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宁承烨一直觉得钱母不可信,但当着人家还在这儿的面上他也不好明说,而且不管钱母究竟什么心态什么打算,人家今天上门终归是好言好语,笑脸相迎,还送了一堆的东西。所以要按宁承烨的意思那就是冷着钱母,说什么也不应,也不回答,反正以前两家人是怎么个状态以后还怎么个状态就行。
    但安茯苓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她好像相信了钱母改邪归正,笑着把钱母领到了自家草场去,又是指导如何养牛养羊,又是说一些注意事项,一整天两个倒是相谈甚欢,各种讨教。
    看着不似以前水火不容的敌人,倒似多年没有再见面的老朋友,又像是两人以前没有共同语言的人现在突然出现了同样的志趣,一下子志同道合走到了一起,自然就一时间有说不完的话。
    宁承烨看着却是心里别扭得慌,怎么都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太对劲,但又一时说不上来。
    直到傍晚时分钱母才一脸兴高采烈的走了,走前宁承烨还在一旁听到二人约了第二天的时间,钱母说:“那明天我一早再来找你啊茯苓。”
    安茯苓也乐呵呵的点了点头:“钱大娘你要是有哪儿不明白的,到时候直管来问我就是。”
    两人欢乐相别,其乐融融,真真看不出之前有半点不对的龃龉,钱母那一口一个茯苓叫得别提多亲切了,只怕是以前两家人还联着姻的时候也未必有如此亲切,而安茯苓那一口一个钱大娘也是叫得热心肠得很,只恨不能一股脑儿把自己对养殖方面都懂的一切全都倒出来。
    晚饭时分,安茯苓高高兴兴的做了两菜一汤,热气腾腾的饭菜上了桌,她倒是吃得高兴,宁承烨却是食不知味,有一口没一口的扒拉着饭。
    安茯苓只当他还在因前两天的事而生闷气,便也不去理会他,他倒是先闷着声音开了口:“那个……你就不有觉得奇怪吗?钱母不恨死你就算了,会好心到找你请教,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对于这上问题安茯苓自然是想过的,不过她也相信钱母是真心改过,若真是如此她没有理由不帮忙,而且人嘛,总还是要多存个善心的好,相信老天爷一定看得见。
    虽然安茯苓心里这么想但想到宁承烨之前故意冷落自己那么多天,自己怎么哄都不搭理,今天虽然开口说起了话,语调也是闷里闷气说不展圆,她心里也瞥着气不舒服呢。
    于是只道:“哪有一辈子的坏人,而且我跟钱母的过节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竟然还提,不知道什么叫事过境迁吗,老用老眼光看人。”
    她话语里的不善宁承烨自然是听出来了,他叹了口气,张口想告诉她蔺傲寒离开的不事来着,想一想却是作罢了。
    他道:“总之我不相信钱母真的会改正,你还是小心些吧,我知道一沾上家禽动物们的事情你便总是热情高涨,对谁都可以倾囊相授,但我们多个心眼儿总不会是坏事的,你说是吧。”
    “呵呵。”安茯苓却只是声音清冷的回了两个字,然后就起身离了桌,“我吃饱了,你自己把碗和锅刷洗干净。”
    宁承烨:“……”
    又是一次不欢而散,宁承烨有一点后悔之前故意给她冷脸看了,这丫头竟也是个心性儿强的,这会子对他说的话也是爱搭不理,明明是在说正事她却全然毫不在意,一副半个字也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
    知道她对自己有气,宁承烨也不好追着一直说一直讲,今晚就且先到这儿吧,明日再说。
    ……
    然而接下来的两三天里钱母来的是越发的勤了,一天两次跑是少的,一会儿是问安茯苓什么样的牛是最最好的,一会儿又是为什么她家小羊两三天不拉一次屎,总之她就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跟借口到宁家,而且每一次虽然在宁承烨看来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她跟安茯苓却总能聊上半天。
    甚至有一次还让安茯苓跟她到她家里去看牛,原本让钱母来打扰已是宁承烨的极限,这样他便已是四处防备生怕出什么意外,自然不可能让安茯苓去钱家里。
    他站出来阻止:“茯苓,今天我割草的时候手受了点伤,沾不得水,晚饭你得做,所以这会子了可不能去哪儿。”
    安茯苓怔了一下,不过是伤了一点点手罢了,竟然就这么娇情,她就知道宁承烨还是对钱母有意见,不过安茯苓见天色有点晚了,也点了下头说:“以后有空再去吧,今天我实在走不开了。”
    但对于刚才宁承烨叫她时竟然是茯苓而不是娘子,安茯苓表示还是有些不满的,钱母一走安茯苓就收了笑容,僵着一张脸冷凝的对着宁承烨。
    宁承烨耸了耸肩,却不把她的不满当回事,只道:“你爱跟她来往我管不着,不过我是绝对不许你去钱家的。”
    安茯苓系了围裙进了厨房忙碌了起来,理也不理宁承烨,宁承烨跟着进来继续道:“我那天说过的话你还是好生的再考虑一下吧,那个钱母……”
    “大少爷,你且起开吧。”安茯苓却将他推出了厨房,冰冷着一张脸嘲讽道,“您的手受了伤还是回屋里好生将养着啊,可别再伤上加伤,那我可就罪过大了。”
    这语气,这声调,这表情,明显是跟宁承烨杠上了,宁承烨翻了个白眼,知道这时候的安茯苓得罪不得,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夜风自宁家小院指过,晚上又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外面羊蹄荚树被雨水淋得哗啦啦一片片响动,不知又是多少树叶惨遭摧残。安茯苓抱着雪团子背对着床外面的宁承烨似乎已经睡熟。
    宁承烨一个人贴在床外头,望着自己小娇妻的这倩影,听着外面雨打树叶的声音,心中一阵凄凄,这世上真是什么都可以得罪,偏生就是女人不能得罪啊。
    第二日清晨,一夜雨过早起天清气朗,倒不见雾色,满院的树和花像被洗过一般清新而香芬,泥土都散发着别样好闻的味道,院里新植的一些花儿这时候倒是开得鲜艳漂亮,迎着晨升的太阳,让人看着神清气爽。
    不过这样的好天气并没有让夫妻两个的关系有所什么样的缓解,一大早安茯苓吃过早饭便被隔壁的吴大婶给叫了过去,好像是她家的羊出了什么问题,夫妻两个一大早竟一个字也没有交谈过。
    不过只要安茯苓没跟钱母一处宁承烨总归是要安心些,但没一会儿,钱母便又来了。
    她还是来叫安茯苓想让安茯苓去她家,宁承烨没有让她进院子,只在屋外面看着她:“钱大娘倒是奇怪得很,这两天一直重复着同样的要求,也不知道这么殷勤的让安茯苓去你家做什么呢?”
    安茯苓此时没有在家,对于来此怎的钱母宁承烨并不打算给她什么面子,若是能一举得罪了她,让她不再来那才好呢,宁承分数线心里想着。
    钱母嘿嘿笑着竟没有因为宁承烨的无语和生硬的态度而有半点生气,只道:“那个,这不是有点事想请教她么。”
    “在我家也是一样的请教啊。”宁承烨挑着眉道,“不过跟你说不管你来请多少次,安茯苓都是不会去你家的。”
    钱母的脸色僵了一下。
    宁承烨继续道:“你回去吧。”
    “那个……”钱母还想再争取一下。
    “安茯苓今天去了镇子上,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的。”
    钱母点了下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望了一眼宁承烨的院子内,似乎若是此时安茯苓从里面走出来她就有了盼头一般,不过最终也没有看到有人出来,钱母只好悻悻的走了。
    钱母走了宁承烨倒是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解决了一个麻烦,一转身却见安茯苓不知何时立在自己身后不远处,那回来的方向正是从吴大婶家出来的。
    “茯,娘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时有种被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宁承烨有一点尴尬。
    不过他确实是被安茯苓抓了包,因为刚才二人的对话安茯苓全都已听到了,而且此刻正用一种冰冷失落的神情看着宁承烨。
    她道:“钱大娘来的时候我也正好回来。”说罢这一句便转身回了屋去,从始至终不再看他一眼。
    宁承烨怔了一下,他知道安茯苓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刚才的一切她都已目睹,他赶紧追回屋去,关紧了门看着安茯苓道:“娘子,那个……”
    “你太过分了。”安茯苓争了话头去,声音却轻弱得很,可语气里的不满已然表现出来,“不管钱母是不是有不好的心,至少到现在为止人家从没有对我们做什么不对的事情,你却如此……”
    “不是说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吗,难道你巴不得我把这整个栗阳村还有木溪村都得罪光了才甘心吗?”安茯苓冷眸以对满脸的不满,又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宁承烨怔了一下,她会发这么大脾气已在他意料之外,现在又莫名说这样的话,难道是怪他没有告诉她蔺傲寒走的事,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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