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孟悠远的讲诉,君远平终于知道自己这是咎由自取。
    他毁了孟悠远母亲的一生,而孟悠远则要毁掉他的余生来偿。
    “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说爱,我妈活着的时候你不好好珍惜她,她死了,你娶一个和她长得像的女人是为了赎罪吗,让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替你生孩子,你真够无耻的,有你这么无耻的父亲才会有我这么无耻的儿子,今天你受的这些罪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孟悠远的控诉无异于一般尖刀,狠狠捅在君远平的身上,他就是要折磨老头子,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让老头子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儿。
    孟悠远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她也累了,站起身走到门边,敲了敲门,外面的人把锁打开,他才能出去。
    “我会再来看你,千万别死掉,好好享受二十四小时的优质服务。”孟悠远淡淡的扫过君远平,扭头就走,步伐稳健,意气风发,他将开创自己的商业帝国。
    程晓蓉在车内等着孟悠远,他一上车,她便迫不及待的问:“我的钱呢?”
    “少不了你的。”将事先准备好的支票递给程晓蓉,孟悠远冷声说:“今天十点的飞机,以后都别回来了!”
    “谢谢,我不会回来。”程晓蓉展开支票,对上面的数字很满意,开心的笑了,程晓蓉笑起来的样子和孟悠远的母亲更加相似,他呆呆的看着她,仿佛透过她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妈,我为你报仇了,你开心吗?
    很快老头子就会下去陪你了,我会把他和你合葬,你们永远不会再分离。估豆岛圾。
    悲从中来,孟悠远闭上眼睛转过头,不再看程晓蓉。
    程晓蓉奇怪的看着孟悠远,他看她的眼神总是透出无尽的悲伤,让她莫名其妙。
    回到家,空无一人,孟悠远始终不习惯没有陆晴羽和小昊宇在身边的日子,他以为自己会习惯,可是离开的时间越长便越发想念。
    衣柜里还有陆晴羽没有带走的衣服,随手拿一件捧在手里,满是醉人的馨香。
    孟悠远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他和陆晴羽已经结束了,他不会要一个心里装着其他男人的女人。
    小昊宇的婴儿床还摆放在主卧室的床边,孟悠远走过去,扶着婴儿床,轻轻的拨动挂在婴儿床上方的旋转木马。
    旋转木马响起清脆的音乐,木制小马欢快的转动起来。
    孟悠远蓦地回想起陆晴羽离开之前与他的争吵,怒火瞬间上涌,她生了君耀宸的孩子,心始终在君耀宸的身上,根本不是真心爱他。
    粗暴的把婴儿床推倒,孟悠远的脚狠狠踏在旋转木马上,几脚下去,旋转木马停止了转动,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成了碎片,他像疯了般打开衣柜,把陆晴羽和孩子的衣服通通往地上扔,痛苦的嘶吼在房间内回荡。
    孟悠远躺倒在地,身侧都是衣服,他随手一抓,将衣服抛向空中,然后落在他的脸上,他终于不能控制的痛哭出声。
    明明替母亲报了仇,他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更加难过,郁结在心头的痛与苦化成泪水顷刻间势不可挡。
    清晨,君耀宸正在开会,突然接到张淑芳的电话,赫廉勋突然病发送去抢救。
    听到母亲的哭泣,君耀宸急得满头大汗,其他人继续会议,他有事先走了,在众人的目送下奔出会议室。
    到达医院,君耀宸远远就看到母亲坐在手术室外抹眼泪。
    “耀宸,耀宸……”张淑芳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奔到君耀宸的面前,一双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
    “小心!”君耀宸适时出手,扶住即将摔倒的张淑芳,焦急的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张淑芳哭着说:“不知道,昨晚还好好的,今天早上起来突然吐了好多血,医生说心脏衰竭……不一定能救回来……”
    “一定能救回来!”君耀宸扶张淑芳去手术室门口坐下,不多时赫廉勋的继父也赶了过来,他刚刚到家,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儿,接到电话便赶紧骑自行车过来,大冬天连头发都汗湿了,一路跑来还在喘粗气。
    赫军强第一次见到君耀宸,愣了一秒之后立刻反应过来,冲他点了点头,然后焦急的奔到手术室门口,想从缝隙往里望,可是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他在张淑芳的身边坐下,不住的唉声叹气。
    赫军强给君耀宸的第一印象很好,一看就是个家庭责任感很强的慈父,与他们的亲生父亲截然不同。
    两个小时的抢救赫廉勋终于捡回了小命,从手术室出来他戴着氧气罩处于半昏迷状态,医生说不能让他睡觉,等六个小时之后才能睡。
    三个人守在床边,这个喊一声那个喊一声,赫廉勋要么动动手,扭扭头,要么抬抬眼皮,以示他还醒着。
    迷迷糊糊的躺了几个小时,赫廉勋终于摘掉氧气面罩,虚弱的笑着说:“看来我命大,阎王爷不收我,让我回来再多待几天……”
    赫廉勋话音未落,张淑芳就哭了出来,这是劫后余生的哭,当时赫廉勋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以为就要失去他了,现在听他说话,竟像梦一般虚幻。
    救得会这次,不一定救得回第二次,医生说要想脱离危险还得移植造血干细胞才行,而张淑芳已绝经多年,不可能再生一个孩子为赫廉勋提供脐带血治病。
    君耀宸气急败坏的拨打老头子的电话,不管能不能配型成功,至少来试一下吧,这样不闻不问还算人吗?
    老头子的电话处于关机状态,君耀宸只能打电话问齐敬煊,最近老头子有什么新的动向。
    齐敬煊将得到的官方消息告诉他:“你家老头子去欧洲度假了。”
    “度假,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度假?”君耀宸气得跳脚,恨不得也登报宣布与老头子断绝父子关系,还帮果果豆豆登报,断绝祖孙关系,什么玩意儿!
    “听说你家老头子肺不好,国内的空气污染太严重了,让他呼吸困难,欧洲的空气好,去那边调理身体,要不我帮你联系他,在那边的医院抽血配型,怎么样?”这事齐敬煊不敢不尽力,极力为君耀宸出谋划策。
    “好,你来办!”君耀宸担心自己会对老头子破口大骂,让齐敬煊去办他再放心不过了。
    “等我的好消息。”齐敬煊挂断电话便开始积极的联系老头子身边的特护,得到的回答竟是特护已经被解雇了,老头子以前身边的佣人也回了家。
    老头子突然间解雇那么多人,只和小老婆去欧洲,还真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齐敬煊察觉到事情的诡异,照理说老头子身体大不如前,需要人照顾,用顺手的人没必要赶在一起解雇,而他也未请新人。
    一旦有了疑虑齐敬煊便不会轻易放过,立刻派人过去查清楚,掌握老头子去欧洲前所有的动向,事情似乎没有疑点,表面看来老头子确实和小老婆去了欧洲,连登记记录都清清楚楚,可是齐敬煊不死心,他相信自己的知觉,这事没那么简单。
    迟迟等不到老头子的消息,君耀宸整天坐立难安,为赫廉勋担心,也为老头子担心。
    虽然他一向嘴硬,说不在意老头子的死活,实际他比任何人都在意,老头子千错万错,始终是他的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宋悦心知道君耀宸心情不好,安慰的话说完只能静静的陪着他,她的陪伴,便是最好的支持。
    这边君耀宸想着老头子,那边受苦受难的老头子也正想着他。
    这两天在精神病医院老头子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人间地狱,那些孔武有力的护工往他的嘴里大把的塞药,他不吃就拉他去做电击治疗,别说他这个身体抱恙的糟老头子,就是身体强健的年轻人都受不了。
    没办法,他只能乖乖吃药,药吃下去神智经常会不清楚。
    每当神智清楚的时候,君远平便会为自己过去犯下的错忏悔,盼望着君耀宸能来救他,带他脱离苦海。
    病房的门突然开了,君远平以为护工又来给他喂药,吓得全身汗毛倒竖,他转头看到孟悠远,眼神中不再是愤恨,而是乞求。
    才短短两天时间,君远平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嘶哑没力气,像蚊子叫:“悠远……悠远……带爸爸……离开这里……悠远……”
    ☆、第一百八十四章似曾相似的美丽面容
    “爸爸?”孟悠远立在床边,双手环抱胸前,阴冷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面如死灰的君远平:“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的爸爸,你在我生病的时候送我去过医院吗。你在我肚子饿的时候给我买过吃的吗。还是你在我没钱上学的时候为我交过学费,你什么也没有为我做过,有你这样当爸爸的吗?”
    “对不起……悠远,对不起……”君远平伸出手,想去抓孟悠远的衣服,却被他一脸厌恶的躲开。
    “别碰我。”孟悠远退后一步。冷笑道:“终于知道自己错了吗,现在道歉已经没用了,我不会原谅你,我妈更不会原谅你,快点儿下去见我妈吧,当面向她道歉,看她会不会原谅你!”
    君远平浑浊的眼睛看着孟悠远用尽全身的力气想坐起来。可手撑不起身子,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原本身体就不好,现在更加糟糕,粗暴的护工总是对他拳打脚踢,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罪,君远平终于知道,这个世界还有阳光照不透的地方,没人知道他在这里,他只能慢慢等死。
    对死亡的恐惧如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擒住了他的咽喉,让他痛苦得喘不过气,他如离开水的鱼,只能张大嘴呼吸,苟延残喘。
    “水……水……”君远平伸出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嗓子干涸得黏在了一起。再不喝水他将窒息身亡。
    孟悠远转头看到床头柜上的水杯,拿了起来:“要喝水,自己来拿!”
    “给我……”老头子拼进全身的力气一把抓过去,孟悠远端着杯子后退,他的手连杯子的边儿也没碰到。
    “来拿啊,拿到就给你水,想喝吗?”孟悠远得意洋洋的晃了晃手中的水杯。轻蔑的看着自己曾经耀武扬威的父亲。估叼休扛。
    老头子挣扎着要起身,却不想整个人直直的摔到冷硬的地板上,他艰难的往前爬,爬到孟悠远的脚边,抓住裤腿:“给我……水……”
    “哈哈哈!”孟悠远发现折磨老头子很有乐趣,他踩着老头子的手,然后倾泻水杯,从老头子的头顶淋下去。
    老头子忍着痛,仰起头用嘴去接水,嘴没接到多少,身上已全湿,这一口水喝得艰难,一向暴戾强势的老头子也忍不住热泪盈眶,嘴里不断的絮叨:“孽子……孽子……”
    “爸,我怎么是孽子呢,哪有我这么孝顺的儿子,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孟悠远笑得更加得意,然后蹲下身,手捏起老头子身上湿透的衣服,撇嘴嘲讽:“嗤嗤嗤,你看看你,怎么喝个水都弄得这么狼狈,看来你病得不轻啊,你好好养病,过两天我再来看你死了没有,如果我没来你就下去了,别忘了去找我妈,她可是等了你几十年,她一定很想很想见到你。”
    孟悠远说完站起身,装模作样的抬起脚:“对不起,踩到你的手了,老人家身体不好就乖乖躺着,别爬来爬去,万一被人当成蟑螂一脚踩死就冤枉了。”
    老头子无力的趴在地板上,地板冰凉,却可以让他想趴多久就趴多久,在他看来,孟悠远的心比这地板冰多了,硬多了,畜牲不如的东西,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该下地狱。
    “死了吗?”孟悠远踢了踢一动不动的老头子,见他手指动了动,狞笑道:“我就说你不可能这么容易死,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活够了就快死吧!”
    孟悠远狠狠踢了老头子一脚才转身走出病房,出去之后给护工些钱,让他们好好照顾老头子,让他每天都过得有滋有味儿。
    护工拿到钱都高兴坏了,在精神病院做事,别的不会,收拾人那可是一套一套的,一定把老头子照顾得舒舒服服,全身通泰。
    孟悠远走出不远,老头子凄厉的惨叫声传入他的耳,唇角一勾,难掩喜悦之情。
    老头子就像人间蒸发一般从众人的眼前消失了,齐敬煊派人找到程晓蓉,却依然没有老头子的踪迹,君耀宸和齐敬煊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几次三番找到程晓蓉,威逼利诱也没能问出老头子的下落,她笃定齐敬煊的人不敢动她,一层不变的回答:“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
    君耀宸和齐敬煊商议之后一致认定是孟悠远将老头子软禁起来,便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孟悠远,一有消息就通知他们。
    而孟悠远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很快发现有人盯梢,便不再去精神病院,整天深居简出,公司和家两点一线。
    “小君君你家老头子是不是已经被孟悠远给咔嚓了?”齐敬煊看着一脸深沉的君耀宸,虽然他嘴上说不在意,可找不到老头子他比任何人都着急,几天就有了深深的黑眼圈,想必这夜夜不能眠。
    君耀宸凌厉的眼锋狠狠剜了齐敬煊一眼:“闭上你的乌鸦嘴!”
    “嘿嘿,我开个玩笑,别紧张,你家老头子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被咔嚓。”齐敬煊和君耀宸之间隔着一个办公桌,他敲着二郎腿抖个没完,见君耀宸脸色越来越沉,立刻严肃起来:“小君君,就算将申城掘地三尺,我也一定帮你把老头子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忙你的去!”听不得那句“死要见尸”君耀宸不耐烦的挥挥手,齐敬煊撇撇嘴,识趣的从他的眼前消失。
    君耀宸一直以为自己不在乎老头子的死活,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不在乎只是虚假的伪装,他在乎,而且很在乎,老头子毕竟是他的父亲,有着难以割舍的血脉亲情。
    他现在每天下班都会去看望赫廉勋,虽然现在情况稳定,但指不定哪天又会发病,找不到合适的造血干细胞,和等死无异,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区别。
    君耀宸无意识的转动手中的钢笔,宋悦心送给他的纯银钢笔,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钢笔代替她时时刻刻陪伴他。
    手机突然响起,他看看来电,唇角含笑接听:“在干什么?”
    “睡觉,今天好冷,窝在被窝里不想起来,早餐还是陈姨给我送到房里来的,我现在越来越懒了,怎么办,会不会变成猪?”宋悦心缩在温暖的被窝里伸了伸懒腰,随着月龄的增加,她的身体越来越笨重,越来越慵懒,整天只想吃了睡睡了吃。
    “猪也没什么不好,一次可以生十几头小猪,你可以吗?”君耀宸调侃宋悦心,她也到了该胖该懒的时候,前几天去做检查,宝宝已经2kg重。
    宋悦心撇撇嘴:“贵在精,不在多。”
    “哈哈,好吧,给我生个小人精就行了。”因为记挂老头子的安危,君耀宸的笑听起来干巴巴的,让宋悦心忧心。
    她小心翼翼的问:“你爸爸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不知道去哪里了!”君耀宸无奈的叹气,自我安慰:“齐敬煊已经加派了人手,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嗯,希望伯父没事。”她现在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家里虔诚的祈祷,君耀宸说她把身体养好,顺利生产,便是帮了最大的忙,宋悦心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在通往女强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等孩子生了之后她更不可能再重返职场,家庭,已经成为她最重要的事业,家庭更需要用心经营。
    宋悦心一直说要去看望陆晴羽和她的孩子,结果整天懒洋洋的不想出门,连早教课和烘培课也没去上了,全然进入了冬眠状态,连果果豆豆也笑话她是个大懒虫。
    看到天气不错,她终于说服自己下午不在家睡觉,出去走走,晒太阳补钙,怀孕到后期之后不补钙腿就抽筋,半夜抽得她嗷嗷叫,不敢不吃钙片和鱼肝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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