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肚子里有人
    陈实没有搭话,突然开口道:“邪祟就在附近,你们怎么还敢靠近?”
    他话音刚落,四周人群顿时散开。
    “再走远一些。”
    四周人群退得更远。
    陈实取出一炷香,点燃了,插在那灰衣耗子的脚下,道:“阁下是来自外地,对吧?不知宝地是哪个山头?”
    那灰衣耗子嗅了嗅香气,露出陶醉之色,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自乾阳山?”
    陈实微笑道:“乾阳山我最熟,各种邪祟我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你。你是耗子修炼成邪?”
    那灰衣耗子道:“我乃黑山奶奶门下,居住在黑山,今日路过宝地,打个秋风。听说你们这里闹魔变,奶奶说若是死的道友太多,那就搬到这里来。”
    陈实微微皱眉,黑山位于德江的另一边,比起乾阳山,规模要小很多。黑山邪祟与乾阳山邪祟,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此次这灰衣耗子跑到乾阳山吃人,应该是认为魔变时死掉了很多邪祟,趁机来占山。
    “原来是黑山奶奶部下。我也久闻黑山奶奶的威名。”
    陈实面色放缓下来,笑道,“劳烦阁下帮我给黑山奶奶带个话,就说……”
    那灰衣耗子正在倾听,陈实一步跨到它跟前,拳峰轰出,那灰衣耗子躲避不及,顾不得反击,立刻竖起尾巴,尾尖来到陈实头顶!
    它耳畔传来一声雷音,陈实的拳头还未落在它的身上,魂魄便被震碎!
    “嘭!”
    陈实这一拳打在它的下巴上,灰衣耗子脖子扭曲成麻,身形旋转着飞起,跌落数丈之外,抽搐了几下,一动不动。
    不过在陈实的拳峰击中它之前,它便被这一拳打出的雷音震死。
    这等低级的邪祟,最怕的便是雷音。遇到雷雨天便需要躲藏起来,否则便会被雷声震死。
    陈实尽管经历丧爷之痛,但走出来之后,日夜勤修,北斗七炼淬炼骨、心、血、肉、肤、气、神,力量越来越强,拳脚打出的雷音也越来越响,震魂伤魄,不在话下。
    他拳脚打出的雷音虽不是法术,但胜似法术。
    “就说,想在我乾阳山立足,拜过山头了吗?”
    陈实呵斥一句,突然困意袭来,不由得闭上眼睛,面带笑容,竟然站着睡着了。
    突然,他清醒过来,不由毛骨悚然。
    他先下手,竟然还能被灰衣耗子的尾尖点中,随便在他脑袋上摸了两下,他便陷入昏睡之中!
    这等奇术,是他从未遇到过的!
    “这只邪祟有古怪!它懂得法术!”
    陈实大步上前,来到那灰衣耗子身旁,突然灰衣耗子的衣角传来嘭的声响,一张贴在衣服下的纸符燃烧起来。
    火光中,陈实看得分明,纸符上画着的正是隐形符。
    隐形符的绘制极为麻烦,必须要绘在蛤蚌纸上。
    炼制蛤蚌纸也是一件麻烦事。
    蛤即是蜃,蜃擅长隐匿,可以吐出海市蜃楼等虚幻之气来藏匿自己的真身。
    蜃活千岁就是蛤。
    采蛤的外壳,碾碎成粉,与纸浆混合,晾晒成纸,便是蛤蚌纸。
    再用朱砂黑狗血研墨,上方书敕令,下方书三清文,再下是“雨澄”“雨湖”“雨清”三字(输入法打不出来),意指汉钟离、吕洞宾、韩湘子三仙,再下是北斗隐文,及三种卦象隐文,及玉环玉珏。
    懂得画隐形符的符师不多,陈实和爷爷在乾阳山一带卖符,从未遇到过这类符师。
    但这只成了邪的耗子,居然随身佩戴隐形符出来害人,就有些奇怪了。
    “这个黑山奶奶,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她手底下的耗子可以佩戴如此珍贵的隐形符?为何邪祟也懂得法术?”
    陈实大为困惑。
    这时,那被吃掉小臂的汉子醒来,捧着手,疼得大哭,然后又昏死过去。
    陈实让人赶紧将他抬去送医,还可以保住性命。
    至于那只灰衣耗子,死后并未化作血水消失,尸体犹在,让陈实大是好奇。
    牵丝虫被他和李天青打死后,便会化作腥臭的血水,而灰衣耗子显然与牵丝虫不一样。
    “太奇怪了。难道邪祟还有不同种类?”
    陈实取出纸笔,画下灰衣耗子的外貌特征,尤其是其尾巴,画的最为仔细。
    他在灰衣耗子图案旁边,写下这种邪祟的特性,以及畏惧雷音的弱点。
    “可以用雷符诛之。”
    陈实收笔,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收进书篓,然后取出小刀,上前割掉灰衣耗子的尾巴,仔细打量。
    这只耗子的尾尖像是淬炼过,又或许是天生的,竟像是红玉一样,晶莹且柔软。
    陈实用这根尾巴尖在自己的头上按了几下,突然栽倒下来,倒头就睡,脸上挂着奇异的笑容。
    过了片刻,他才醒来,不由骇然的看着耗子尾尖。
    一旁的黑锅翻了翻白眼,小主人又在犯傻了,居然拿自己做实验。
    陈实想到不能用自己做实验,于是用耗子尾尖在狗子头上按摩两下,黑锅吐着舌头,四肢僵直,直挺挺倒下,睡得香甜。
    “这东西,是宝贝啊!”
    陈实惊讶莫名,将耗子尾尖收起,心道,“可以卖给失眠的城里人,肯定有人愿意出大价钱!不知黑山那边,还有没有类似的邪祟?可以多弄一些。”
    黑锅醒来,连忙离他远一些。
    陈实回村继续卖符,待到傍晚,正欲收摊时,突然又有人急匆匆赶来,道:“陈符师,陈符师!我们也闹邪祟了,还请陈符师快点过去一趟!”
    陈实询问道:“怎么回事?你先别急,慢慢说。”
    来人喘了几口粗气,旁边有人递水,喝了两口,道:“我们村的翠娥有身孕,大着肚子,算算日子,最近便要临盆生产。原本开开心心的,她家男人非要贴着她的肚皮听听声,结果就听到翠娥肚子里有两個人在说话。”
    陈实吓了一跳,孕妇肚子里有人说话?
    “是两个成年人的声音,一个年纪大些,听着有四五十岁,一个年纪小些,是女的,但也有二三十岁的样子。”来人道,“孕妇肚子里怎么会有这种声音?可见是撞邪了!”
    陈实立刻跳上木车,将来人拉到车上,道,“你坐稳了。黑锅,你也上来!”
    黑锅跳上木车,陈实激发车轮上的甲马符,木车原本是晃晃悠悠的往前赶,如今竟然轮子转得飞快,呼啸出村,快若奔马。
    “哪个村的?”陈实大声问道。
    来人连忙道:“鹿尾镇的!”
    陈实手托罗盘,控制木车方向,小车呼啸疾驰,飞一般直奔鹿尾镇而去。
    鹿尾镇距离黄坡村很远,有七十多里地,也属于乾阳山附近的村镇,建在乾阳山支脉的山脚下,那条支脉山川远远看去像是鹿的屁股,鹿尾镇就在鹿尾巴上。
    陈实此次月祭节出门卖符,没有定所,来到了鹿尾镇附近的村子,距离鹿尾镇也就二十多里地,在天黑前便赶到这座镇子。
    自从爷爷去阴间后,他的胆子便越来越大,从前他是万万不敢走这么远的。
    陈实停下车,望向鹿尾镇的干娘。
    鹿尾镇的干娘是座古老的钟楼,第一层是石头建筑,有着石阶通往楼上,第二层是一座亭子,四面封着门窗,一口古旧的大钟挂在楼中,有些地方是铜色,有些地方已经出现青绿色的锈迹。
    村民膜拜钟楼,久而久之钟楼便产生了灵性,集合不凡之力凝聚神相,化作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道士,坐在钟下。
    陈实看的,正是这个小道士。
    只见那小道士正襟危坐,手心脚心和天灵向着上方,五心向天。
    他极为强大,远胜村庄中的干娘,力量笼罩范围足有一里多宽。
    “有这么强横的干娘在,怎么还会有邪祟进入镇子,并且上孕妇的身?”陈实不解。
    他们来到孕妇家,外面围满了人,探头探脑向院子里张望,皆不敢进去。
    陈实走入翠娥家,他耳目聪明,远远便听到家中有两个声音说着悄悄话。
    “怎么办师父?回不去了!”是个女子的声音。
    “别急,别急,师父再想想办法!”是个男子的声音。
    陈实上前,只见一个孕妇挺着大肚子坐在躺椅上,很是惶恐,她的男人站在一旁,有些局促不安。
    陈实示意他们不要说话,来到翠娥跟前坐下,只听肚子里传来声音,道:“咱们出来两天了师父,再不回去的话,我担心我身体撑不住!”
    “没事,没事,身体可以坚持七天不吃不喝,也死不了。容我想想该怎么出去……他娘的,我老师没教过这些!若是实在没辙,大不了把这妇人弄死,咱们破肚而出,回归本体!”
    陈实面带笑容,向翠娥男人道:“五两银子。”
    翠娥男人面带难色。
    陈实道:“伱去找族老们凑钱,便说不治好你娘子,镇上其他人也都要闹邪祟。”
    翠娥男人连忙去了。
    陈实舒了口气,驱邪,可比卖符赚钱快多了。
    翠娥肚子里又传来女子的声音:“又来了个骗子。”
    “你吓走他便是,不要打搅我。”
    陈实笑道:“两位师兄莫非是元婴出窍,结果被困在孕妇肚子里了?”
    他此言一出,翠娥肚子里一片沉默。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元婴出窍被困?”那男子声音道。
    陈实微微一笑,他听爷爷说过类似的事情。
    修士炼就元婴,忍不住便想元婴出窍,游历大好河山,游戏人间,增加感悟。但是元婴出窍同样极为凶险,不但要避开风雷,还要避开孕妇或者怀孕的家畜牲口。
    风吹的话,元婴会逐渐散去,雷劈的话,会魂飞魄散。
    而孕妇或者怀孕的家畜牲口,就更加危险了。
    临产的人和畜,肚子就是一个天生的轮回之地、玄牝之门,元婴但凡靠近,就会被吸进去,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睁开眼睛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变成娘胎里的婴儿或者猫狗牛羊之类的家畜。
    更可怕的是,娘胎中的紫河车对于婴孩来说,是先天蒲团,坐在上面便起不了身。羊水是天生的孟婆汤,进了娘胎之后,元婴开始时还能抵挡,但浸泡在羊水中渐渐的就会失去记忆,变成一无所知的婴儿。
    爷爷曾经跟他讲过这种事情,说是有一个黄大闺女肚子里传来老太太的哭声,他去询问,才知老太太是炼成元婴,元婴出窍寻访朋友,误入一户正在生产的人家,停脚看了一眼,醒来便进了娘胎。
    那黄大闺女也早就不是黄大闺女,跟隔壁的小子相好,珠胎暗结,有了身孕。
    “小兄弟是否解救之道?”那男子问道。
    女子也是急切万分,道:“若是能救了我们师徒,阁下的大恩大德,永世不忘,定当涌泉以报!”
    “舍命相报!”那男子也道。
    陈实道:“两位稍安勿躁,我倒是有法子让两位离开,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至于是否报答,另说,另说。”
    翠娥男人回来,带来了村里凑出的五两银子。
    陈实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示意翠娥男人去准备。
    翠娥男人并不识字,急忙拿出去,村人有人识字,道:“符师让我们去请稳婆,准备接生。对了,让稳婆不要说话。”
    过了片刻,稳婆赶来,让翠娥回屋子里躺着,不能见风,又让翠娥男人去烧水。
    陈实一边研磨朱砂,一边向翠娥肚子里的师徒二人道:“我画两张符,一张贴在这妇人肚脐处,一张贴在后腰上,然后我便作法,为你二人打开一条回归肉身的道路。你们若是看到有亮光传来,便往外冲,不得怠慢。否则亮光没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男子和女子连忙称是。
    陈实画符,一张是安胎符,另一张却是催生符。安胎符贴在肚脐上,催生符贴在翠娥后腰上。
    翠娥临盆,不敢发出声音,稳婆忙前忙后,但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陈实走出房间,等了片刻,突然房间里传来稳婆惊喜的声音:“生了!生了!一男一女,两个胖娃娃!”
    ——《牧神记》完本这么多年,又新增了一个盟主,感谢七輩红缘厚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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