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令刚往那个方向走一步,我就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口。
    “你拉我干什么?”花令扭过头看我一眼,随即轻挑柳眉,眸光闪烁道:“挽挽,不如我们一起……”
    我耳根微烫,松手后退了一步,出声打断她的话:“现在是云雾浓重的深夜,湖里的水太凉,我怕你会受风寒……”
    我静默半晌,又说了一句:“我们还是找绛汶少主,在余珂之地过夜吧。”
    子时一刻,绛汶带着我和花令抵达了余珂之地的都城。
    天边皎月高悬,悠悠云风清浅,巍峨宏丽的领主府邸中,八位青衣白裙的侍女在前方提灯引路。
    绛汶手持折扇走在我和花令身边,清寒的晚风微盛,将他宽大的白衣被吹出细微的波纹。
    “房间已经为你们备好,伺候的侍女会整晚守在门外,院内有一道几乎牢不可破的结界,确保二位今晚不被打扰。”
    他停步在雕梁画栋的楼阁前,半开了玉骨折扇的扇面,低声温言道:“如有不便之处,二位不妨来找我。”
    绛汶少主走后不久,侍女将花令和我领进了楼中,推开雕花的乌木高门,房内堇色纱帐朦胧,织锦软毯铺了满地,梁上明灯灿若流金。
    花令诚挚地邀请我和她一起洗澡,我呆然片刻,丝毫不为美色所惑,正义凛然地拒绝了。
    这一晚月影偏斜的时候,我捧着碧落石的宝盒趴在床上,忽然很想打开盒子,看一眼冥后之戒。
    但想到冥后之戒凝华璀璨光耀夺目,我机智地用被子蒙住了头。
    缓慢打开宝盒后,戒指上镶嵌的冥光宝石果然流彩斑斓,漂亮到难以用言辞形容,流银戒环在暗处蕴藉华光,我这才注意到上面还刻了一行小字。
    我正准备仔细研究那行字是什么,盖在头上的被子就被拉开了。
    我吓了一跳,来不及将冥后之戒收起来,就有带着薄茧的指尖挑起了我的下巴。
    “君、君上……”我怔怔望着侧坐在床沿的夙恒,但见流风若云拂过他的深紫长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松开了我的下巴,“今晚遇到了狼群?”
    我闻言心中一窒,扑进他的怀里,“有好多的狼怪,像梦里一样可怕,它们突然就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夙恒挑开我的衣领,微凉的手伸了进去,握住沉甸甸的丰盈,满手揉捏了一把。
    我蜷在他怀里低浅嘤咛,红透了双颊软声叫道:“君上……”
    他低头吻我的脸颊,声音却沉了几分:“挽挽遇上了狼群,宁愿找余珂之地的领主,也不愿传只信鸟给我。”
    我在他衣领处蹭了蹭,“只是因为余珂之地离得近。”
    随即我又加了一句:“其实我知道冥后之戒上有守护结界……但是不知道应该怎么用。”
    “把戒指戴在手上。”他缓声答道:“就能召唤结界。”
    夙恒说的这样正经,手里动作却不见停,我埋首在他衣襟处,指间紧攥着他的袖口,忍不住轻声撒娇道:“轻一点……挽挽要被你揉坏了……”
    正是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花令的声音:“挽挽,我已经洗完澡了,是不是可以动身回王城了?”
    我浑身一颤,轻喘着伏在夙恒的肩上。
    他含住了我的耳尖,语声低沉而勾魂:“你打算怎么回答,嗯?”
    他的尾音拖得有些长,听得我耳根一热,呼吸越发不稳。
    花令扣响了门扉,语调拔高像是有些着急,又跟着叫了一声:“挽挽?”
    她的敲门声越发急促,听上去像是快要破门而入。
    我有些不知所措,心中升起一种会被当场捉.奸的慌乱感,越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听见长鞭甩出的声音后,我推开夙恒跳下了床榻,光着脚一路跑到门边,将乌木华门拉开了一条缝。
    门外的花令早已涨红了脸,她看见我以后,提着鞭子就要进门,“你怎么了?”
    尚不等我回答,她又脚步一顿,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挽挽,你是不是在房间里藏了个男人?”
    她推开做工精致的华门,绕着我转了一圈,慢吞吞地评价道:“衣衫不整,眼中水光澄澈,两颊嫣红含粉……怎么着,他刚刚狠狠欺负了你?”
    我没什么底气地回答:“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用说了,不说我也知道。”花令微扬下巴,眸光一亮,几乎是笃定地问道:“是不是绛汶?”
    我不知道花令为何会想到绛汶少主,却听见她讪笑一声,咬牙切齿道:“果然不愧是冥界有名的风流花.少……我不过洗个澡的功夫没看住,他就有本事跑到你的房间里来了……”
    “什么……风流花.少?”我呆呆地问道。
    花令听了我的问话后,眸中有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你知不知道,和绛汶少主花前月下过的美人,无论男女都有,算起来可以绕余珂之地整整一圈有余?”
    我没想到会忽然听说这么个秘辛,有些突如其来的震惊,“可他看上去……”
    “最不可信的就是第一眼看上去。”花令的蔻丹红指甲搭上了门扉,划出一道轻不可见的竖杠,“你只看到他温和有礼,却不知道他朝三暮四风流成性。”
    听完花令的话,我定定望着她。
    “我、我当然和他不一样!”花令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随后声音越来越小:“虽然我常纳新的男宠,但是也、也不会忘记旧人……”
    花令说着说着,瞳孔倏尔放大,她直愣愣地望向我身后,少顷,提着裙摆慌忙下跪。
    她跪在地上,双手伏地,谦卑道:“属下参见君上。”
    我转过身,看到夙恒站在我身后,紫眸波光勾人如有皎月流华,只是衣衫也有些不整,大概是我刚才扯的。
    花令站起来之后,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处于怔愣的状态。
    “朝觐之宴快开始了。”夙恒语声平淡,忽然道了一句。
    花令被这句话拉回了神智,仿佛听到了什么机关暗号,眸色浅动,缓慢答道:“属下明白。”
    语毕,她屈膝行礼告退,甚至还乖巧地关上了房门。
    ☆、第34章 一斛珠
    晚风沁凉,花令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我背靠高大的木门,双眼晶亮地望向夙恒,“朝觐之宴快要开始了,你应该特别忙吧……这么忙还来余珂之地,是不是因为今天特别想挽挽?”
    夙恒伸手搂过我的腰,将我揽入怀中,“不是因为今天想。”
    他顿了顿,又道:“每日都想。”
    “我也想你。”我在他胸前蹭了蹭,接着添了一句:“去睡觉好不好,今天真的好累呀……”
    话音才落,他打横抱起我,径直往内室走去。
    这一晚睡着以后,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山水烟云连成一色,风吹薄雾缭绕,天边日光熹微,湖畔楼台高近七丈,朱漆的屋檐垂挂着爬满青锈的紫铜铃铛。
    师父提剑站在楼阁阑干边,素衣染血,眸色空茫一片。
    湖边凉风将那些铃铛吹得叮咚作响,弥漫的雾气凝在边角上,化成模糊不清的水纹,又一滴接着一滴,萧萧索索地滑下来。
    天际有黑色的鸦羽飘落,连带着划过不知名的鸟叫声,师父侧过眼看着我,他似乎有话要对我说,又仿佛什么也不想说。
    良久以后,他伸手搭上我的肩。
    湖畔楼高风凉,横斜日影悠长,破晓的晨光笼在阑干扶手上,只照得清一片斑驳不堪的锈痕。
    师父没有对我说一个字,直接将我从楼上推了下去。
    猎猎疾风从耳边刮过,迷蒙的水雾淡化了眼前所有景色。
    像是一出无疾而终的折子戏,在笔墨最浓的地方戛然而止。
    我从梦中惊醒,抱着松软的被子打了个滚,静默无声地蜷在床角。
    “挽挽?”
    听见夙恒的声音,我推开被子,撒娇道:“你抱抱我。”
    他从善如流地搂过我的腰,将我牢牢抱在怀里,硬实的胸膛紧贴我的后背,隔着衣服都能想象有多健壮。
    我扯过被子的一角,“挽挽还想被亲一下……”
    夙恒一手按着我的肩,俯身吻上了我的唇,他的舌头极尽勾缠的技巧,两下便让我溃不成军。
    待他结束这个吻,我已经红透了脸,眼中水光朦胧,定定将他望着。
    唇瓣被吻得有些肿,我伸出舌头来舔了舔。
    他挑起我的下巴,粗糙的指腹轻缓地摩挲,眸色深静如海,良久后,嗓音低哑道了一句:“真想现在就办了你。”
    我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耳后滚烫一片。
    刚刚化形的那一日,师父为了解释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带我去了夜夜笙歌的春香楼。春香楼的正房厅堂中,华幔交织,灯辉叠重,红飞翠舞尽态极妍,欢情燕好处处可见。
    我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情.事,却多少能够明白一点,思及那天在春香楼内的所见所闻,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在怦然加快。
    夙恒轻吻我的脸颊,随后松开了我的下巴。
    我目光闪烁地看着他,因为心里非常紧张,说话有些断断续续:“假如……假如你想要的话……”
    黎明初起,云雾蒸腾,窗外拂进一片淡薄的日影。
    他的双眼中清晰地倒映着我的影子,比天道十二宫的错落繁星更为光彩夺目,我的声音越发小了下去,心跳却越来越快,“我、我愿意……”
    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我实在说不出口,红着脸扑进了他的怀里。
    夙恒搂紧了我的腰,“愿意什么?”
    他的手下移到我挺.翘的臀上,不轻不重捏了一把,惹得我脸颊更烫。
    我倚在他胸口处,坚持着回答道:“我愿意……”
    “嗯?”
    “和你做那些事……”
    这话说完以后,我又跟着补了一句:“听说第一次会很痛。”
    我顿了一下,复又继续道:“但是我可以忍……”
    夙恒沉默半刻,倾身吻了我的额头。
    他的指尖挑上我的衣襟,却是将松散的领口勾好,眉梢眼底瞧不出悲喜,依旧是心绪不形于色的平静。
    他道:“你若不喜欢,我不会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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