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眼前彷佛出现了叛徒二喜子的影子,当时正是放了他一马,才使得寨子全军覆没。她眼中透出浓浓的杀气,举起榜爷的令牌,「杀!」

    门外两声枪响,室内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噤若寒蝉,石洞主恨恨地哼了声,拔腿冲了出去,申昌阴着脸,表情复杂,往天花板上看。

    海棠挥挥手,疲惫地说,「都散了吧。」

    战争进行到了第十七日,进入了残酷的拉锯相持阶段。

    保安团毕竟算是正规军,在初期的惊惶失措后,依托沅水河天然屏障,组织起有效的抵挡,土匪纵然人多势众也是乌合之众,组织松散,火器不多,很多还是大刀长矛,战斗力差,本是不耐久战,幸好还有海棠,领导出色,打仗时身先士卒,舍死冲在前,振作了土匪的士气,才一直没能让白天德占到上风。

    所有的外围据点均已肃清,沅镇成了一座被重重围困的孤城,白天德的形势越来越不妙,如果没有外援,只待一场血战,便可江山大定。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时机应该成熟了,我已报告榜爷准备发动总攻,明日凌晨子时开始,胡寨主,请你的部队在桥头全力佯攻,吸引白狗的兵力,李当家的,通知你的手下在子时前两刻左右将准备好的船放入赵家渡口,申二当家,你带领兄弟们从赵家渡处渡河,石洞主作预备队,还有问题吗?」

    「我有问题。」申昌接话。

    「讲。」

    「不着急,有人会讲。」

    喽啰来报,「榜爷的使者到。」

    众人即脸色一肃,海棠道,「有请。」

    来者是个女人,身材窈窕,揭开蒙面头罩后,却是媚态十足的小女人阿月。

    「怎么是你?」海棠淡然道,她对阿月素无好感,只把她当作榜爷身边的侍女。阿月笑笑,扬了扬信物,道,「可不,兵荒马乱的,要不是怕误了老爷子的事,我可不想来。」

    阿月展信,对众人道,「榜爷有令,黑凤凰残杀手足,兄弟们不服,澄清事实前,此地指挥权暂交申二当家,所携武器也一并交出。」

    海棠怒道,「哪个在背后胡说八道!」锋利的目光逼向石洞主,石洞主冷哼一声,望向别处,气氛徒然紧张起来。

    阿月显得不知所措,「这可都是榜爷的交代,不是我说的。」

    申昌清咳两声,道,「看来其中有些误会,黑凤凰,你身正不怕影斜,话是说得清的,先委曲几天好不好。……来呀,把黑当家的的枪下了,请她回去休息休息。大伙都不得难为黑当家的,听明白了吧。」

    「别动我,我自己来。没有什么好怕的,榜爷自会还我一个公道。申二当家的,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行动,活捉白天德必能成功。否则援军到就功败垂成了。」

    「不用操心,姓申的我可从来都不是吃素的。」

    海棠坐在自己的小竹楼里,心烦意乱,榜爷从来没有干涉过她的计划,偏偏在最紧要的关头来了这么一手,这是为何呢?是真的有人背后告刁状,还是担心她临阵失利,或者另有隐情呢?总不像是好兆头。

    她的身边没有一个可真正信赖的人,一直都是信念在支撑着她,或是硬撑着她,一旦动摇,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孤独,遇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申昌靠得住吗?的确,出征以来,他帮了她很多,处处为她着想,却始终还隔着一层,捉摸不透,其它人,算了,粗鄙不文。

    这几个时辰过得好慢好慢。

    没有枪声!

    早已过了子时时分,为何战事还没打响,莫非又生变故?

    她冲到门前,拉门,被反锁了,冲到窗口,两个陌生喽啰持枪挡住了她,「对不起,黑当家的,您不能外出。」

    「把申昌给我叫来。」

    「要申昌那根牙签做么子,我老石就能满足黑当家的啦。」随着淫词秽语,石洞主隔着木窗栏将臭脸凑到面前。

    由跟她有过节的人来亲自看守,形势越发不对头了。

    「滚开。」海棠憎怒道。

    「嘻嘻,不怕告诉你,队伍早已开拔,这里是老子的天下啦,识相点的,乖乖给老子舔鸡巴,否则……」手掌伸进木栏想轻薄一下海棠的脸。

    无声无息,海棠猛的一拳,将石洞主伸入一半的手掌狠狠地钉在栏杆上,力道未尽,直将儿臂粗的木棍打断。石洞主看来是指骨折了,捧着手痛得在地上打滚。

    「把他带走。」申昌终于出现了,皱着眉头叫手下架开了那个自讨苦吃的家伙。门开了。

    「知道你会找我,我自己来了。」

    「姓申的,你为什么不进攻?」

    「黑凤凰,警告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你已经不是总指挥了。不妨告诉你,白天德已经向榜爷投降,不费一兵一卒,沅镇就像个婊子,把大腿叉开,等着我带弟兄们前去享尽荣华富贵啦,哈哈哈。」

    「不可能!这一定是白狗的诡计。」

    「随你信不信啦。看在同道的份上,我也不瞒你,数日前,白天德通过石洞主,石洞主答应替他带信给榜爷,开出的条件打动了榜爷,方有今日之变故。这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

    海棠难以置信,「难道我给的还不够优厚?榜爷还亲口给了承诺。」

    申昌冷笑,「白天德要为榜爷开辟一个最大的烟土种植园,收益二八分成,烟土能赚多少钱你心里也清楚,这是你做得到的吗?可怨不得榜爷,人在江湖,利字当头啊。」他口口声声说不要怨榜爷,言下之意却是处处在影射什么。」

    海棠一听就知道这事是真的,虽然并非那么信任榜爷,但被再度出卖的感觉还是像一条毒虫大口大口啃食着她的心,火辣辣的痛,又像正在溺入水中,即将没顶,拚命要抓住一根稻草,「白天德呢?还在不在城里。」

    「阿月带来了老爷子的另一张手令,」他拿出一张写满字的黄纸晃了晃,「昨天晚上,已经让开一条道,放他们逃走了。」

    费尽心血,终付流水,海棠眼前一黑,勉强扶住墙壁才没有栽倒下去。「放我走,放我走,放,我,走!」

    最后几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字字泣血。

    一天过去了。

    申昌再来看她,叫喽啰们都退开了好远,走进她临时的监牢里。海棠缩在角落,茶饭未动,闭着眼睛,形容枯槁,一下子象苍老了好多岁。申昌在她面前也盘腿坐下,相对无言,坐了好久。

    「还是我先说吧。我是个粗人,在江湖上坏事做绝,不是个好鸟,但直来直去,信言守诺也是出了名的,我也不藏着腋着,说个明白的,白天德能与老爷子做个交易把你出卖,我也想与你做个交易,干掉老爷子,只要你答应,成,放你一条生路,还把白天德的我交到你手上,败,我为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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