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敏月果然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她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家都在詹事府的时候,事情也少又在当今陛下的眼前,大家也没什么可以争得,又有其他朝堂之上的大人为防备对象,所以互相之间的关系还好。”
    “现在在陛下继位以后到了自己的衙门也是一把二把手了,权位也稳固了,那些旧臣看起来不是你们的对手了,你们自然是要互相开始争权了。”
    “这个不是你品行高洁就可以避免的,除非是陛下亲自吩咐什么事由谁来干,否则一定是免不了的。”
    “但是当今陛下喜好放权,让底下独挡一面,不耐烦事事关心。况且大明这么多事情,即使是报到中央处置的事情就多的数不胜数,陛下一个人也关心不起来。”
    听了于敏月的话,齐泰继续叹气,也不说话。
    于敏月又说了几句,然后说道:“好在大家都算是君子,没有底线的手段还用不出来,并且不曾拉帮结派,还算好的。”
    “妾看史书,宋代自王安石变法之后新旧党拉帮结派,只以立场划线,基本不考虑事情本身的好坏,国家就彻底糜烂了。”
    “不是妾说,王安石相公自然是为国为民的想法,但是他的很多做法都是起了反作用。所以做事需要三思儿后行。”
    然后于敏月看着齐泰说道:“夫君你也要注意。我看你是有意想法子弥合这样的事情,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反而容易把自己掉进去。”于敏月很了解齐泰,所以特意提醒。
    齐泰果然脸色有些不自然。他也知道想要弥合他们的关系不简单,但是还是想试一试。
    于敏月看着他的脸色继续变化,知道齐泰仍未死心,接着说道:“夫君,历朝历代,在内斗中翻船的人数不胜数啊!就是皇帝的亲信也不能免俗的。”
    “汉代的张汤,他为人咱们就不去说他了,单说信任,汉武曾经多么信任他,但是后来当时的丞相设计冤案,汉武还是并未给张汤辩解的机会就处置了,逼得他自杀。后来还是张汤母亲妥善处置才让这件事平反的。”
    “反倒是汲黯,主张清静无为,很少参与大臣之间的纷争,反而最终无事,得了善终。”
    “夫君,我料想着你也不是自己一人就想调和纷争吧,必是想联络其他人。应该是想联络陈侍郎(陈性善)吧。”
    齐泰继续不自然的变了变脸色,因为于敏月果然又猜中了他的打算。
    于敏月继续说道:“夫君,陈侍郎虽然为人迂腐了一点,但是从他来咱们家的几次来看,其实心中很明白,不像是夫君这样把事情都是往好了想。”
    “陈侍郎虽然不会主动与他人争权,但是多半是独善其身,而不是像夫君这般的。”
    于敏月面对齐泰也不好把话说的太明白,不过齐泰也不傻,想想觉得也是自己一厢情愿了,陈性善未必愿意与他一起调和。
    但是如果能因为有困难就轻易放弃自己的主张,那也不是齐泰了。不过他也不会蛮干,会讲究些技巧的。
    不过这个他就不会与于敏月商量了,既然于敏月已经明显表示了对于这件事的反对,齐泰怎么可能还找妻子商量。
    齐泰于是岔开话题。正好刚才于敏月说道了汲黯,齐泰就说道:“正好刚才你说道了汲黯。说起来,陛下很推崇汲黯呢。”
    于敏月暗暗叹了口气。如果齐泰继续刚才的话题,她虽然不赞同齐泰的做法,但是也肯定会建议齐泰如何如何做的,但是齐泰既然岔开了话题,她也就不能追着说了。
    于敏月于是接着齐泰的话问道:“陛下推崇汲黯什么?”
    齐泰说道:“你还记得《史记》、《汉书》上说的,汲黯的事迹。在汉武帝开始征伐匈奴之前,汲黯反对出兵匈奴,还主张继续和亲。”
    “但是汉武帝派兵出征匈奴大胜之后,汉武帝想宽宥俘虏的匈奴人,汲黯却认为宽恕了匈奴人等于是以大汉的百姓供养匈奴人,主张把俘虏的匈奴人都分给有功的将士为奴。”
    齐泰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于敏月也明白了齐泰的意思。允熥基本没有历代君主的大国思想,虽然经常把天朝上国的话挂在嘴边,但是其实是不在乎什么天朝上国的体面的,只不过现在这块招牌还有用,所以用用而已。
    允熥还私下里说过:‘供养大明百官和兵丁的是大明的百姓,不是什么外藩之民,所以牺牲大明百姓去拯救外藩,提出这样的意见的大明的官员,就是忘恩负义。’
    这番话并未在公开场合说过,但是大明在京城为官的大臣大多知道。因为允熥的话逻辑并没有问题,百官也没什么可以进谏的。
    当然这话让很多官员听着都不舒服。华夏的官员,自从汉代已来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天朝上国的思想。这一思想在唐代达到了一个极致,所以大唐在打败了吐蕃的情况下还主动和亲;和亲还不算,还赠送了部分土地和一些吐蕃没有的先进技术,这就是非常傻缺的行为了。
    允熥一向是认为,在打不过人家的情况下送钱求和,虽然屈辱,但是是可以理解的。本来就打不过人家,还非要不服,最终的结果就是受到更大的损失。
    这种情况在历史上的明代末年达到了极致,不管是俺答入寇,还是后金入寇,在军队打不过的情况下以一些财物为代价求和是对的,但是就是因为一些脑袋不开窍的人死谏,加上一帮子别有用心的人进谏,俺答封贡过了很久才实现,而与后金议和一直不成。
    有人为这些脑袋不开窍的人起了一个新名词:爱国贼。允熥觉得有些刻薄了,但是道理是对的。
    夫妻二人说了一会儿,因为天色已晚,也就不接着说了,返回寝室准备休息。
    他们路过颦儿的小屋子的时候,于敏月还进去与颦儿说了会儿话。然后来到寝室准备睡觉的时候,于敏月与齐泰说道:“咱们家颦儿今年也十三了,虽说嫁人还不急,但是你还是多看着点儿,看看哪家有合适的子弟。”
    齐泰是满心不愿的。但是男婚女嫁在古代就是至理名言,所以他也只满心不愿的说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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