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惊呼:“有刺客!”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利刃破窗而入,攻势凌厉,竟是直直冲着赵月珠的心口而来,众人大惊失色,黄莺眼明手快,拉了赵月珠一把,堪堪躲开了剑势,只是划破了一点衣衫。
    但是不曾想有人遭殃了,三皇子侧妃李丽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剑刃直直扎进她的肩头,一时血流如注。
    她嘶声尖叫起来,一半是痛苦另一半是恼怒,她可看得真真的,那剑明明是飞向赵月珠的,若不是那碍事的丫鬟..
    容不得李丽多想,肩头的剧痛一阵又一阵。
    突然,门口闪进来一人,几个错步就走到了赵月珠身前,掰过了她的身子一阵查看,看见赵月珠连皮都没有擦破一丝后才放下了心。
    赵月珠又是感动又是汗颜,当着刚刚中剑,已然半死不活的侧妃面你侬我侬,未免有些不合适了。赵月珠只能犹豫道:“侧妃她..”
    刘渊仿佛才看见歪在椅子上捂着手臂的李丽,皱了皱眉头,神色冷淡道道:“三皇子马上就来了。”
    赵月珠一想,这话也没错,谁的媳妇谁来管。
    骚乱过后,船上又恢复了宁静,只是这份宁静多少带了一丝诡异。
    几位皇子匆匆赶来,三皇子见到自家侧妃虚弱苍白的样子,面显焦急。李丽依偎在三皇子怀中,面色痛苦,哀戚不已。
    李丽的丫鬟说道:“王爷,那剑本来是对着刘少夫人的。”
    这话就意味深长了,话说了一半,用意却深。
    刘渊看也不看那丫鬟,只是对着三皇子孙涧冷冷道:“这就是三皇子府的规矩么,下人护主不力,还胡乱攀咬。”
    三皇子脸色一沉,刚要斥责那个丫鬟,却见进来一个小厮,打了个千儿道:“奴才见过诸位贵客,公主让小的请诸位去花厅一叙。”
    众人神色变幻,表情各异,据说刚才花厅也遭了刺客袭击,公主倒是没事,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几个朝廷命妇或死或伤。
    但现在急着召众人过去,怕是有了一些线索。
    李丽被送去了偏屋看大夫,众人赶到花厅的时候,院子里横七竖八倒了一些黑衣人。
    长宁公主还算淡定,神色倒也平静,只是边上几位小姐夫人吓得瑟瑟发抖,依偎在一起相互安慰。
    长宁公主撑着一口气道:“今日之事,实在蹊跷,若不彻查,本宫也难以交代。”
    这时,应天府尹到了,只见他和手下大步走了进来,神色肃穆,对着公主和诸位皇子略略拱手,便检查起了地上的黑衣人尸体。
    一时之间,气氛颇为压抑,空气都仿佛凝固了,等待结果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
    一炷香之后,应天府尹几人站了起来,不知是有意无意,他眼神略略扫向六皇子孙澈,某种颇含深意,看得孙澈不由皱紧了眉头。
    四皇子孙溪急切道:“大人可是看出了什么蛛丝马迹?”
    应天府尹点了点头:“下官检查了刺客的身体,发现他们手上的老茧有奇特之处。”
    公主发问道:“有何奇特,请大人告知。”
    “练武之人,手上多多少少都有些痕迹,譬如指腹的粗粝程度,老茧的分布,皮肤的粗糙与光滑,而且练不同的兵器,就会有不同的印记。”
    应天府尹顿了顿后道:“依下官拙见,几名刺客可以看出常年训练一种不常见的兵器,峨眉刺,而且几人出自兵营,明显是行伍出身。兵营之中练峨眉刺的,只有六皇子治下的猛虎军。”
    众人皆是看向了六皇子孙澈,孙澈面沉如水,神色阴狠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偶尔瞥向应天府尹的眼光尽显煞气。
    三皇子作为出席宴会的皇子兄长,清了清嗓子道:“好了,不过是猜测而已,证据不足,依本王看,把这些人带回去好好勘察,或许还另有蹊跷。”
    众人也附和称是,宴会举办的不尴不尬,众人也都纷纷告辞。
    一点痕迹并不能让一个皇子伏诛,赵月珠深度怀疑今日的刺杀被调包了。
    毕竟就赵月珠所知,上一世今日不过是几个小毛贼小打小闹,没掀起多少浪花,而今日则是大闹了宴会,不紧伤了人,还有人殒命。
    利益最大的受害者无疑是六皇子孙澈,惹了一身骚不说,怕是此事还不能善了。
    究其原因,不外乎孙澈如今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光是手握兵权就值得众皇子艳羡了,更别说六皇妃蒋氏身后是百年大家族,在朝中势力盘亘,关系虬结。
    吕典背后之人是刘渊还是另有其人?但毫无疑问的是,张记当铺怕是在拼一个从龙之功。但究竟是哪位皇子,赵月珠不得而知。
    第二日,京城之中就流言纷纷,孙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原本而言,刺杀、皇子、兵权,和平头老百姓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有传言称孙澈任人唯亲,而且纵容下属横行霸道,强抢民女,随意抓捕百姓。
    墙倒众人推,传言一度传到了皇帝耳中,据悉他勃然大怒,命应天府彻查此事。
    几日之后,皇帝召应天府尹密探,结束之后就下诏削了六皇子的兵权,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之前五皇子豫亲王和六皇子是皇权的最大竞争者,后豫亲王出事,六皇子一家独大,更是春风无限。
    但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儿,只能说天恩难测,上一刻还在云中潇洒,下一秒就会碾落成泥,全在皇帝一念之间。
    皇家的亲情也不过如此,或许比水还要淡薄,比烟还要稀薄。
    第141章 结局
    任凭京中惊涛骇浪,赵月珠自是关上了门过自己的日子,这日黄莺进来道:“小姐,您的信,是个眼生的丫鬟送来的。”
    赵月珠撕开红色的封漆,读了一遍后,眉眼像是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陈乐儿,若是刘城知道了你做下的事,还会不会待你如斯!”
    张记当铺里的大厅里,一人身穿黑色长衫临窗而站,背影中透着浓重的哀伤。
    吕典摇着扇子叹气道:“你何必自苦。”
    长衫之人额头青筋一跳,却是没有说话。
    “她已然怀疑你的身份,你为她做的事她未必会感动,为何不放手呢?”
    “因为..不愿意。”长衫之人轻轻启唇。
    刘渊走进碧芳院的时候就看见赵月珠看着桌子上的一张薛涛笺出神,上面写着“今岁桃花树,执手薛涛笺。”
    刘渊眼眸沉了一沉,却是默默为赵月珠披上外衣,低低道:“父亲要回来了,还有..她。”
    赵月珠瞳孔猛地一缩,脑海中闪过王轩珍嫂之死,继而栽赃陷害,柳绿被凌辱致死,多次的刺杀。
    但憎恶之情也只是一瞬间,再抬起头时,赵月珠已是神色清明,淡淡道:“是么?”
    刘渊微微叹一口气。
    待到刘渊离开,赵月珠铺开信纸写了几行字,交给黄莺送去张记当铺。
    赵月珠攥紧了掌心:陈乐儿,你我不死不休!不如送你一个大礼!
    十日之后,是骠骑大将军回府的日子,京城里旌旗招展,人头攒攒,只为一睹骠骑大将军的马上风采。
    但众人同时关注的还有陪在骠骑大将军身边的那个美貌女子。虽然她轻纱遮面,但依然挡不住万千风华。
    这几日,有一些谣言甚嚣尘上,据说骠骑大将军的新欢被抬了平妻,其名陈乐儿,是骠骑大将军已故妻子陈婉儿的妹妹,之前一直借住将军府,其用意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至此为止,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但最近不知哪里传出来的谣言,陈婉儿是陈乐儿一手害死的。
    更是有一段小的插曲,骠骑将军游街途中,一女子拦住去路,自称是骠骑大将军已故发妻的贴身丫鬟,并说先夫人的死内有隐情。
    赵月珠微微有些惊异,此事明显就是有人刻意为之,在所有人面前将军府溃烂的伤疤,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女子被押入了应天府衙。
    回府后,骠骑大将军顾不得与他人寒暄,直接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赵月珠又一次见到了陈乐儿,塞北的风沙丝毫没有减损她的美丽,反而让她多了几许风情。陈乐儿淡淡看赵月珠一眼,眼神清冷又傲慢。
    赵月珠敛下眉眼,福了一福道:“月珠见过夫人。”
    陈乐儿嘴角似笑非笑,冷哼一声扭了身子就离开了。
    赵月珠慢慢直起身子,陈乐儿,看来想要你下地狱的不止我一人呢。
    第二日,应天府尹上门亲自带走了陈乐儿。据说那个丫鬟招认了一切,先夫人被冤枉与人苟且,不慎小产,缠绵病榻起不了身,先夫人病后总爱燃香,陈乐儿知道后就送来了越国的安息香,其中掺了特殊的香料,一般人不觉得什么。但先夫人小产虚弱,经不起虎狼之药,没多久便一命呜呼了。
    刘城看着陈乐儿,神情冰冷而狠戾。
    陈乐面上闪过惊慌,哀哀道:“将军,妾身陪伴您多年,还抵不过一个丫鬟的几句话么。”
    应天府尹道:“夫人还是随我们走一遭吧,有什么话堂上再说清楚也不迟。”
    于是不由分说,命人带走了陈乐儿。
    赵月珠心中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逝者如斯夫,陈乐儿终究还是没能得脱,被骠骑大将军厌弃,前途未卜。
    刘渊进碧芳院的时候,赵月珠正倚在床边痴痴发呆。
    “在想什么?”刘渊笑盈盈道。
    “我想见他。”赵月珠没有回头。
    “谁?”虽然是在疑问,但刘渊脸色却是沉了下来。
    赵月珠没再说话。
    城郊杨柳江边,赵月珠看见来人戴着银色面具,冷笑一声:“我该称阁下大师兄还是豫亲王呢。”
    来人勾了勾嘴角,摘下了面具,露出了有着刀疤的清俊容颜。
    赵月珠咬牙道:“你果然没死!”
    突然间,一柄利刃穿透了孙萧的胸口。而他的眼中没有惊讶,没有波动,有的只是无尽的平静:“赵月珠,你若真如此恨我,那我就用命还你。”
    赵月珠来不及惊呼出声,后颈就是一痛,身子便软软倒了下去。
    再度醒来,赵月珠发现自己身处山谷中的小屋,身子还有些酸软,挣扎着爬了起来走出屋子,却见藤椅上躺着一人,一顶草帽盖在脸上,许是听见了动静,撑着身子坐起来,竟是刘渊。
    赵月珠惊讶道:“怎么是你?”
    刘渊笑得温暖,犹如三月暖阳,向她伸出一只手:“小人以后就是秋离,倾慕姑娘久矣,姑娘如花美眷,小人心向往之,你若愿意,我与你策马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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