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陆之珩果然又叫住了他,“这些事吩咐下面人去办,你不必再去奔波。三青县官仓在哪?开仓之前总该了解清楚库存情况,今夜你我先清点余粮,为开仓济民做准备。”
    县令捏了把汗,惶恐不已,“官府库存皆有账册悉数记录,微臣这就去取……”
    陆之珩不以为然,“账册总归是人写的,难免有误差。孤以为,还是亲眼所见,亲自点查最为妥当。”
    县令又抬手擦了一次汗水,支支吾吾半晌后才颤颤巍巍向太子拱手欠身:“殿下,仓库离县衙有一段路程,就算过去了,这黑灯瞎火怕也点不清楚……殿下您亲力亲为操忙了一整天,不如先休息一晚,明早再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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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王楚长羲此人——
    父亲是太子,没被废,但是病死了。
    祖父是皇帝,刚驾崩,没留个遗诏。
    新皇登基了,不是他,是他好四叔。
    苏氏嫡女得知被赐婚宁王,连夜收拾行囊逃跑了。
    庶女苏云玠凤冠霞帔、八抬大轿进了宁王府大门。
    ***
    大婚当夜,楚长羲识破了这招偷梁换柱。
    苏云玠不甚惶恐,就在她以为自己罪责难逃之时,楚长羲却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
    他说:“人前人后我会给足你宁王妃的颜面,你管好府中事务,别有什么非分之想。”
    于是,苏云玠谨守本分尽职扮演宁王妃,只等皇帝哪天按捺不住把宁王宰了,她就揣着小金库溜之大吉。
    不久之后,宁王妃以贤惠闻名京城,上至皇后下至王府婢女无不对她赞不绝口。
    楚长羲本该感到欣慰,可他偏偏欣慰不起来。
    转过天,苏云玠替他整理书桌时不经意间翻到一张小纸条。
    ——年少不知风月事,他年相思已入骨。
    ◎最新评论:
    【救命,看到这章,突然就好想看女主把太子给强吻了……】
    -完-
    第26章
    ◎二更◎
    如果是十九岁的陆之珩,听了县令这一番话或许不会多想。
    但站在此处的是活了两辈子,经历过夺嫡之争,还做过几年皇帝的陆之珩。
    是坚持前往仓库查看,还是按兵不动看他能遮掩到几时,这是一个有趣的选择题。陆之珩摩挲着手指侧边,稍作犹豫后有了决断。
    “天黑不是什么大问题,点着油灯也能查看,孤不嫌辛苦,烦请黄大人引路。”
    县令脚下像是打了钉子,僵直着一动不动,若不是夜色深沉看不清细节,陆之珩或许还能发现他喉结数次起伏。
    “微臣、微臣遵旨。”
    短短四个字叫他拖延了半天,刚挪动两步走到县衙门口,两侧小吏提灯准备跟上,县令突然停了下来。
    “太子殿下!微臣想起仓库钥匙还在县衙内,还请殿下稍等,容微臣去取来!”
    “去就去,别大呼小叫。”这说辞还算过得去,陆之珩耐着性子停下来由他演戏。
    他留意到县令刚刚迈进县衙大门,不远处一个身影便悄然离去。取个钥匙至多耽误片刻,如此短暂的时间,他们又能做出什么补救措施?
    时间悄然流逝。
    县令一去不返。
    陆之珩皱了眉头,眼看着天上又开始飘雨,隐约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回头问小吏:“你们黄大人取个钥匙是要掘地三尺才能取回来吗?”
    小吏哪里敢应声,抖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下官、下官进去看看。”
    陆之珩冷眼瞥他:“限你半炷香,快去快回。”
    有了时间限制,小吏果然不敢放肆,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只有他一人回来,县令仍是不见踪影。
    “怎么,黄大人找钥匙把自己找丢了?”陆之珩语气中颇有几分冷嘲的意味。
    小吏低头禀道:“回禀太子殿下,黄大人他……他晕倒了。殿下限下官半炷香内回来,下官不敢多待。”
    “倒在哪了?”
    “后堂屋。”
    陆之珩听罢转了话锋,不再过问县令的事情。“钥匙呢?”
    小吏措手不及,愣了一下,“下官不知,或许在黄大人身上,也可能还在堂屋柜子里……”
    陆之珩大抵弄清楚县令打的什么主意了。仓库钥匙由县令保管,寻常小吏不能轻易触碰,那存放的地方自然也只有姓黄的自己知道。
    他还没取到钥匙就半路晕倒,旁人不知道钥匙在哪,要等他醒来至少得耽搁一两刻钟。
    “罢了,先让太医看看黄大人的情况。”
    陆之珩暂且不提去库房的事情,小吏心里松了口气。可怜梁太医刚准备歇下就被人从房里拽了出来,拉去后堂屋给躺在地上的黄大人诊脉。
    戚铃兰见陆之珩才出去不久便无功而返,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太子殿下方才不是说要去仓库查验存粮吗?怎么这么快救回来了?”
    陆之珩抬头一看,便对上女子凝重的目光,手中拨弄两下茶碗盖子,随即放下了茶碗。“黄大人去取钥匙,半道上晕倒了,刚宣了太医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殿下何不去仓库先等着?等黄大人醒了令他立刻将钥匙送去,总好过耽搁在这儿。”戚铃兰话说到一半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话说全。“白白让人有机可趁。”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陆之珩轻笑了一下,似是随意地抬起眼眸望向门外。
    雨雾茫茫,风声簌簌。
    “温水煮青蛙,将死不自知。”
    拖延了两刻钟,后堂的人才来禀报说县令醒了。
    “太医怎么说,黄大人好端端为何晕倒?”陆之珩面色无异,让人看不出端倪。
    小吏躬身回话:“黄大人方才进屋取钥匙,因着匆忙心急的缘故,加之两日未眠头脑恍惚了,不慎被门槛绊倒,就这么直直磕到了地上……”
    “磕到头了?”
    “是,梁太医方才替黄大人涂抹了伤药,已经无碍。”
    陆之珩心里思索了一下,起身道:“过去看看。”
    小吏道:“黄大人已经醒了,取上钥匙马上就过来,殿下无需移步。”
    这个时候拿到钥匙有什么用,半个时辰都叫他拖延过去了,只怕仓库里早已偷天换日等着应付他。陆之珩心里冷笑一声,不理会小吏的劝说径自往后堂屋走去。
    他前脚进门,县令后脚便取了钥匙准备往外走,两人迎面险些撞上。县令貌似惶恐后退一步,连忙向太子请罪。
    “微臣一时大意耽误了公事,还请太子殿下降罪!”
    “议罪是三司的职责,孤没这么大权力。”陆之珩把人从地上拉起来,看了看他头上盖着的纱布。“磕出血了?”
    “是。”县令低头应道。
    陆之珩抬头直冲着纱布上一点红色按了一下,县令顿时龇牙咧嘴,纱布上的红点扩散成了红圆。他松了手看看自己的食指,果真染了点颜色。
    姓黄的对自己倒是挺狠。
    天知道县令心里暗骂了多少遍太子手贱,才端着脸上的表情没露出一分怨恨。
    “太子殿下,微臣已经无恙。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快些去库房清点存粮吧。”
    陆之珩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摆摆手拦下他,“是孤思虑不周全,忘了黄大人已经两日不曾合眼。今夜若是去点查存粮,只怕又要熬到天亮。也罢,今夜先歇了,明日再查。”
    “殿下,臣不怕辛苦,为挽救百姓与水火,便是十日不眠臣也毫无怨言!”
    “你是人,不是神。十日不眠,神来了也得殒殁。”陆之珩语气坚决不容反驳。“去休息,明日卯时县衙门口见。”
    说罢不等县令回神,陆之珩便走出后堂屋往后宅厢房走去了。
    县令和小吏还愣在原地,扭头对视,面面相觑。
    小吏挠了挠后脑勺,轻‘嘶’一声,“黄大人,您说太子殿下是不是自个儿熬不住想睡了?”
    “贵人的心思哪容得你胡乱猜测。”县令往他头上呼了一巴掌,“好不容易闲下来,听太子殿下的,都去睡吧!”
    …
    陆之珩已经过了最困倦的时候,回到厢房点了支蜡烛坐下来看了两页杂书。不知是风雨声太刺耳还是这烛火昏暗累眼睛,书上的字愣是一点也看不进去。
    他索性放下书,起身推门走出屋外。
    他住的这间是县衙东厢房,站在回廊下放眼看去就能望见对面西厢房中灯影还在。
    陆之珩拢紧外衣,将身后的房门合上,绕过回廊去了西厢房门口。门里边插着门栓,他也不曾做出什么逾矩失礼的举动,只是从外边敲了两下房门。
    “谁?”
    屋里传来女子的声音,却不是戚铃兰,而是乔茱。想来她性子小心谨慎,出门在外定然不会一个人在屋里过夜。
    陆之珩道:“是我。”
    屋内,乔茱听见声音愣了一下,回头看了戚铃兰一眼,见戚铃兰不曾有什么指示,才向门外询问:“太子殿下何故深夜前来?”
    “我看你们屋里还亮着灯,戚姑娘应该还未歇下。如今正值夏日,又是阴雨天,县衙里蚊虫不少,我这有些驱蚊香,想来戚姑娘也需要。”
    屋里主仆二人又相视了一眼。
    屋里灯确实亮着,戚铃兰不好睁眼胡诌说什么已经睡了。幸好她穿的还是白天外出的衣裳,稍稍捋了下碎发便起身去开门。
    她垂下目光向陆之珩欠身行礼,问道:“这么晚了,太子殿下还未休息?”
    “睡不着。”陆之珩言简意赅,从袖中摸出一个朴素的香囊递给她。“这里边是驱蚊的草药和香料,也有安神效果,系在床头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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