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从宁承烨进来开始便只是很平顺的在叙述着一些事情,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也没有站起身的意思,虽然倒是挺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但是宁承烨却还是能从眼底看到一丝奇异的光芒。这个老先生向来沉稳内敛,但是今天却出奇的有些激动,虽然宁承烨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一定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他讲,不然不会如此。
    当即宁承烨打发了所有下人,而平南王也竟也把一直随身伺候的下属给遣了出去,那下属走时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宁承烨一眼,又转头对平南王低说了一句:“主子放心。”
    放心?!宁承烨眉头微皱,看着那人长身玉立的出去了,大门关合好,屋里一时静得落针可闻,这样的局面宁承烨并喜欢,但他能感觉得到外面那个下属一定正把所有的人都清除走,那一句放心大抵就是想让这位宁老先生知道,今天这屋里谈话的内容绝计不会有第三人知道吧。
    至少在他把守的时候是这样,至于事后宁承烨会不会向别人提及那就另当别论了。
    宁承烨提起酒瓶给宁老先生倒满了一杯酒,他笑道:“老先生难得来,我先敬老先生一杯吧。”
    “我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想来你自己心里应该也很糊涂才对。”平南王开门见山却没有去拿那杯酒,只道,“还记得那块让我们相识的双龙纹玉佩吗?”
    宁承烨眸微沉,果然是要说这事。该来的总会来,他点了下头坦然一笑:“自然记得,还得多亏了老先生替我找回来。”
    “其实我今天过来也是思考了很久才打算跟你说的,有关那块玉佩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但我想那是一块出自平南王府的府玉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所有人都这样说。
    宁承烨不置可否,平南王目光盯着他,似是在观察着他听到这些时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丝头发的颤动也不想错过,然而,宁承烨平静得像一汪秋水,不激起半点的涟漪。
    他叹了口气:“想知道这中间的故事吗?”
    宁承烨笑了,既然平南王无意于喝这杯酒,他便自己仰脖子一饮而尽了。他笑道:“我若说不想知道未免太过于做作,毕竟那是我从小随身携带的东西,如今却牵扯到了平南王府说我不想知道是假的。我自然是比谁都想搞清楚这中间的关系,不过老先生在此之前我想先让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哦?!平南王双眸一眯,明明今天他是叙说一切的主人,反让宁承烨一句话反客为主了,果然不愧是自己的儿子,即便没有生在他身边却也成长得如此的出色。
    “说说看。”
    “我想知道老先生真实的身份。”
    什么京城来的客商,什么跟他同姓所有觉得有投缘,什么因玉佩而结识,这些都是幌子罢了,宁承烨不傻自然看得出这位老先生的非同一般。
    他见平南王一时怔住,接着道:“老先生不必瞒我,就我所知,老先生刚来大源时便曾四处查探过我的来历,还去过几回栗阳村没错吧。”
    这也是宁承烨在真正结识了平南王之后背着所有人甚至连安茯苓都不知道的时候去查的。
    平南王眉头微皱。
    “你还让你的下属向蔺府的人打听过,没错吧。”
    “后来你曾差人几次三番前往芙蓉阁购买东西,每次都是一掷千金,内人早已注意多时,后来我才知道竟是老先生在背后相助。这一切的一切让我不能相信跟老先生的结识仅因为你还我那一块玉佩而起,你从来大源开始就注意起我了,这是为什么?”
    果然聪明,平南王听罢这些却是越发的有些激动,虽然他极力的压制了,但那不平静的眼波还是出卖了他,他微扯了下嘴角,果然这一趟的大源没有白来,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丘宁国有救了。
    “你既然早已反调查了我这么多,为何现在才问我呢。”
    “老先生也早注意我良久,却也不是现在才开始跟我谈正事么。”
    “哈哈哈哈。”平南王哈哈大笑,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宁承烨的眼,他很满意,可以说宁承烨越是优秀,他越是满意。
    这是宁承烨第一次看到这样笑,这让他心里反而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平南王道:“那你可曾注意过我第一次来你酒楼的时候跟你戴了同样的一块玉佩。”
    宁承烨当然知道,他不说就是希望平南王自然说出来,他不知道这中间意味着什么,难道这个老先生也跟平南王府有关系不成。
    只是至今宁承烨不曾怀疑过眼前的人就是平南王,大抵他不会相信堂堂亲王会屈尊降贵来这种地方吧,就为了他这样的小人物,他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平南王把自己随身那块玉佩拿出来放到了桌上,又道:“你那块呢?”
    宁承烨也如是拿出来跟平南王那块放到一起,两块一模一样的玉就跟双胞胎一般,毫无差别。
    平南王道:“其实我的身份你应该已有所猜想才对,我们都是跟平南王府有关系的人,这玉佩便是最好的证据。”
    “我们?!”宁承烨皱了一下眉,他毫不犹豫的把宁承烨也加入了进去。
    “没错,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就是也许我们之间有不浅的渊源,这相遇不是偶然,是必然。”
    “所以你究竟要跟我说什么?”宁承烨也没有过多追问,毕竟他看得出平南王已不想多说关于他身份的事,多问无用。
    “能以龙作为玉佩图腾的家族少之又少,除了天家皇族,亲王之中能用的都只是寥寥无几,平南王凭借当年跟随圣上大杀四方平定天下的功劳获此殊荣,也是不容易。”
    也就是说这双龙纹玉佩的图案是当初皇帝默许了的,足见平南王府的无尚荣耀啊。
    “不过你应该也知道丘宁国的战事距今已过二十多年了,当年的动荡不安早已过去,大抵除了那些参加了战事的人们身上还有些雨天会隐隐作痛的旧伤外,再也没有人能想起那些晦暗的往事吧。”
    “这跟当年国局的动荡不安有什么关系?”宁承烨不解,要说当年那个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只是每一个国家都有其国家的不同历史,战争却是历史不可分割的部分。二十多年丘宁国曾发生过内乱,也发生过边境骚扰的外祸,可以说当时的时局十分的不安,但是当今圣上还是以雷霆手段强行震压了下来,不管用了多么可怕和血腥的方法,总之历史的一笔中记录下了他是最后的胜者。
    平南王似也是忆起了当年追随圣上平乱走天下的时光,一时恍然起来,他道:“二十多年前的平南王也不过是一个如你差不多的气血方刚的少年罢了,建功立业心切,报国卫家的热情不比任何人少,好在当年他站对了队,选择了帮助现在的圣上抵抗外敌,迎击内贼。”
    宁承烨没有再打断他,只听凭他继续说下去。
    “当年平南王带领数十万大军边境御敌,这一仗一打就是好几年,他把他刚娶过门还不足两个月的新婚妻子也带上来,其实说是带上,不过是他王妃心系于他,恳求了皇上必要跟随大军而来罢了。”
    “可是半年之后王妃怀孕了,一个有孕在身的女子是绝计不适合再留在军营的,即便她再想照顾平南王却也要顾及大局了,战事未定,平南王只能忍痛让当时的左参谋领一队人马护送王妃回京安胎。”
    平南王说到这儿眸光沉了沉,似乎有什么一下子刺痛了他的心,他张着嘴竟是一时没能说出话来,而宁承烨也沉着眉等着他的下文。
    他平复了一下才继续道:“可是平南王万万不曾想到,当时的左参谋竟然跟外敌早有勾结,他下令让左参谋护送王妃回京虽是竟料之外的把敌人的内眼给遣走了,却也将王妃置于真正的水深火热之中。”
    “左参谋早就不满平南王的作为,路上故意绕了远路不说还曾意图加害王妃,王妃察觉之后便在几个小兵的帮助之下逃脱了,可是……可是……当下兵慌马乱的时代,又是边境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王妃虽是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逃出了左参谋的毒手,可却再也没能回到平南王的身边。”
    平南王看了宁承烨一眼,说到这里,应该什么都清楚了吧。
    “平南王也是后来查清左参谋的为人,虽然多次弹劾却奈不过左参谋后来弃暗投明正式投归圣上,圣上为安抚人心不想再起战乱不仅没有杀他,反而在平定一切谋乱之后封他为振国公,真真是讽刺啊。”
    “不过想想也是,左参谋并没给敌方提供多少有用的信息,而王妃走失一事比起国中其他任何一事都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皇上不可能真正重视,所以一下以来真正遗憾也不过是平南王一人罢了。”
    “那为什么这二十多年了,平南王也不见来寻他的妻儿?”宁承烨皱着眉问,难不成他就认定了他的妻儿已亡吗?
    平南王沉了沉眸:“那你又可曾想过为什么你娘一直不曾想过回平南王府,即便从大源到京城千里迢迢,但只要有心总还是能走到的。”
    宁承烨怔了一下,这倒是把他给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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