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浔阳仰躺在池水里,唇边挂着慵懒的笑,却只问道:“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我——”延陵君的声音越发沙哑低沉了起来。
    身下池水涌动,瞒过少女纤侬合度,每一处都曲线完美的身躯,她明明没动,但是透过一层水镜,你水下风光却是更加诱人。
    延陵君的心思分散的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才心不在焉道:“大概——可以吧!”
    褚浔阳闻言,就是眸子一闪,根本就没等他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干脆就又是大力一扭腰,抱着他往旁边又是一个翻滚。
    延陵君防备不及,被按在水里,又呛了一口,待到把灌进嘴里的水吐出来,就又迎上褚浔阳略带俏皮的一张明艳连忙。
    她仍是趴伏在他身上,笑容之间竟是带了一种刻骨的妩媚,指尖自他喉结处蹭擦而过,低低道:“既然你的身体不行,那就我来吧!”
    延陵君被她堵的又的胸口一窒,还想要再强压过去。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为了抢夺主动权竟是轰轰烈烈的展开了一场肉搏。
    温泉上方蒸汽升腾,给两人的影子蒙上一层迷离的面纱,水花激荡,起伏不定,间或的有人巧笑倩然,又间或听闻有人恼怒的低吼,和婉转轻柔的水声缠绕交融。
    高处的天幕中繁星闪烁,星光点点透过雾气投射下来,似是一双双孩子俏皮又好奇的眼睛,聆听着这山谷深处有人细语呢喃的小儿女情话。
    *
    次日清晨,褚浔阳整理好衣物,估算好了延陵老头儿会去查勤的时间,手里提着桔红炖的浓汤,若无其事的去了延陵君那里。
    刚刚走到大门口,果然就见延陵老头儿提着半个药篓的草药从对面过来。
    见到她,延陵老头儿就是胡子一翘,哼了一声,“这大清早的,你怎么又来了?”
    “就是大清早的我才来!”褚浔阳道,晃了晃手里食盒,“我不来,难道还要你那好徒孙就嚼着草药充饥吗?”
    延陵老头儿语塞,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就是冷哼一声,当先进了院子。
    褚浔阳莞尔,也不和他争抢,跟在他后面才走了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子,彼时延陵君还没起身,倒是敏锐的被外面的脚步声惊醒,直接弹坐了起来。
    “师公!”见到延陵老头儿,他先是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呼。
    延陵老头儿随意的瞅了瞅他的面色,一边喃喃道:“瞅着你今天这气色的好又不好,昨夜没睡好吗?”
    说话间他就要去拿延陵君的手腕把脉。
    延陵君的眸光隐晦一闪,赶忙不动声色的垂下袖子避开,推脱道:“白天睡多了,夜里浅眠,没什么事。”
    延陵老头儿将信将疑,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后面褚浔阳也就跟着跨进门来,含笑道:“鬼先生,是药三分毒,您也悠着点儿吧,一天七八个时辰在药汤里泡着,也不担心过犹不及吗?”
    延陵老头儿的视线被转移,顿时就没好气的怒斥道:“你懂什么?我老头子要怎么用药,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丫头来指指点点了?你有事没事?没事就出去,别耽误我!”
    延陵君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全然一副没事人似的的表情,眉头反而一皱。
    褚浔阳看着他身上衣领裹的严严实实的寝衣,本来心里也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尴尬,这会儿反而是烟消云散,落落大方的走过去,从食盒里取出桔红炖的佛跳墙放在了桌子上,耸耸肩道:“鬼先生给看看吧,要是没有相克的食材就让他喝了,我就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
    延陵老头儿冷声一声,爱答不理的别过眼去。
    褚浔阳却是笑眯眯的不与她计较,转身就往外走。
    延陵君见状,终究还是按耐不住,穿鞋下地,赶忙快走了两步追出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了门边的墙壁底下。
    褚浔阳微垂了眼眸不去看他的眼睛,只就低头摆弄着自己衣襟上的装饰不言不语。
    延陵君对延陵老头儿有忌讳,也不能多言,只就隐晦的问了句,“你还好吧?”
    褚浔阳抿抿唇,这才偏了脑袋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两个人,四目交接,延陵君忍不住的就是喉头一紧,不禁抬手触上她的面颊。
    褚浔阳靠着身后的墙壁站着,动也不动,只就半眯了眼睛,一半的视线在欣赏这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一半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瞪着他后话。
    延陵君原是担心头天夜里她一时冲动,等到冷静下来别是会起隔阂,现在看到她的这副反应,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实处。
    事实上两个人也没独处的太久,前后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听延陵老头儿在里面敲桌子,大声的喊“深蓝”。
    “你进去吧,不是受不得寒么!”褚浔阳道,抬手替他拢了拢领口。
    延陵君就势抓住她的手指凑近唇边吻了吻,这一刻的肌肤相亲却是莫名叫他甜腻到了心里。
    “好!”他点头,以手指将褚浔阳鬓边一点碎发拨到耳后,然后倾身下去轻吻了她的额头,“再过个三五日就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们就启程回京。”
    “嗯!”褚浔阳一笑。
    延陵君又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再延陵老头儿第三次拍桌子的时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的手,进了屋子里去。
    褚浔阳却是没在这院子里多留,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
    彼时桔红和映紫都在,两人还在收拾厨房。
    褚浔阳一步跨进门去,几乎是全无征兆的就直接开口问道:“你家主子的身体到底为什么会突然亏损成这样?你们还是准备就这样一直的瞒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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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0章 你是,荣烈?
    “郡主!”桔红的心里一慌,险些就直接屈膝跪下。
    相较于她,映紫却要泰定很多,当即上前一步拦在前面,恭谦道:“郡主,不是奴婢们有意隐瞒,而是主子的事,奴婢们实在不敢妄言。既然主子不想叫您知道,您也就当不知道吧,凡事——他自己心里总是有数的!”
    “这样说来,此事还真的是有内因的?”褚浔阳问,语气却是笃定。
    桔红想要反驳,却被映紫暗中扯了下袖子,拦下了她。
    褚浔阳的面色冷凝,盯着两人看了会儿。
    既然是延陵君明言禁止,她再问也决计问不出什么内情来。
    不过映紫这个模棱两可的态度也已经说明了一定的问题。
    沉默的在原地站了片刻,褚浔阳也没再为难两人,一抖裙摆,径自转身离开。
    待到见她进了正屋,桔红就有些忧虑的拽住了映紫的袖子道:“主子不是吩咐这件事一定不能叫郡主起疑的吗?映紫你——”
    “想要瞒也得要瞒得住才行!”映紫道,表情肃杀之间带了丝丝冷意,“郡主兰心蕙质,何等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主子这一次的病症蹊跷?鬼先生的医术卓绝,都调养了这么多天也未能医的好他,你以为我们帮着遮掩郡主就会信了?”
    “可是——万一主子知道了——”桔红还是担心,“他不肯告诉郡主知道,就是不想郡主再卷进咱们南华的内斗里去。现在南华的使团已经被康郡王护送进京了,一旦郡主动怒,做出什么事情来,是一定会出事的啊!”
    京城那边被软禁了一个六皇子,现在连南华太子风连晟都去了。
    褚浔阳那个性子,可是从头到尾就没把这两人看在眼里,万一会为了延陵君的事情不平而做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那又怎么样?当年要不是那些人暗施毒手不择手段,主子身上也不会留下这样恶劣到连鬼先生都束手无策的顽疾,这些年经历的病痛苦楚,总归也得是要他们付出代价,清算偿还的!”映紫道:“而且主子这一次回京,镇国公府的那些人已经警觉了起来,以后就算他还是不想和那些人计较,那些人也必定不会安分了。既然迟早都是要对上的,与其等着见招拆招——我倒是觉得郡主这个脾气甚好!”
    褚浔阳可不是会等着被动挨打的人!
    以前在西越皇帝跟前,她是为了顾及褚易安才一直隐在幕后,不肯轻易出头。
    可是经过上一次楚州的事——
    延陵君遇险时候她那股子神挡杀神,佛挡弑佛的狠劲儿,着实是叫人大开眼界。
    映紫承认自己在此事上是存了私心的,但是——
    那些人也的确是该死!
    桔红对南华朝中的那些人同样也没有好感,虽然心中略有忧虑,最终却也没说什么。
    褚浔阳一行又在烈焰谷滞留了三日,第四日就打点了行装准备启程回京。
    大清早的延陵老头儿就卷了个包袱,自己先是颠颠儿的钻进马车里占了个位置坐下。
    褚浔阳撑了伞,和延陵君一前一后从水幕后头出来。
    提前已经等在那里的深蓝就挤眉弄眼的指了指旁边的马车,以口型示意“鬼先生”三个字。
    虽然调养了这几天,延陵君的精神好了许多,面色却还是带了几分明显的苍白,再就是那个畏寒的体质似乎半点也没有改良的迹象。
    在药汤里泡着的时候还不明显,平时褚浔阳每次一触到他冰冷的指尖就总想拢在手中帮他揉搓捂热。
    这里是出谷的必经之路,从水幕下面一过,湿冷的气息扑面,延陵君的身上虽然裹了件半厚的大氅,水汽呛入气管,还是面色泛红。
    为了不想让褚浔阳担心,他竭力的压抑住没叫自己咳出来,但是因为隐忍,面色却在一瞬间涨红,在他本就苍白的脸上几乎要化作血水滴出来。
    褚浔阳看着,心里就是涩涩的疼,稍稍用力捏了下他的指尖。
    延陵君垂眸看她。
    她看着他的眼睛,方才带了几分乞求之色道:“就让鬼先生跟着去吧,有他在,好歹也能关照你一点儿!”
    她的面容俏丽,微微仰了头看她,一双眸子里,水光潋滟,这一刻又柔软的叫人想要沉溺。
    延陵君的心中软软一动,唇角牵起一个笑容,抬起手指刮了下她的腮边,最后却是摇头。
    他暂且撇开了褚浔阳,走上前去,打开了车门,也不说话,只就面沉如水看着抱着个包袱缩在车厢一角的延陵老头儿。
    延陵老头儿对上他的视线,立刻就雄赳赳气昂昂,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公鸡一样——
    脖子一梗,满是挑衅意味的瞪了他一眼。
    都一百多岁的人了,更别说还是自己敬重的长辈,延陵君自是不能和他一般见识,也不劝他什么,只就心平气和道:“要么我们就换车走了!”
    延陵老头儿一听,立刻就暴跳如雷,兜头就把手里包袱砸了过来,跳脚怒骂道:“好心当成路肝肺,你个没良心的死小子,你再敢把我扔下你就试试看,我——我——”
    他的话到一半,却是词穷。
    不是他没有整人的法子,只是对这个唯一的徒孙——
    却是宝贝疙瘩一样的捧着,哪里舍得碰一下。
    想他半辈子操心,却养出这么个白眼狼来,延陵老头儿想着就是悲从中来,眼眶一红就吧嗒吧嗒的掉起了眼泪。
    世人都说“人活八十古来希”,骤然见到百岁高龄一老汉孩子似的掉泪,褚浔阳被惊的目瞪口呆,若不是顾及着身边的延陵君,险些就忍不住当场失笑。
    延陵老头儿自己也觉得丢脸,控制不住情绪,就愤然的一转身,盘膝对着那车厢里面的一个角落静坐,愤愤的把一个佝偻的背影留给马车外面站了一圈的几个人。
    延陵君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已经妥协,转而对桔红吩咐道:“去重新备车吧!”
    “映紫已经去了!”桔红小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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