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蕊这才收手,不知为何觉得后背发寒,扭过身去一看,身后便是一道门,陆稹掖着袖站在门前的石狮子那,不远不近地,也不知在那儿站了有多久。她打了个激灵,忙敛了神色请安,旁边的赵淳把着吴钩刀,虽也是跟着见了礼,但直直挺着的脊背却多了几分威武不能屈的意味来。
    陆稹披着暗青色的氅衣,上有人物山水刺绣,腰间挂着金鱼袋,看都未看梅蕊和赵淳一眼,径直就从二人面前走了过去。他身后跟着南衙的一列禁卫,个个都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银铠摩擦撞击的声音将耳畔的悄寂碾碎,梅蕊悄悄抬头觑了一眼,看见了陆稹微微扬起的下颌,像一块白璧,倨傲而又脆弱。
    待到陆稹走远了,沉重的气氛才疏缓过来,梅蕊叹了口气:“可吓死了。”
    赵淳不以为然:“不就是个宦官,你还怕他?”
    梅蕊懒得同他理论,开口道:“你不去戊守的么?”
    他果然一拍脑门儿,“同你闹呢,差点就给忘了,回见啊!”急行了两步后又回过头来,咧嘴笑着喊了声,“小妹——”
    那神情真是欠收拾,梅蕊背过身不去理他,正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就有个小太监跑了过来,对她道:“姑姑,殿下病了,在宜春宫呢,陆大人吩咐奴才来和您说一声,让您快些过去。”
    梅蕊恍然,原来今日未在紫宸殿瞧见太子和陆稹是这个原因,再瞧瞧陆稹方才出来的那一道门,分明是往太医院的路,她应下后就跟着小太监往宜春宫走去。一路上闲得无聊,便问了小太监几句话,都是些叫什么名,打哪儿来,在宫里多少年了,小太监哈着腰道:“奴才叫福三儿,您就关奴才叫小三儿吧,奴才是陆大人从瘟疫里救回来的,早前的事儿都忘了,所以不晓得自己是哪儿的人。若是从四岁那年入宫开始算的话,奴才入宫足足十二年了。”
    小三儿这个名越念越觉得奇怪,梅蕊干脆就唤他福三公公,福三儿连说使不得,推拒间宜春宫已经近了,梅蕊进去后就闻着老大的药味,太子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木剑,见着梅蕊后眼前一亮,对她招手:“过来,过来。”
    梅蕊向他请了安后走近床边,她瞧见桌上摆着一碗药,还氤氲着热气,太子喜欢她,见着她连眉间的苦色都抛开了,将木剑仍在褥子上,眨巴眨巴眼:“你怎么现在才来呀?”
    太子同赵氏的关系不好,若说是被请去了兴庆宫,必定会惹得他不欢喜,梅蕊便随口诓道:“路上耽搁了。”又岔开这个话,问,“殿下怎么了?”
    太子抽了抽鼻子,眼眶还是有些红:“陆稹说本宫受寒了,要好好养着,还要喝药。”他瘪嘴,“可是那药太苦了,本宫不想喝。”
    孩童喝药都得靠哄,梅蕊抿嘴笑:“那殿下想吃什么?”
    这句话正中太子下怀,他舔了舔嘴角,乌嗔嗔的眼睛饱含期盼地将梅蕊看着:“本宫想吃糖糕。”
    “殿下想吃,奴婢便给殿下做。”梅蕊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太子尚来不及欢呼庆贺,就听着了她的后一句话,“但吃一口糖糕,殿下要喝一口药。”
    太子的面色又垮了下来,满脸的不开心:“为什么,本宫不喜欢喝药。”
    梅蕊想了想,道:“因为喝药能吃糖糕。”
    这句话正中太子软肋,他做了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对糖糕的渴望和对喝药的抗拒打得头破血流,最终还是糖糕得胜,他有些痛苦地点了点头:“要吃糖糕。”
    梅蕊笑道:“那殿下稍后,奴婢这就去替殿下做糖糕。”太子点了点头,可怜巴巴地对她道:“那你可快点。”
    梅蕊嗳了声,走出去后问福三儿:“小厨房在哪儿呢?”
    福三儿正打着盹儿,被梅蕊这一声惊醒,懵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忙领着她往殿后走,边走边问:“姑姑这是要做什么?”
    进了小厨房后,梅蕊挽起袖来:“殿下想吃糖糕,我替他做几块儿。”说着就开始找糖与米粉,想了想又捞上一把红豆在碗里泡开。
    福三儿看着她的举动有些愣,诧异道:“可是姑姑,殿下的饮食都是经由陆大人才能入口的。”
    梅蕊看了他眼:“你便在这儿瞧着我做,看看我能在你眼皮子下弄出什么幺蛾子,行么?”
    福三儿面色讪讪,干笑道:“瞧姑姑这话说得,奴才不是疑心姑姑。”
    “不疑心就好,”梅蕊面上也没带什么恼色,依旧温温和和的,“殿下既然点了我在他跟前奉差,我也算是个守信义的,卖主这事儿我确实做不出来,你与陆护军大可放下心来。”
    她话都放在这儿了,福三儿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立在一旁看她在厨房里上下忙活。小厨房里还有旁的厨子,她笑容和气地去问有没有已经酵好的面粉,厨子爽快地给她了,这样便省了不少的时间,还特地替她腾了个蒸笼出来,梅蕊笑弯了眼,朝向她施以援手的宫人道了谢。
    将酵好的面放入蒸笼中,只消等待两刻钟便是了,时辰到了蒸糕带着水汽出锅,看起来晶莹剔透,福三儿在旁看得都忍不住咽了口水,梅蕊含笑瞧了他一眼:“想吃么?”
    福三儿凑上来惊叹道:“没想到姑姑还有这一门手艺,实在是开眼界。”
    梅蕊嘴角抽了抽,若不是这糖糕,她也不会这么命苦的被拎上来当御前,等糖糕放凉之后,她先切了半边散给了厨房里的宫人,又切了一块递给了福三儿。福三儿哎呦一声接在了手里,咬了一口松香清甜,竖起拇指来连连道好。
    “没毒吧?”梅蕊笑着问道,福三儿面色羞赧,“奴才刚刚说话得罪了姑姑,还请姑姑恕罪。
    梅蕊又将剩余的糖糕切成小块装盘,端着往宜春宫内走,刚刚走进去,见着太子床前立着的那道身影,脚步又停了下来。
    方才她同赵淳在宫道上闹的那一出被人捉了个正着,她现下怎么都有些虚,但往后都在御前转悠,总是避不开的,她只得端着盘子向人作礼:“给陆大人请安。”
    陆稹还是没有理她,太子神色有些慌张,只张了张口,也没喊出个声来。但糖糕的香味钻入了他鼻间,他略略侧头看过来,目光落到了她手中的盘子上,神色顿了顿:“这是什么?”
    梅蕊依着规矩答道:“回大人,太子殿下说想吃糖糕,奴婢便去替殿下做了,耽搁得久了些,也不知殿下等未等急……”
    她余光瞄到桌上的那碗药已经不见了,陆稹喜怒不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谁准你做这些的?”
    梅蕊挺直了腰,不卑不亢:“奴婢做这些的时候,福三公公一直在旁守着奴婢,大人的担心实属多虑了。”
    陆稹往站在门口的福三儿瞥了一眼,福三儿被惊得跪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出,陆稹凉薄的嘴角一压:“端去倒了。”
    梅蕊觉得陆稹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倔脾气上来了也不肯低头,躲过了要上来夺盘子的宫人,扬唇冷笑道:“大人是觉得奴婢在这糖糕中下毒了是么?”
    她抬起手来拈起一块就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眉目间蕴着怒意,“那么这样,是不是就能证明奴婢的清白了呢?”
    第8章 月初弓
    似是梅苑中的香雪乍开,生出蕴藉风流的艳色,陆稹手中托着空药碗,微微垂眼看着她,她的气势丝毫不逊于他,一副浑身碎骨浑不怕的架势。他乌玉般的眼中神色动了动,九枝青莲灯影跃动成深潭间细碎的涟漪,陆稹面上却未见波澜,开口只两字:“未必。”
    梅蕊横眉,又听他续说道:“我见多了玉石俱焚的人,哪怕是死也要拽上别人的命,在所不惜,你来路不明,我不信你。”
    她早知他不信她,也未曾想要解释过什么,但就这样无缘无故地置疑她的为人,梅蕊觉得很气闷,这股子忿意按捺在心口,她忍得浑身都在隐隐发颤。最终肩头的抖动平息了下去,她再抬起头来时已是风轻云淡:“大人言之有理,是奴婢冒犯了。”
    她往床榻上瞧了一眼,太子瘪着嘴不敢吭声,只可怜巴巴地瞧着她手中的糖糕,馋坏了的模样。梅蕊不由得在心间叹一口气,这两日来发生的事情令她将某些关系理了个透彻,陆稹是真心实意地将太子放在心上,而赵氏那边,定不止一回派人对太子暗中下手。
    至于赵氏为何要向小太子下手,她仍百思不得其解。陆稹在对待太子的事情上一项草木皆兵,她却记在了心思,她无奈地对着太子耸耸肩,并又向陆稹道:“那奴婢先退下了。”
    欠了身就想端着盘子离去,好不容易又做了回糖糕,她想着干脆带回去给怀珠吃,可才走了几步,陆大人那不带情绪的声音像招魂铃般地从背后又飘了过来:“站住。”
    她很和气地转过身去,低眉顺眼地问道:“陆大人有何吩咐?”
    她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穿着天青色的交领宫装,像一尊青花瓷瓶,配什么都别有韵味。陆稹喊了声福三儿,在门口跪着的福三儿立马站起来后跑了过来,他又道:“倒杯水。”
    福三儿跟了陆稹多年,陆稹字里行间的意思没人比他摸得更透彻了,他忙喳了声,提起袍角就去桌前往杯里掺水。
    梅蕊看着福三儿跑前跑后的,正觉得莫名,那杯水就递到了她眼前,她疑惑地看向陆稹,那人对上了她的目光,将头偏开,半边脸侧着,自持矜贵,如玉的下颌往下领子服服帖帖地将脖颈遮住,喉间平滑,优美而苍白。
    她看得有些失神,福三儿见她不接,怕她还在同陆稹置气,便压低了声儿开口道:“姑姑,您喝点水,方才那么大块糖糕被您两口就咽了下去,小的都怕您被梗着。”
    梅蕊耳根蓦地一红,那块糖糕被她硬咽了下去,现在确实还堵得心口发闷,但她嘴角一翘,启声道:“多谢公公好意,这水我不敢喝。”
    福三儿一愣,见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防人之心不可无,奴婢怎么知道这水有没有毒呢?”她讥诮地往立在床边的陆稹看了去,“您说是吗,陆大人。”
    她真是泼了天的胆子,福三儿都被她吓得一身冷汗,生怕陆稹下一句就是将她拖出去打板子,殿内静了下来,能听见灯烛噼啪之声。梅蕊分毫不让地将陆稹看着,似是想要看清他风轻云淡之下是掩藏着怎样的惊天之怒。
    陆稹抿着唇未说话,太子却突然出声,稚嫩的童声打破了尴尬的寂静:“陆稹,你是从西宫1过来的么?”
    陆稹的神色这才柔和了下来,他转向太子,轻轻地点了点头。太子眼眶又红了,他抬起手来揉了揉,抽泣道:“陆稹,本宫想父皇了。”
    先帝的灵柩如今停在西宫,只待卜葬日后出殡,梅蕊见着这一幕心里颇不是滋味,当年她阿耶病逝后她将房契抵给了姑母一家,才换来给阿耶置办棺木的银钱。阿耶入土为安后她在无处可去,栖身于姑母家三载,受尽冷眼,直至孝期之后她才只身赶赴长安。
    陆稹的眼睑半垂着,遮住了那双眼中的神色,他抬手去将太子脸上的眼泪擦去,温柔地道:“所以为了陛下,臣也不会让殿下受到任何伤害。”
    梅蕊觉得陆稹真的不大适合哄小孩,哪有对孩童说这些的,但太子似乎习惯了陆稹这样的方式,用力点了点头,将眼泪憋了回去:“本宫相信你。”
    随即又软糯糯地对陆稹道:“我喜欢蕊蕊,她是好人,你不要说她了。”
    小太子这声蕊蕊唤得梅蕊头皮发麻,她抖了抖,恰好陆稹若有所思的视线看了过来,她又将嘴角绷起,摆出毫不畏惧强权的形容来,陆稹偏回过头问太子:“殿下喜欢她?”
    太子用力点了点头,小声道:“方才是本宫不想喝药,她为了哄本宫喝药才去做的糖糕。”说着舔了舔嘴角,“她做的糖糕特别好吃,陆稹,你要不要吃?”
    陆稹摇头:“不必了,殿下,臣不爱吃。”然后他看向梅蕊,“端过来吧。”
    若不是看在太子满面期待的份上,梅蕊定不会将糖糕再奉上去,但小太子将将才哭过,红着眼眶望着她,约摸是在病中,他原本微肉的脸都消瘦了下去,看起来可怜得很。梅蕊心软,便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再与那立在床边的刻薄之人计较,端着糖糕走了过去,但陆稹仍是让福三儿拿着银针来验了毒,才放心让小太子入口。
    得了糖糕的小太子欢喜极了,将那盘糖糕吃了个一干二净,福三儿在旁笑道:“殿下您可算终于有胃口了,两天了什么都没吃下,大人都着急得不行,早晓得您爱吃糖糕,奴才就早点将梅蕊姑姑请来了,还免得您遭这么久的罪。”
    梅蕊讶异道:“殿下两日未进食了?”
    太子正吮着手指,嗳呀一声:“本宫之前哪里吃得下,也没想着要吃糖糕,只是见了蕊蕊,就馋了而已。”
    他替梅蕊邀功,眨着眼对陆稹道:“陆稹,蕊蕊她是不是立功了啊?”
    梅蕊被太子喊了一身鸡皮疙瘩,手按着手臂才免得打冷战,陆稹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又让她后背发麻,他慢慢收回了目光,向着太子:“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顿了顿,又道,“您将来是这天下的君主,一言九鼎,只要是您说的话,无人能违抗。”
    “是吗?”太子兴奋起来,他捏了捏还未长大显得有些稚嫩的拳头,“像你一样,想砍谁的头,就砍谁的头是吗?”
    陆稹嘴角一勾:“砍头并非儿戏,您想砍谁之前还是需要再三思量的,但,”他的声线突然添上了媚色,像持着锋利匕首抹上了殷红口脂的美人,危险而迷人,“您不妨告诉臣,您想砍谁的头?”
    太子连思量都没有思量一下,脱口而出:“赵氏。”
    “哦?”陆稹微微眯起了眼,“为何?”
    “是她害死了本宫的母妃。”
    梅蕊在旁听得浑身发冷,陆稹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将宫中隐秘摊开在她面前,她未料到赵氏与太子生母间的这番旧恨,陆稹勾起的唇角嚣张猖狂,仿佛是在告诉她,若是选赵氏,无疑是死路一条。
    她已被推上了这条路,再无法在这诡谲深宫中明哲保身,若是无依无靠,譬如浮萍,稍有倾波覆浪就无葬身之地,她想要在湍急水流中寻得保全之策,唯有依附住他这块礁石。
    梅蕊面色发白地站在那里,陆稹带着满意的笑容移回目光,抬手摸了摸太子头顶的软发,轻声道:“殿下莫急,这些臣都会替殿下去做的,您只需要成为一代贤明的君王即可。”
    “父皇让本宫要听你的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太子突然看向梅蕊,咦道,“蕊蕊,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呀?”
    他确然很喜欢梅蕊,因她和旁人不同,便将她放在了心上,小小的脸上有些焦急:“是不是本宫将病气过给你了,要不要请御医来替你看看?”
    “奴婢没事,让殿下担心了,”梅蕊勉强撑起个笑来,“许是来的路上吹了风,头有些疼,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陆稹慢悠悠地道:“那既然如此,便先回去歇着吧,精神这样不济,也是伺候不好殿下的。”
    太子在旁点头:“是呀,你快回去吧,本宫这还有福三儿呢,不差你一个。”他又有些不舍,“但你病好了后,要继续给本宫做糖糕吃呀。”
    “奴婢遵命,”她垂着头向两人作了个礼,“那奴婢便先退下了。”
    太子摆了摆手:“去吧。”
    梅蕊转过身,慢慢地向殿外走去,起初她的步子很慢,然后越来越快,仿佛是要逃离什么洪水猛兽般落荒而逃。
    太子望着梅蕊离去的身影,有些疑惑地问陆稹:“蕊蕊不是不舒服么,怎么腿脚还这么利索?”
    陆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病在心,非身体发肤之痛。”
    太子长长地哦了一声,瘪了瘪嘴:“本宫听不懂。”
    怀珠下值回掖庭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现在将近年关了,天黑得早,寒风阴测测地刮着,她从头到脚都是冰的。
    推开门走进去,屋里也是黑压压的一片,炭盆也没点,她估摸着梅蕊应当是还没回来,便一边往手里呵气一边背着身子将门给关上了,正点着蜡呢,暖光蓦地充盈了整间屋子。
    怀珠举着烛台一回身,榻上盘坐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阴森森地,霎时将她吓得魂飞魄散,还没来得及惊叫,那“女鬼”就开口了,春雨般的好嗓音,一听就润了心肠:“怀珠,是我。”
    “你怎么没个声儿呢?”怀珠被她吓得魂都没了,喘着气瞪她,将烛台顺手往桌上一放,就坐上来榻,把她那遮了脸的头发给拨开,“怎么了呀这是,当御前的第一日,怎就这么狼狈?”
    她的思绪向来天马行空,登时就往不好的方向想了去,神色紧张的捧起了梅蕊的脸,问道:“蕊蕊,他们把你怎么了呀?”说着就蕴起了泪,“我就晓得,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平白无故的就把你提去当御前,那些人面兽心的家伙,简直是禽兽不如,你说,往前陆护军罚你那次,是不是他瞧上你了想让你同他对食,但你不乐意,哪个清白姑娘愿意给个太监糟蹋!你没给他脸将他给拒了,他就存着心思来报复你,先是卸了你的差事,又寻了个由头把你给拔到御前。”
    怀珠越说越离谱:“御前那块地儿,不早就是他陆护军的天下了么?他们说太监也是有七情六欲的,甚至比旁的正常爷们儿还要更古怪些,落到他们手里了,比死还难受。这下好了,你这么个活生生的美人儿在他眼皮子下转悠,难保他不起歹心思,关上门霸王硬上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说道这儿,她抱着梅蕊嚎啕大哭起来:“我的蕊蕊啊,真是苦了你了……”
    梅蕊听她这一通话,原本燥郁的心情一挥而散,将她推开,啐了她一口:“你这是在瞎说八道什么?什么对食,什么霸王硬上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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