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如今的物价,寻常小门小户的平民一年收入开销也就是十两不到,那这一万两省着用的话,岂不是够一千年?
    咳咳,好像自己生活并没那么省,而且也不需要那么长。
    当然这一万两并没有那么快完全收回,只是总账已经根据燕家的存底和邱妈妈等人的供述先整理出来了一个清单,朝露正在一笔一笔地跟进回收的进度。
    果然传说中的买买买和发红包都是最好的精神疗法。什么伤春悲秋,愁绪愁思,统统一边去。如今有钱了,还是先筹划怎么迈向大盛朝马云之路,走向人生新高峰吧!
    如姒正在这边重振精神,算计着大展宏图之时,随着濮家内部的风头转换,月露居也开始有客人上门。
    首先来的是如姝,燕字宫绦自然是摘了去,衣服头饰也朴素了许多。不知道是被池氏没收拿去还钱凑嫁妆,还是自己明白了做人要低调,总之看起来是转向了田园小清新风格。
    “大姐姐,我来看看你。”如姝笑的天真灿烂,手里还拿了些新鲜的秋梨。
    刚好在试衣服的如姒决定非常没品地土豪一回,除了没有换下去赞新的锦缎月华裙之外,更是从燕微嫁妆里选出她曾经在前世见过如姝佩戴的芙蓉金钗和丁香宫绦,手腕上两对金丝嵌珠镯子叮叮当当。当然有现代人审美打底,如姒倒也不至于将自己打扮成移动圣诞树,但跟从前的寒酸清素相比,自然是华丽夺目了许多。
    如姝的艳羡之色全然掩盖不住,寒暄之间眼光便在如姒身上转来转去。
    如姒只笑笑:“有心了。听说太太病了,你不去伺候病榻,倒来我这边说话?”
    如姝笑得又甜又自然:“如今季节更替,母亲有些咳嗽,倒是没有太严重。有二姐姐在跟前伺候其实也是够的。而且二姐姐也总嫌我烦,我只好过来求大姐姐垂怜了。”
    这样小就能见风使舵、跟红顶白到这个地步,如姒也算大开眼界。若是放在职场上,或许如姝能比池氏还更强一些。
    这是天生的马屁公关人才啊!
    只不过这样的人才远距离看着是牛的很,近距离接触起来实在有些恶心,如姒想起此时还是傲气依旧的如妍,倒觉得那样反而更有骨气些。又觉得自己也是无聊,在如姝跟前炫富实在是索然无味:“你是太太的亲闺女,床前尽孝才是本分。我还是不留你吃茶了,免得耽误你尽孝,对你名声倒不好。”
    如姝倒也不意外,只是起身之时补了一句:“哎,从前的事情其实我也劝过母亲的,只是母亲说我不懂事,也不听我的。不过幸好如今姐姐好了,我心里也高兴。”
    “恩。同乐,同乐。”如姒不想多说,直接端茶送客,便自己进去了。
    原以为这也就是极限,谁知两天之后,如姒又收到了更加意想不到的礼物和请帖,竟是来自那最熟悉的陌生人们——石家。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写的太急,微调一下哈~
    ☆、第43章 四十三
    熏香烫金帖子的落款仍然是石琳琳,而这次邀请如姒的理由则是官家小姐花会最经典的借口之一,诗社。
    简单回想一下,如姒倒不记得石琳琳有什么作诗的文采。但那也不是重点,如姒并没有什么跟石家多打交道的兴趣,随手将帖子一丢了事。
    至于那跟帖子一起送进来的小礼物,采菀拆开一看见盒子,便一脸嫌恶:“姑娘,这礼物怕不是石姑娘送的。”
    如姒接过来一看,就绿了脸。
    浅绿色竹叶纹的扁长锦盒,右下角拿暗绿色的线绣了一个极小 的字。盒子里是一排竹枝湖笔,应当出自颇有些风雅名声的宝墨轩。这礼物说价值不轻不重,说雅致也算恰到好处。只是那笔杆上也刻了跟盒子一样的小小暗纹表记。
    这分明就是石仁琅之物!
    石家的子弟之中,论读书这一项,其实石仁琅还算可以。不论第一世还是第二世,石仁琅都会在明年下场,中在二甲二十八名的进士。虽然后来只领了个闲职,却也是正经考上的官身。尤其是跟吃喝嫖嫖的大房堂兄石仲朗比起来,更显得出息了。
    石仁琅形貌清秀,行事也好风雅文人留名刻字那一套。若是如姒糊里糊涂当做石琳琳的心意收下那盒湖笔,将来一旦叫人翻出来那带着石仁琅的表记,那便再也说不清楚了。
    可是如姒也不能翻脸,倘若真的质问过去,石琳琳只要说:“这是我从兄长那边得来的湖笔,转送濮姑娘。”卖个萌,也就过去了,显得自己无礼不说,有关能认出石仁琅表记这件事情,也解释不过去。
    论起对石仁琅的痛恨,采菀显然要更胜过如姒:“姑娘,那个坏人居然还敢送东西过来!”
    如姒拿着那个锦盒,垂目不语。
    采菀不由有些发急,眼看此时房里也没旁人,转身又去将门窗关了,低声对如姒道:“姑娘,难道是对那人还……还心软么?”
    如姒摆摆手:“且让我静静。”
    留恋石仁琅?看什么玩笑!
    但是原主对石仁琅的记忆,真的是很多啊。回忆那些往事,就好像重新看一部漫长而悲伤的韩剧。对于如姒这种狂热的美剧粉来说,浏览这样的记忆本身就够蛋疼了,到了后段被休弃的那一段,如姒真是满心都是咆哮教主的那个经典表情——我真的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坐在那边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有种上电影选修课考试前强行大复习的感觉。
    更强烈的是原主如姒第二世里那强烈的情感,当年曾经真的爱过。不只是如姒,也许年少的石仁琅,也曾经有那么几分真心的情感。
    只是,为君一日恩,负妾百年身。
    渣男的真心,很难说有还是没有,完全要看怎么界定。好像今天走进一家餐厅想吃牛排饭,那个热切的真心是比真金还真啊,然而这一刻强烈的情感和欲.望并不代表长久的爱护与忠贞。
    毕竟一个人渣还是不渣,看的还是人品。
    放在现代社会,或许还能说一句曾经拥有也不错。但是在男尊女卑、女子名节大过天的时期,绝大多数人的命运还是由婚事决定的。失去了丈夫的心,就算不至于像苦逼的如姒一样见弃被休,也有无数女子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感叹了一会儿原主在第二世的悲情与狗血,如姒抬起头,将那盒湖笔递给采菀:“退回去给石家,说我诗书不行,参加不了诗社。”
    这时仙草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姑娘,双莺姐姐来了。”
    前日如姒与池氏谈判要人的时候,将仙草和灵芝这两个机灵忠心的小丫头身契也都要了回来,至于采蓝则是打包还给池氏,如今月露居就越发清净整齐。
    双莺是正房丫鬟里最厚道的一个,也是前世里唯一曾经暗中照拂过如姒一些的。虽然对如姒的命运并不能起什么大的影响,但到底是绝境中的一分暖意,如姒穿越之后因着这份记忆,也对双莺特别有些好感。
    “请进来吧。”如姒向采菀点点头,采菀便将那湖笔收了,才去开门。
    双莺进门福了福:“大姑娘,太太叫问问,您可要去石家的诗社花会么?若去就劳烦照应些二姑娘和三姑娘。”
    如姒见竟然双莺身上的衣服都朴素了好些,连细碎的耳坠都摘了去,心想池氏这真是刮地三尺来还债啊。反过来说,连丫鬟们身上的衣服首饰都是从燕微嫁妆里出的,那么濮雒大才子这些年到底干什么了就能这样坐吃山空?
    “我诗书不行,还是不去了。”如姒这话倒是诚实的很。虽然穿越前也是练过毛笔字的,但是跟古人那样的簪花小楷什么的还是写不好。诗词就更不用说了,读过不少,但能一字不错背出来全文的就不多,更不要说写诗了。
    双莺颇有些为难之色:“大姑娘,老爷说您若能去,就还是去吧。因为这回是贺石将军升官的大喜事,连燕家的姑娘们也会去,石家姑娘的帖子只不过是个小花宴的凑趣由头罢了。”
    石贲将军升官?如姒忽然想到素三娘子,对石贲将军也多了几分好奇。
    若是燕家的女眷会去,自己倒是不妨走一趟。
    如今燕家给自己撑腰,并不是因为真的对已故的燕微有多少情分,更多是为了燕家的名声和面子。毕竟伯夫人对庶出一脉的不待见是明明白白的,如姒的亲舅舅燕徖在上个月已经如同前世一般,调任外放出京了。
    这也是如姒绝不考虑投靠燕家的原因。
    寄居豪门的表姑娘这种生物,不论是不是爱上三代以内旁系血亲,一般都是靠着老太太的垂怜才能在大宅门里安身立命。偶尔也有不受老太太待见,但是亲舅舅给力的,但如姒显然也不符合。
    做人做事,最重要的就是眼光眼色。往大处说是审时度势,小处上具体些就是知情识趣。
    如姒想跟燕萱、明绿樱多交好些,但并不方便多去伯府。那么除了用礼物表达一下诚挚感谢,也就是能在第三方party上见面了。
    “我知道了,待我想想。”如姒并没有立刻答应,但向采菀使了个眼色。
    采菀会意,便上前塞了个小荷包到双莺手里:“双莺姐姐辛苦了。往后若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月露居说一声。”
    双莺触手便知那荷包里是一整块银子,得有一两多。回想上次送秋冬衣服过来,也就是一个月之前的样子,那时大姑娘也叫采菀塞了一个荷包,里头那几十个铜钱已经是大姑娘勉力支应,带着些讨好的意思给出来的。而如今,濮家已经彻底变天,这次的赏钱就是真正的打赏了。
    双莺心里又是慨叹又是感激,向如姒一福:“多谢大姑娘。那奴婢先回去了。”
    待双莺走了,采菀还是有些担心:“姑娘,石姑娘只怕没有好心。太太跟石家大太太二太太都这样要好,说不定便有什么陷阱呢,还是别去了吧。”
    如姒沉吟道:“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哪能因为怕陷阱就不出门。等下跟朝露说一声,问一问萱姐姐和二表嫂去不去石家。倘若她们去我就去。要是有她们在太太还敢使手段,那就是自掘坟墓了。”
    不算意外的,伯府很快回了消息,石贲将军本次回京述职得了上谕嘉奖,由正二品左将军再升一级为从一品定远将军,燕衡会亲自道贺,燕府的年轻一辈几乎都要去,明绿樱和燕萱自然也要前往。
    同时如姒也明白了为什么池氏要自己照应如妍如姝,因为石家的帖子并没有送给濮雒和池氏。翰林院的斥责,京兆衙门的动作,到底还是多少传出了些风声。
    石琳琳这个帖子送过来月露居,估计也是因为如姒是燕家的外孙女,面子并不是给濮家的。不过如妍似乎与石琳琳关系不错,所以也收到了一份请帖。如姝年纪小一些,就算没有单独的帖子,只要跟着姐姐,倒是没人计较。
    如姒是真不想照应,但如今正在迅速削减日常开销压紧开支的濮家只有一辆马车,愿意不愿意,都得同车而去。幸好如妍话少,如姝在亲姐姐跟前也有些忌惮,赞了如姒的衣饰两句就罢了,也没呱噪太多,便一路平安到了石家。
    濮雒虽然没有被请,贺礼还是要送的。如姒身为濮家嫡长女,虽然不算是代表父亲而来的,也好歹要给石贲将军行个礼,再去女眷那边。
    原以为不过是跟着燕萱等平辈一同打个照面便过了,谁知石贲将军竟然开口叫住了如姒:“等一下,你是谁家的姑娘来着?”
    如姒心里突地一跳,难道“槐树咚”的那天,还是让石将军看见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差党的作者时间管理有点混乱……抱歉今天又这么晚了,明天尽量早一些哈!
    ☆、第44章 四十四
    如姒心里震动,脸上自然还是笑靥如花的:“石将军好,我是濮编修的女儿,如姒。”
    今日升迁之喜,石贲将军自然也是心里高兴的。虽然惯常是沉稳肃穆不将喜怒形于色,但心里轻松之时打量如姒,倒也不叫人觉得威重畏惧。
    “濮编修?”石贲将军本就少与文臣来往,想了想才知道是燕家早先的亲家,是自己大哥的同年。
    那些濮家门里雀角鼠牙的小事情在女眷当中虽然流传的很快,但石贲将军这样的人哪里会入耳,闻言只觉得算是个转折又转折的亲朋,便颔首道:“原来如此。”再将如姒打量一回,不再多问或多说,又见燕萱也在一旁,便叫人拿装了小金锞子的荷包给她们。
    如姒心里一松,想来石将军只是看着自己眼生罢了,忙微微屈膝一福便退下去。而燕萱却是与石贲相熟的,接了荷包笑道:“叔叔还拿我当小孩子打发?原先许给我的北戎弯刀呢?”
    堂上说笑热闹,如姒在旁等着燕萱,心里忽然一动。
    石贲将军跟素三娘子之间,到底是怎生一段情缘?
    虽然前世今生如姒都对石家三房很模糊,但再模糊也知道石家三夫人过世的甚早,大约去了十几年了。
    而素三娘子也不是京城人士,街坊里的名声口碑,大约也就是近十年的事情。
    难道——陈濯是石贲将军的儿子?
    如姒想一想,忽然有种整个人都不好了的反感。陈濯今年已经二十多岁,若是石贲将军的儿子,那岂不就是外室私生子?
    素三娘子那样的人,会给石将军做外室?
    又仔细想想陈濯的容貌,却也没什么线索。素三娘子姿容清艳,陈濯相貌还是很像母亲的。石贲将军的五官虽然也端正,却算不得什么夺目的美男子。若说他们真是父子,从容貌上是没什么印证的。
    还有一件事,燕家的三房跟石贲将军这样相熟,显然对陈濯也颇有些提携,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如姒正坐在角落里东想西想,这时便听外头有些人声喧喧,乱哄哄地渐近堂前。
    此刻在中堂的宾客们就有些脸色各异,石贲将军平素不在京中,而石家的另外两房不成器,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但好歹今日是石贲将军的升迁庆贺,石家人到底是有多扶不上墙,能叫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乱子闹到堂前来?
    石贲将军也皱了皱眉,示意随从卫官出去看看情形。
    因为那喧闹之声实在已经很近,卫官很快便去而复返,或许是平素在军中禀报惯了,并未附耳低声,只是脸色凝重地近前回报:“将军,是京兆衙门的人。”
    “京兆衙门?”石贲和燕衡等人对望了一眼,眉间便瞬间笼了一层怒色,“叫领头的人进来回话。”
    气氛瞬间尴尬起来,不过此时堂中的人并不是很多,不过就是桓宁伯府的燕家众人,再加上石家大老爷石赣和两三个石贲将军的故交,如姒看着都有些模糊的前世印象。是那种在年节之期,即便石贲将军不在,也会过来送礼拜望的通家之好,说起来也能算是没有外人。
    这时外头的喧闹声音稍微降下来一些,卫官亲自引着一个年轻人走进中堂。
    土黄色短打衣衫,朴素破旧的布鞋,连陈濯帅气过人的脸也靠着有那么几分滑稽的雷人发型强行扮丑了几分。看惯了各种罪案剧的如姒自然一看便知这是卧底的行头。只是陈濯左臂上白布缠裹之中还透着殷红血迹,却让如姒心里骤然一紧。
    陈濯上前躬身一礼:“石将军,府上有贺宴,属下来打扰实在唐突,只是案情紧急,还望将军宽恕。”
    “什么案子?”石贲虽然是问陈濯,眼光却向另一侧的大老爷石赣方向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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