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紫支支吾吾:“非常抱歉,上次放了你的鸽子。”
    夏仪笑着看她,又望望她身后的男人,眼中的妩媚如春来潮水般涌出来,说:“是啊,一杯咖啡等到现在。不过看到你们俩和好了,我也觉得很开心。”
    宣紫说:“谢谢。”
    夏仪一挑眉:“你们来这儿做什么的,有什么聚会?”
    宣紫还真是不知道何言以对,说纪翔在这边办单身派对,后头就要和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订婚?
    她还没有心肠硬到可以平静看人失望,只是还没等她搜肠刮肚想出天衣无缝的理由,纪翔搂着那个长腿妹子谈笑风生的出现。
    宣紫比当事人更为紧张,攥紧拳头差不多浑身在抖,安宴过来搂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被无数爱慕者惯坏,以为仅凭美貌便可改变世界的女人夏仪居然出人意料的非常安静,连同脸上淡淡的笑容都没有改变。
    她看了看纪翔,又自他勾住的手看到那个被勾住的人,然后说:“你好,纪少。”
    纪翔也说:“你好。”继而居然一步未停,从她身边径直走了出去。
    宣紫欲要追出去,安宴却桎梏住她冲她摇头。而面前,那个笑容未消的女人红了眼眶,下一秒,簌簌落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  chapter 20
    纪翔订婚之后很快便举行了婚礼,只请了双方的亲友,办得简单而低调。
    宣紫没有出席仪式,自然无法得知婚礼现场,纪翔是用怎样的表情和语气来应付那一串悠长古老的誓言。
    她近来越来越多地想到未来,不止一次冲动地想把安宴介绍给父母。他们不能重蹈覆辙,步入纪翔的后尘,可这个问题现今为止还是无解,她不能贸贸然就打草惊蛇,让他们刚刚维系起的感情两头受阻。
    睡眠一差,宣紫就尝到了苦头,连日的胸、部胀痛让她难以入睡,去医院诊断的时候居然说她乳腺增生,严重一处有瘤化趋势。
    她吓得不清,赶忙给安宴打电话,安宴问她在哪,她说:“还在医院,要做个b超确认一下。”
    安宴那边一阵咚咚咚的走路声,隔着话筒,很果断地一声“散会”,紧接着就听到他拉门的声音,宣紫连忙说:“应该不要紧,你别影响工作啊。”
    安宴说:“没事,我现在就过去,你先去做检查,我问问有没有这方面的专家,待会儿带你过去。”
    宣紫答应着,却自影像科里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尽管戴着口罩和墨镜,仍旧能从身形辨认出来。
    她匆匆挂了电话,小跑过去,很轻声地喊:“夏仪!”
    夏仪身边的助理立马抖擞精神,恶声恶气地来赶人:“你认错人了!”手臂一推,打到宣紫前胸,痛得她立刻弯下腰来。
    夏仪推了推墨镜,连忙喝止:“这是我朋友。”赶紧过来扶她,又说:“这儿说话不方便,咱们找个休息室再说。”
    等关上大门,拉好窗帘,夏仪这才将口罩解开来,似笑非笑道:“真是哪哪都要碰见你。怎么了,来医院干嘛,出什么毛病了?”
    宣紫苦笑:“还真是出毛病了,不过问题应该不大,这不是来b超确确诊么,不管大病小病,以后一定配合治疗。你呢,哪儿觉得不舒服?”
    “我?我这病还真不是想配合治疗就配合的了的。”夏仪两眼一眨,表情异常尴尬,望了望自己的助理,说:“你帮我去买杯咖啡吧。”
    支开了人,夏仪方才从自己包里掏出一张化验单子,攥在手里想了又想,终于舍得把这秘密分享出去。
    宣紫一看上头的字立刻被惊得心脏停跳一拍,待将单子递还过去,望向夏仪那张脸时,心跳便砰砰变得飞快。
    夏仪尚且有心思调侃,说:“不知道该不该学剧本里的那些苦情女主,将这份单子交到他的手上,再很痛快地说一声:你当爸爸了。”
    “……”
    “或者也该学那种邪恶女配,扶着肚子大大方方住进他们家,要么结婚,要么剥他们一大笔钱,总要做点什么才能证明你的存在啊……”
    宣紫狠心打断他,很低声地说:“夏仪,纪翔已经结婚了,现在应该在马尔代夫度蜜月。”
    夏仪倒并不惊讶,冲她弯了弯嘴角,说:“虽然没有刻意打听,不过也差不多知道,他一声不吭的来,又一声不吭的走……其实和我平静说‘你好’的那天晚上起,我就已经知道彻底失去他了。
    “当初分开的时候,我还年轻,以为可以拿青春赌一场。我拿走了钱,和他说拜拜,心里想着他怎么会变心,总有一天,等我强大到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的时候,他就可以回到我身边。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是站在舞台中央让所有人瞩目了,我这才发现,原来爱情这种东西不是说停就停,站在原地等你的那棵大树。我一直想着与命运抗争,与他的家庭抗争,与他美丽高傲的母亲抗争,却偏偏忽略了他。”
    骄傲如斯,也最终要低下高昂的头颅。哪怕厌恶,宣紫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她,她应该是跋扈的,高傲的,八面玲珑的,而不是枯槁如纸片,支在床上仿佛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宣紫说:“往前看吧,夏仪,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你要拿这个孩子怎么办呢?”
    夏仪下意识地用手捂了捂肚子,没有说话。
    手机铃声大作,宣紫不得不接听,医生催促她前去做检查,她连忙答应着挂了电话。望向夏仪的时候,她正很体贴地说:“你有事就先走吧,不必为我担心。以后还能通电话,很想早日喝上你为我买的咖啡。”
    也只好如此,宣紫过去抱了抱她,说:“你现在身体不好,咖啡我不会再买,但可以请你喝牛奶。这个检查很快的,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夏仪点头,然而宣紫起身的那一秒,她忽然抓上她的指尖,幽幽道:“宣紫,纪,纪……他的妻子漂亮吗?”
    宣紫扭头看她,惊讶于她指尖的温度如此之低,“夏仪。”
    “你告诉我吧。”
    “没你漂亮。”
    她忽就挺直腰板笑起来,眉飞色舞,眼神却很空洞,“当然了,谁有我漂亮。”
    等宣紫急匆匆做完检查,如约再次赶到这间屋子的时候,却只有白色的墙壁和床单,不见那枚枯落的树叶了。
    ***
    安宴的一天亦不太平。
    欣铭虽小,然而麻烦不断,历史遗留下的派系问题愈发严重。古言主编和从泠不对盘,平日里相见讥讽戏谑已是常态,抢资源抢书号抢出片,更是闹得不可开交。
    安宴往古言这头偏一偏,和从泠相见难免尴尬,往从泠这边偏一偏,立刻便有情、人关系的桃色新闻弥漫整个公司。
    一场例会也是战场,两个主编吵得不可开交,安宴正是头疼,宣紫又来电话说什么增生,什么瘤化。
    他连忙遏制这乏味的生活,在面面相觑的惊讶之中,第一次任性地中断工作。
    “散会。”
    从泠跟着跑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绕过安宴的秘书,门也不敲地走进他的办公室。两手抱在胸前,紧蹙起眉头,她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宴未必就不知道她的那些小心思,只是选择性的去忽略,继而冷淡地说:“工作上的事情,等你们冷静下来,能够更加理性的看待再谈。我现在有事要先走,你请便。”
    “又是为了宣紫?”
    安宴边走边按点手机屏幕,要人帮查最好的普外科医生,蓦然听到她的话又把步子停下来,稍一侧身子,她已走到跟前。
    安宴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提醒她一句:“从泠,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现在,我和她在一起,这完全是我们俩的事,我没必要考虑你的想法,也更不需要向你解释。”
    一席话又冷又硬,却让从泠笑起来,话里有话地说:“你这样对她,倒真称得上是一心一意,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是这样毫无保留,撇清一切关系地对你。”
    安宴眉梢一跳,“你什么意思?”
    从泠往后退了一步,反玩起故弄玄虚,“你已经这么讨厌我,我又何必去做那个搬弄是非的小人,你大可以去问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你。”
    安宴定定望住她。
    她们几次三番的对话博弈,她遇见他时的惊慌失措,在一起时的欲言又止,其实不止一次挑起了他的好奇心。
    只是他选择了忽略和逃避,害怕什么似的不敢面对,以为不看便不存在。
    从泠的这番话却如一粒种子埋入泥土,一点阳光雨露便可冒头。
    从泠字字讥讽:“你们分手这么多年了,改变的那个人,不只是你而已。”
    安宴开快车飞奔到医院,宣紫坐在影像科外的椅子上发呆。他跑过去搂住她,吻落在她略带栀子花香味的细发上,“情况不好吗?”
    “医生说只是硬块,还没到长瘤那么严重,不过开了一堆药,嘱咐我一天要吃三顿。”她将一袋子的药从一边椅子上甩到他身上。
    安宴笑着接过来,说:“这我就放心了,以后又多了一项工作——叮嘱你按时吃药。”
    宣紫将头埋进他怀里,手扣在他臂弯上,小声说:“安宴,夏仪怀孕了。”
    “什么?”
    “是纪翔的孩子。”
    安宴立刻显得疲惫,沉吟半晌,缓缓说:“夏仪那么精明聪明的一个人,应该知道这个孩子不能要。”
    尽管心中一早有了判断,宣紫还是因安宴的直率所惊愕,她嚯的站起来,问:“你们男人难道都是这么想的,当初贪图一时快乐的是你们,出了事情却要女人一手来承担。”
    安宴跟着站起来,拎着药,跟在炸毛的女人身后,“宣紫,你不要忘了纪翔已经结婚了,何况当初是夏仪先负的纪翔,她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世界什么时候只围绕在她身边转。”
    “当初,当初!”宣紫猛地转过身来推一把安宴,“总是要提当初,你怎么知道是她心甘情愿离开的?那时候她家落难,纪翔妈妈又步步紧逼,她一个女孩子要怎么面对,她根本是有苦衷的!”
    温顺的女人一旦不讲道理,比一百个男人都难对付,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安宴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搂进怀里,哄孩子般地拍她的肩膀,又说:“宣紫,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又在害怕什么。可我要向你保证,我们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我不是纪翔,你也不是夏仪,我不会离开你,只要你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宣紫这才如冷静下的小兽,呜咽着在他怀里放松。
    他于是肯松开一点她,手捧着她消瘦的面颊,拇指轻轻擦过她饱满的嘴唇,说:“你当初在国内也是学过毛概的,怎么遇到事情就忘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了。”
    她方才还挣扎着要哭,此刻破涕为笑,拿手掌打他的前额,一双眼睛灼灼如烈焰,盯住他,仿佛要从那琥珀色的瞳仁直看进心里。
    “我们旅行结婚吧。”她说,“我一天都等不了了,这里实在太冷了,我们要去一个温暖的地方,晒成一身古铜色再回来。
    “选一个适合领证的好日子,随意找一个临街的民政局,再排一条长长的队,拍照的时候露出两排洁白的大牙。
    “你愿意吗,安宴?”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21
    安宴到家的时候已入深夜,春寒料峭,明明午间气温一度逼近二十摄氏度,一旦到了晚上,星河璀璨,便感受到寒风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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