断用力,他微微弓着背,平视上她的眼睛。
    他的眸子颜色浅淡,深陷的眼窝让他显得更懒,干什么都有一种公子哥的漫不经心。
    他捏了下她的下巴,让她扬起脸。
    “再碰你头发,你就要生气?”池宴语调轻缓,略带玩味:“你这是不是在对我撒娇啊?”
    你是不是在对我撒娇。
    撒娇……
    林稚晚下意识地要出声反驳,可所有话都堵在嗓子里眼里不上不下,倒是把脸憋得红彤彤的。
    你要是再碰我头发,我就要生气。
    谁生气还搞个预告。
    有预告的生气还是生气吗?!这叫撒娇。
    她居然会对池宴撒娇。
    “……”
    林稚晚越想越羞耻,像是一个偷吃苹果被发现的孩子,又羞又臊,简直要把头埋在被子里,逃避掉池宴的全部目光。
    “我知道我这个人很讨姑娘喜欢,”池宴说起话来很傲娇,扬着眉,像是诱人沉沦的妖精:“你撒娇就撒娇,但害羞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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