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谨不知道顾临深喜欢什么,她只能按照自己心中所想去布置。
    小院很简单,却别有特色。院子放了一些厨具,正中央摆放一张欧式长桌,上面铺着印花餐布,摆放着红酒和餐具,角落的植被并没有特意打理,开的很随意。春天刚刚来,迎春花已尽冒出了黄色的花骨朵。在这样明媚的她面前,却也不失一番情调。
    宋言谨煎了牛排,又做了海鲜浓汤,拌了沙拉,开了红酒,另外还带了一些小甜点过来。等到忙碌好了一切,夜幕已经拉了下来,她点了蜡烛,给顾临深倒了红酒。
    “看来顾太太不是一点情调都不懂。”顾临深看着眼前的红酒和西餐,淡淡补充道。
    “这些都是特意为你准备。”宋言谨收回红酒瓶,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顾总不是很喜欢这些?”
    宋言谨说着,朝着院外自己那辆红色甲壳虫看了看,说道:“等会可以在这儿看星星。”
    为了今天,她特意在网上买了露天看星星的帐篷。
    宋言谨切着盘子里的食物,不时抬头看顾临深。平时的她吃饭很专心,但是今天她的眼睛有些粘顾临深。
    “怎么了?我脸上开了花,言责编今天这么看我?”顾临深薄唇呡合着红酒,深邃的眼睛看着宋言谨满满都是暖意。
    宋言谨摇了摇头,咀嚼的食物有些难以下咽,脸上堆着笑意说道:“没有,只是觉得今天的顾大少很帅。”
    顾临深忍不住笑了:“到了今天你才发现?”
    “是不是有些晚?”宋言谨有些惋惜的看着顾临深,很是配合。
    “不晚,我还是你的。”顾临深放下红酒杯,享受和宋言谨独处的时光。
    宋言谨手里握着的刀叉紧了紧,过了今天,他还能是她的吗?
    她喝了一些酒,话渐渐变的多了起来。
    “有一句话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宋言谨淡笑看着顾临深,她怕她再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顾临深挑了眉头:“什么?”
    宋言谨喝了一口红酒,将所有苦涩混合着红酒都吞咽了下去,笑容明媚:“遇到你,我真的很知足。”
    这一辈子,生活里有过顾临深,她真的觉得是最幸运的事。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不知道,我还可以这么活着。”现在想一想,她觉得过去的自己可怜至极。这个世上没有一个叫顾临深的男人的话,她现在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宋言谨。
    顾临深脸色微变,宋言谨从未这么客气过。这让他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不一样。
    “今天怎么了?”顾临深抬手握住她的手,她明明笑着,却让人觉得有些慌张。
    “我没事,只是感叹一下。”宋言谨脸色的笑意微动,垂了脸低声说道。
    很快,她抬头看他,转移了话题:“顾大少,你知道今天为什么要来这儿吗?”
    “为什么?”顾临深顺着她的话问。
    “我听说,今晚会有流星。”她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费劲苦心租下这个小院子,听说这里是能看到流星的。
    顾临深的指腹轻扫过宋言谨的脸颊:“言责编有什么心愿?”
    天色黑的越发的厉害,夜色却格外好,天空繁星点点。不过整个院子除了两根蜡烛没有开一点电源,烛光映衬两人的脸庞格外柔和。
    “告诉你就不灵了。”宋言谨的睫毛在烛光下眨动着,就像是夜晚出没的小精灵。
    “说不定言责编的愿望根本不需要流星,你老公就能帮你实现。”顾临深的手顺着她的长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这样的状态,顾临深根本就看不到宋言谨脸上的神色。宋言谨眼眶有了湿意,额头朝顾临深的额头贴了贴,害怕顾临深忽然抬头看到自己的眼睛。
    他们的婚姻维系一年半,她想要的,需要的,顾临深全部都给她。几乎满足了她所有的愿望。可这次,宋言谨的心酸涩不已,顾大少,这个愿望你完成不了。
    缓了许久,宋言谨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心口翻腾出来的波澜却怎么也止不住,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卡的她有些难受。
    “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流星,真的很想看看是什么样。”宋言谨仰着头看着天空遍布的星星。
    这样是不是就能把不小心滑出的眼泪的倒回去?她咽了咽喉咙,继续说道:“我买了帐篷在车上,今晚我们就在这儿看流星好不好?”
    宋言谨看着星星,顾临深看着他眼睛里的星星,拥着宋言谨,幽深的眼睛放在她的身上移不开:“好。”
    宋言谨买的帐篷里附赠了说明书,她站在户外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却怎么也不会搭建。
    院子外紧贴着一条小溪流,小溪流淙淙的冒着水,清澈的水波涌过石头,撞出一片白花花,发出清冽的声音。光着听着这么干净的声音便有一种洗涤心灵的美感。
    他们打算将帐篷搭在小溪流前的大柳树下,宋言谨折腾了半天却怎么也搭建不成功,她还不愿让顾临深搭手,非得自己来。
    最后,她实在无能为力,还是顾临深动的手。只几下,一个和实物图上一模一样的帐篷便撑在了柳树旁。
    宋言谨略窘的看着那个帐篷:“看着那么容易,没想到这么难。”
    “言责编不是要看星星,进去吧。”顾临深拥着她,拉开了帐篷。
    两人只是坐在帐篷里,天空很浩瀚,硕大的夜幕上点缀着许多亮闪闪的宝石,却没有一颗是滑动着要坠落。
    宋言谨用手臂撑着自己的脸颊,整颗心被这样的夜色包围着,柔软的很厉害:“如果真的能看到流星,顾大少有没有什么心愿?”
    一种静静的气息流通在两人之中,全部都是青草的味道,她问的很认真,两只眼睛里就像坠了宝石进去,亮闪闪的。
    顾临深的指尖轻刮她的鼻尖,说的满足:“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宋言谨的笑意微微敛住,环住自己膝盖的手紧了紧,眼睛有些闪躲:“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在这一晚,她很想帮助顾临深完成一个心愿。她也想为他多做一些。
    “有个属于我们的孩子算不算愿望?”顾临深嗓音淡淡的,其中都是平缓的动人。
    这半年,看到了太多可爱的孩子。他常常在想,他们有了孩子的话,会是什么模样,是像她多一些?还是像他多一些?
    宋言谨整个人不由自主的一僵,脸色猝不及防的凉掉了几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残忍,就连他的最后一个愿望,宋言谨都不能帮他实现。
    她从他哪里得到了许多,除了离开,她却什么都不能替他做。
    两人愣愣的在帐篷里坐了许久,就是没有等到流星。看样子,今晚连流星都是不肯来的。
    “今晚应该不会有流星。”顾临深仰头看着夜空缓缓对宋言谨说。
    宋言谨偏头看着他的侧颜,眼神复杂。现在的她,想要有流星,却又希望流星能慢点来。
    “怎么了?”顾临深低头,又发现她在偷偷看自己。
    宋言谨匆匆移开眼睛,摇了摇头。
    她只是想看看他,她怕现在不看,以后就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机会了。
    “没有流星,言责编还要不要许愿?”顾临深脱掉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宋言谨的身上,笑意朦胧。
    宋言谨的眼睛移到夜空中,默默的许了愿。
    如果今晚的星空真的显灵,那就请你给顾临深一个再也不用他担心的女人,留在他的身边,好好照顾他。
    宋言谨的两只相握的手靠在眼前,闭着眼的模样很是诚心,眼泪却蕴藏在眼睛里,她怎么也不肯使它们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在他面前滑落而出。
    春天有了暖意,这几天的温度也不低,但是深夜终究还是冷的,顾临深见她的鼻子发红,怕她受凉,起身站起来,将手递给她:“回家吧。”
    宋言谨放下自己相握的手,仰头看着他伸出来的手。他的手真的给她带来很多回忆,替她挡过许多她承受不了的东西,给她最大的心安。每次,只要她慌张不安时,她将手交给他掌心的那一刹那,所有的负面情绪便都会消失。可这次,宋言谨却不愿交出去。
    她缓缓站起身,拿下身上的他的外套递给了他:“其实,今天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要告诉你。”
    “什么?”
    宋言谨今天要说的事情似乎特别多。
    “我……我想辞职。”宋言谨低着头,支吾着说出四个字。
    她悉心安排一切,顾临深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问了一句:“怎么忽然想辞职?”
    宋言谨垂在两侧的手有些无助,急需要抓住点什么。两只手交握着,她的手心里第一次有了汗意。
    “我并不喜欢现在这份工作。”宋言谨深吸了一口气,幽幽说道:“顾大少,我想自由了。”
    她抬眸看着顾临深,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自然一些。可当她看到顾临深微微皱起的眉头,她再也看不下去了,咬牙说出那句在心口徘徊几天的话:“我们离婚吧。”
    顾临深看着宋言谨的瞳孔一紧,稳健的脚步轻微动了动。他一贯只对她露出笑意的脸颊,第一次露出轻微的诧异:“言责编,你在开玩笑?”
    宋言谨垂着脸,摇了摇头,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却吹不散她言语中的定定:“我说真的,我们……离婚吧。”
    到最后,她除了这个,什么也做不了。
    医生的话还在她耳边,她不是完全怀不了孕。但她查了资料,有太多人因为这个而没有孩子,她不敢打保票自己以后还能,如果不能呢?他们又该怎么办?
    顾默娴把子嗣看的那么重,顾临深又那么喜欢孩子。她不知道自己告诉他,她不能生孩子,他会是作出何种选择。终究是不想自己太狼狈了,她宁愿得到一个未知数也不愿毁掉他们之间的种种。
    她想,或许,他对她真的有些感激的成分,所以他从来不说他爱她。他们之间,现在终止于喜欢也挺好,最起码他不痛。
    但一切都是她想,她殊不知,在她对面站着的男人心里,十个孩子也比不过一个她。
    她认真的模样让顾临深伸出的手有片刻僵硬,他将手收了回来,却依旧僵直着身子。这个消息像是一盆冷水,突然倾盆而下,浇灭了他心里最后一点希翼。
    “给我个理由。”顾临深结实的喉结上下窜动了两下,怔怔的看着她。
    他一向是隐藏情绪的高手,但在她面前,他有些藏不住。
    宋言谨只看了他的脸色一眼,一直强忍的眼眶倏地一红。她要怎么说?
    她现在这么心疼他,她要怎么说!
    “因为……”空气静寂了几秒,宋言谨动了动脚步,侧过身,将身影埋在随风摆动的柳枝下:“因为……你……你不是我想要的。顾临深,你真的教会了我很多。”
    她不动声色的擦掉眼泪,止住打颤的舌头,缓缓说道:“之前的宋言谨不懂选择,只知道追着严竟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但是遇到你以后,我开始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她对他用了最陌生的称呼,他们之间明明就隔着几步,可这一刻,却像是相隔甚远的陌生人,顾临深看不透宋言谨的心思。
    但是她的话却是真的伤到他了,他缓缓扯出笑意看她:“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你想要的那一个?”
    风有些大,宋言谨似乎要站不住脚,忍着眼泪从唇间蹦出一个字:“是!”
    顾临深看不到她的脸色,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坚定无比,没有丝毫温度可言。他放在自己大衣口袋里的手冰冷的像块石头,原来,牵不到她的手,他也是冷的。
    “为什么?”他缓缓开口问出一个他曾经认为傻的至极的问题。
    宋言谨的喉咙像是塞了棉花,温温热热的憋着哽咽,她好想痛哭,此刻却不能哭。现在柳树似乎是她最好的遮挡物:“我没办法爱上你,我……试过了,可是不行。”
    “今晚的安排又是什么?”顾临深看着依旧尚好的夜空,心境却完全变了。
    “是告别,是我对你说再见。”宋言谨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声音发颤。
    顾临深明明就没什么反应,可宋言谨却知道,他强大的内心世界早已掀起波涛骇浪。
    顾临深缓缓吐出一口气,幽深的眼睛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言责编,你在撒谎。”
    宋言谨摇着头,否认他的话:“我没有。”
    “那言责编为什么哭?”顾临深毫不留情的戳穿她的眼泪。
    即使她以为她站在柳树下,他看不到她的眼泪。她以为的,终归不是顾临深以为,他还是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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