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刺激?”君耀宸凝眉,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内心深处扩散开来,他紧张的问:“受什么刺激?”
    “不知道,今天我没有说爸爸的事,妈妈的心情也很平和。”宋悦心坐在床边握紧杨珊琼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喊:“妈,你听到我的声音就动动手指,别让我担心,求求你……”
    怒火在君耀宸的胸中熊熊燃烧,他快步走出病房,到走廊的尽头摸出手机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便吼了出来:“是不是你?”
    “耀宸,我听我解释,我只是想补偿悦心的妈妈,我想和她好好的谈一谈,都是半截埋在黄土里的人了,过去的事也该做个了断了。”君远平焦急的问:“悦心妈妈没事吧,她刚才情绪很激动。”
    君耀宸牙齿咬得咯咯响,狠狠道:“你最好祈祷她没事,不然我让你不能安度晚年,你害她害得还不够吗,见不得她过两天好日子吗,怎么有你这样自私的人,为了自己赎罪不顾别人的感受,良心过意的去吗?”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我确确实实是想补偿她,你既然这么恨我,以后你就当没我这个爸爸,我也当没你这个儿子。”君远平对君耀宸失望透顶,自己的儿子帮着外人来指责他,呼喝他,却不听他的解释,不站在他的角度考虑,太让他心寒了。
    “以后别在我的面前出现。”君耀宸气急败坏的挂断了电话。
    “不孝子!”君远平气得牙痒,回过头,用他苍老满是岁月痕迹的大手拉住程晓蓉白皙柔软的小手,赌气的说:“我现在和不孝子断绝了父子关系,以后我只有你了,晓蓉,明天我们就去找医生做试管婴儿,我就不信我没儿子送终。”
    ☆、第一百四十章惹了不该惹的人
    宋悦心一直守在病床边,她不停的喊:“妈,妈,快醒醒。睁开眼睛看看我,别吓我,妈……”
    她很害怕,恐惧如一双无形的手卡住了她的咽喉。
    多年前宋悦心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她最亲最爱的父亲躺在病床上,面如死灰,她喊破了喉咙,父亲也没有睁开眼睛看看她。
    往事如潮水将她淹没,宋悦心如溺水的人在其中挣扎,她紧紧握住母亲冰冷的手,撕心裂肺的呼喊从她的喉咙里迸出,紧接着便是抑制不住的哭声。
    “妈,你醒醒……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哇哇……”
    她的哭声极具穿透力,沉睡不醒的杨珊琼突然有了反应,睫毛颤动起来。
    宋悦心将这极其细微的反应看在眼中。心底的绝望被撕成了碎片随风散落,她喜极而泣,眼泪就像自来水,一旦打开水阀,便哗啦啦的往外泄。
    “妈,妈……”捧着母亲的手放在脸边,宋悦心的眼泪滑落到杨珊琼的手背上,一点一滴,全是她做女儿的殷切期盼。
    两个小时之后杨珊琼才从昏迷中醒来,又不认识宋悦心和君耀宸了。
    医生说颅内的血块儿在彻底消失之前病情是会反复,这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对待病人要有耐性,再不能刺激她。
    耐性宋悦心有。虽然她迫切的希望母亲尽快恢复,但在被病魔折磨的母亲面前,她不敢表现出任何的焦急。像教导孩子一般循循善诱,细心照顾。
    君耀宸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宋悦心和杨珊琼说话,虽然和宋悦心约定两人之间没有秘密。坦诚相待,可是他却没有勇气将自己父亲犯下的罪过告诉她,一个人埋在心底,闭口不谈。
    在医院度过了漫长的十天,这十天君耀宸承担了照顾果果豆豆的责任,与孩子相处的时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晚上父子三人挤一张床,小家伙睡觉不规矩,翻来滚去,总是让君耀宸难以入眠,虽然睡不好,但他依然喜欢和孩子们一起睡,被挤得动弹不得也甘愿。
    杨珊琼出院的时候手臂已经打上了石膏,她的手指能够轻轻的活动,但不能握拳,也没有力气。
    回到家之后杨珊琼坐在沙发上感叹:“我竟然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面,福气太好了。”
    “妈,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宋悦心将杨珊琼轻轻的扶起来,朝楼梯左面的一间卧室走去,她刚一打开门,又听到母亲的惊呼:“哇,这么豪华,我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看母亲高兴,宋悦心也高兴,笑得春光满面:“妈,你睡会儿,吃晚餐的时候我叫你。”
    今秋十月,阳光正好,透过层层枯叶洒满了房间,杨珊琼看着窗外凋零的梧桐树,突然说了一句让宋悦心惊喜的话:“以前我们家门口也有梧桐树。”
    宋悦心兴奋的问:“妈,你想起什么了?”
    “没有。”杨珊琼回头看着她,表情茫然中带着自责:“我真是没用,什么也想不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说那个话。”
    “因为以前我们家门口确实有梧桐树,你休息吧,别着急,慢慢的总会想起来。”宋悦心扶母亲坐下,替她脱了鞋然后退出了房间。
    君耀宸正坐在沙发上用ipad看新闻,宋悦心开开心心的走过去,紧挨着他坐下,将母亲刚才说的话告诉他。
    “我妈一定会很快好起来。”每天一点进步,日积月累,便离康复不远了。
    “嗯。”相对于宋悦心的喜悦,君耀宸却高兴不起来,他却希望杨珊琼永远失忆,一辈子想不起他父亲犯下的罪,高高兴兴的过完余生。
    宋悦心发现君耀宸这一段时间总是心不在焉,一把捏住他的耳朵:“你整天心事重重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什么有人没人,你想得真多。”宋悦心思维的跳跃速度让君耀宸哭笑不得。
    “没人最好,你说,为什么最近总是这个样子,我生气了。”君耀宸在宋悦心的眼中已经成了透明人,他的一举一动,情绪变化她看得一清二楚,想瞒她并不容易,她并不是气他有事瞒他,而是气他一个人承担,一个人背负枷锁,不让她替他分担一点儿。
    君耀宸避重就轻的回答:“妈摔伤住院,你一直守着她,果果豆豆还需要照顾,公司的事一大堆,你觉得我是三头六臂还是什么,能轻松自如的应对?”
    “辛苦你了。”宋悦心也不深究君耀宸说的是不是他心事重重的真实原因,心疼的抱着他的肩,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还好有你陪着我,谢谢。”
    “我不辛苦,你才辛苦,怀孕五个月了还是这么瘦,长胖点儿别让我担心。”君耀宸说着摸了摸宋悦心的肚子,若不是腹部微微凸起,她根本不像个孕妇。
    宋悦心靠入君耀宸的怀中,脸贴着他的胸口,感受他的心脏为她跳动,满足的轻笑:“好,以后我每天在家吃了睡,睡了吃,当头母猪,好不好?”
    “母猪一胎生十几个小猪,你可以吗?”君耀宸搂着宋悦心,格外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孩子渐渐长大,有一天终会离开他们展翅高飞,往后的日子始终只有他们相依相伴,今生牵了手,不管道路如何崎岖,依然会一起走下去。
    君耀宸情不自禁的握住宋悦心的手,她的手那么小,那么软,那么细却可以给予他许许多多的力量。
    得知杨珊琼已经出院,齐敬煊提着各种补品前来看望,进门就看到宋悦心和君耀宸搂搂抱抱的坐在沙发上,听到他的脚步声回过头。
    “大白天的你们也真够腻歪的。”齐敬煊换了鞋进门,将带来的补品放在门口的鞋柜上:“小心心,你妈妈怎么样?”
    宋悦心推开君耀宸站了起来,对齐敬煊说:“她挺好的,现在在卧室休息,你坐会儿。”
    “给我倒杯纯净水。”齐敬煊一屁股坐在单人沙发上,抽纸巾擦了擦额上的汗:“十月份了还这么热,这天气也太反常了。”
    “可不是,现在冬天也不如以往冷了。”宋悦心给齐敬煊要的纯净水放在他的面前,关切的问道:“你家小姑娘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快了,医生说现在体重已经达到2500g,再观察一周就可以回家了。”整天公司医院家里三头跑,齐敬煊瘦了一大圈,眼窝处还有深深的阴影。
    宋悦心坐回君耀宸的身旁,笑问:“当爸爸的感觉怎么样?”
    “有种突然长大的感觉,哈哈哈,早知道当爸爸的感觉这么好,前几年我就该找个女人生孩子了。”想到自己已经脱离危险的宝贝女儿,齐敬煊眉眼中满是笑意,他现在每天最重要的任务便是给还住在保温箱里的女儿喂奶,看着小姑娘噘着小嘴啜奶嘴,他的心都萌化了,一空下来就开始游说冷嫣然再生一个,刚刚受完苦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冷嫣然说什么也不答应,坚持只生一个。
    虽然冷嫣然不答应,但齐敬煊并不气馁,他已经想好了办法,等冷嫣然的身体完全恢复之后他就在拦精灵上戳几个洞,让她在不自不觉间怀上孩子,到时候木已成舟,想不生也不行。
    “若是嫣然听到你这么说肯定一脚把你踢出去。”宋悦心捂着嘴偷笑,是不是所有的男人当了父亲之后都会有突然长大的感觉,连素来吊儿郎当的齐敬煊也有了责任感和满足感。
    “她就是纸老虎,我不怕她。”齐敬煊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又说:“哪有真正怕老婆的男人,都是疼老婆,宠老婆,才对老婆唯命是从。”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宋悦心拽着君耀宸的胳膊,冲他笑了,似乎在说,谢谢你的疼你的宠。
    一直没说话的君耀宸突然开了口:“我准备终止和sofia的合作,她现在在看守所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没必要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
    提到sofia,齐敬煊就气不打一处来,宋悦心从未见过他动怒,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脸色比乌云还黑还沉。
    “真想一脚把她踹回香港去,当初她为了发展事业不顾我的劝阻执意把孩子打掉,现在又反过来咬我一口,说我始乱终弃,她气不过才会开车撞我们,她倒聪明,喝几口马尿硬生生的把谋杀变成了酒驾,那句话说得没错,最毒妇人心,没想到她变成这个样子,让我不得不挖目相看。”齐敬煊作势抠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当年他怎么就没看出sofia如此的阴毒,真该把眼睛挖出来看看是不是有眼无珠。
    宋悦心也没想到看似知书达理精明能干的sofia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为,女人的世界总是充满了嫉妒与怨恨。
    孩子虽然早产,但安全的度过危险期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些话齐敬煊也只能在宋悦心和君耀宸的面前说,他诉完苦之后起身离开,他还要回家去拿母乳给女儿送去,每天马不停蹄,没多少时间休息,累虽然累,但累得充实,累得满足,总比以前酒吧买醉强多了。
    送走齐敬煊,宋悦心也累了,回房睡觉,等着陈奶奶过来做晚餐。
    照顾果果长大的陈奶奶原本是纺织厂的职工,国企改制之后便开始从事家政工作,每周为君耀宸打扫两次房子,后来君耀宸把果果带回家,她便专职带孩子,君耀宸忙于工作没太多时间陪果果,果果可以说是陈奶奶一手拉扯大,年前已经退休,开始拿退休金,便不再出来做事,君耀宸找到她,她也想念孩子,便答应过去帮忙,每天做两顿饭打扫卫生,晚上回自己家,也还算轻松。
    齐敬煊回家拿了装在保温桶里用热水暖着的母乳送往医院,护士告诉他孩子睡觉刚刚醒,醒来就歪着嘴到处找奶,没找到奶嘴,便衔着衣领吧唧吧唧的吮吸起来。
    看女儿自己骗自己骗得这么可爱,齐敬煊笑眯了眼,连忙打开保温桶给孩子喂奶,小姑娘似乎闻到了奶的香味儿,头一偏一口就咬住了奶嘴,像小猪一样咕噜咕噜的吃了起来。
    齐敬煊一脸满足的看着女儿吃奶,这是他每天最高兴的时刻,医生护士都说女儿像他,他这个父亲当得特别有成就感,为了让女儿吃上一口新鲜的热奶,健康的长大,他再累也值得。
    喂完奶护士便催他离开,每天都会上演好几出这依依不舍的戏码,齐敬煊一步三回头,慢吞吞的走出了婴儿室。
    他简单的清洗了奶瓶之后拎着保温桶下楼,在医院门口看到一个女人在哭,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女人抬起头,那张脸让他驻足。
    咦,这不是小君君的后妈吗,怎么在这里?
    程晓蓉看到齐敬煊正在看自己,擦干眼泪冲他笑笑:“我没事,谢谢关心。”
    “你不舒服吗?”齐敬煊四下看看,问:“伯父没和你一起?”
    听齐敬煊说“伯父”,程晓蓉心怀忐忑的打量他:“你是?”
    “我和耀宸穿开裆裤就是朋友了。”齐敬煊早听说过程晓蓉的光荣事迹,对她没什么好感,但现在看她哭得那么难过,又动了恻隐之心,见她手中的纸巾已用完,便拿了一包给她。
    “哦,你是齐敬煊吧,谢谢你,我没事了,你走吧。”程晓蓉背过身,擦干脸上的泪水,没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齐敬煊还站在那里,有些紧张的问:“你怎么还不走?”
    齐敬煊捕捉到程晓蓉眼中的防备,暗叹好人难做,自嘲的挑了挑眉,说:“我走了。”
    说着便转身下楼梯,程晓蓉盯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追去:“等等。”
    “有事?”刚才叫他走,现在又叫他停,女人果真是世界上最难琢磨的生物,他脚步一滞,僵硬的回过头,看着一脸焦灼的程晓蓉。
    程晓蓉停在齐敬煊的身侧,嗫嚅道:“远平要我为他生孩子,可是我不想生,你能不能给耀宸说说,让他去劝他爸爸,别让我生了。”
    “你的想法很奇怪,别的女人嫁入豪门都想生孩子巩固自己的地位,以便日后得到更多的遗产,你反其道而行,理由呢?”齐敬煊一直认为程晓蓉不是省油的灯,虽说是为了家人不得不嫁,可实际她心里怎么想,旁人也不得而知。
    “我得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冒险。”程晓蓉吸了吸红肿的鼻子,诚恳的说:“我现在还年轻不想这么早生孩子,而且做试管婴儿太痛苦了,我很害怕。”
    “有什么好害怕的,你想想,等你熬过去就有花不完的钱,戴不完的珠宝,这点儿小痛算什么,而且,就算我去找小君君,他也不会帮你说话,小君君和他老爹是针尖对麦芒,根本不能好好说话,你就打消找小君君求助的念头吧!”齐敬煊说着便要走,程晓蓉哭着拦在他的面前。
    “我早听说你很有办法,你帮帮我,想个办法吧!”归根结底,程晓蓉不想生老头子的孩子,可是老头子执意要生,她拒绝不了。
    齐敬煊耸耸肩:“我能有什么办法,既然你嫁给伯父,就有义务为伯父生儿育女,你还年轻,多生几个都没问题。”
    “我不想生,我真的不想生……”程晓蓉绝望的捂着脸,蹲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自作孽不可活,谁也帮不了她!
    齐敬煊嘲讽的勾了勾唇角,快步朝停车场走去,走出很远再回头,程晓蓉还蹲在那里哭,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真是一点儿没错。
    难得的周末,却不能好好的休息,齐敬煊回到家已经累得瘫在沙发上,冷嫣然端着一盘水果盘腿坐在他的旁边,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一派悠闲。
    老人家都说坐月子不能看电视,不能吃生冷的东西,不能洗头,不能洗澡,冷嫣然百无禁忌,电视从早看到晚,各种水果想吃就吃,洗头洗澡还是生孩子以前的习惯,隔天洗一次头,每天晚上洗澡,她觉得虽然是坐月子,但也没必要那么娇气,该干嘛干嘛。
    冷嫣然用银叉戳了一块香蕉片送到齐敬煊的嘴边:“来,张嘴。”
    “不想吃。”齐敬煊翻了个身,问:“你妈呢?”
    “出去打麻将了。”冷嫣然放下果盘殷情的为齐敬煊捶腿:“老公辛苦了,我来伺候老公。”
    歇了一会儿,齐敬煊像打鸡血似的坐了起来,问道:“你说一个女人不愿意给男人生孩子是为什么呢?”
    “不爱他呗。”冷嫣然瞥了齐敬煊一眼,似乎在说竟然问这么白痴的问题,用大拇指想也想得出来。
    齐敬煊不介意被当成白痴,又问:“如果给她很多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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