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竟然,竟然……”允熥站起来,面庞一瞬间变得十分狰狞,说道。
    听到徐晖祖奏报的这一瞬间,允熥想到了自从近代以来屡次被侵略被杀掉的中国人,满清入关时杀掉的汉人,以及被东印度群岛的猴所杀掉的华人。他的心被巨大的愤怒所缠绕。
    允熥就这样站了一会儿,忽然脸色变得通红,大声咳嗽起来。宦官王恭忙走过来,轻轻地给他捶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允熥坐到椅子上,表情平静了些,问道:“一共有多少人还活着?”
    “启禀陛下,一共还有老人三百七十二人,成年男子一万两千一百六十六人,孩子七百七十六人,年轻女子一千二百二十五人,总计一万四千五百三十九人活着。”
    “此外,先后被西虏所俘虏的大明将士,因为拒绝投降全部被西虏杀掉,很多人头与身体分离,现在尚未能够拼凑回完整的尸首。”徐晖祖说道。
    “真是一帮畜生!”允熥骂了一句,说道:“将所有生还的百姓都依照之前所在的城池分别统计,待尚炳带领伊吾诸卫所的将士前来,让他重新安置这些百姓,务必做到人人有饱饭吃、有衣服穿,有不漏风的屋子住!”
    “若是有孤儿老者无人可依,就由朕带回京城抚养;活着的女子若是父亲或丈夫已经死了,让她们尽快婚配。若是有人受了重伤或者变得痴傻无人愿意娶,朕带回京城交由抚节堂养育。”
    “陛下,这些女子都是,此地的百姓也都知晓,怎好再次婚配?带回京城也十分不妥。依臣看,不如全部下令做尼姑,也好……”吴杰说道。吴杰天亮以后有事来向允熥请示,在帐篷前碰到徐晖祖与宋晟二人,就一起进入帐篷。
    他还未说完,允熥就愤怒的拿起桌子上的砚台向他扔了过去,一把砸在他脑袋上!吴杰入帐面君并未戴着头盔,顿时就头破血流。
    “你说的这算人话吗!”允熥睁着通红的双眼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人给大明丢人了!”
    “在朕看来,真正丢人的不是这些女子,而是我大明的儿郎!女子失节,自当受到责骂,但有一种情形不该女子受屈,而是应当男人害臊,这就是被别人强行侮辱!女子体弱,需要男子保护,也因为男子未能保护她们,她们才会受到这般侮辱,怎么是这些女子丢人?”
    “朕将她们带回京城,就是要扭转这扭曲的观念!也让全国的男人看到,国破就是家亡!”
    “请陛下恕罪,臣知错了!请陛下恕罪,臣知错了!”尽管头破血流,但吴杰马上开始不住的叩头。
    允熥看了他一眼,没搭理让他继续磕头,同时对徐晖祖道:“传朕的旨意,撤回铁成,将俘虏营内的所有俘虏全部处死!脑袋割下来筑成京观!尸首扔到猪草中,如果猪不吃就让狗吃掉!”
    “将帖木儿尸首从棺材中扔出来,剁碎了喂狗!”
    允熥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之前的谋划了。那些谋划,远没有为战死的将士报仇、为被西虏杀死的百姓报仇、为被西虏虐待的百姓报仇重要。哪怕佛教不能在西域得到广泛传播,他也要杀了所有的俘虏,为他们报仇!
    ‘为什么朕在听到这一消息的同时想到的是自从近代以来屡次被侵略被杀掉的中国人,满清入关时杀掉的汉人,以及被东印度群岛的猴所杀掉的华人,而不包括被蒙古人所杀的汉人?因为被蒙古人所杀的汉人的仇已经报了,被以韩山童、刘福通等为首的红巾军报了。’
    ‘韩山童、刘福通,包括朱元璋、徐寿辉、陈友谅、明玉珍、方国珍、张士诚等人,带领起义军杀了许多蒙古人与为虎作伥的色目人,即使没被杀的也在之后的洪武年间受到了三十多年的歧视,此仇已经报了。’
    ‘但近代以来屡次被侵略被杀掉的中国人,满清入关时杀掉的汉人,以及被东印度群岛的猴所杀掉的华人,这些仇却始终没能报!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刽子手除了极少数得到应有的处罚外,大多数都用白手套将双手的血腥掩藏起来,挂着满脸笑容,带着抢来的东西回去了。他们还心安理得的过起了富裕的日子。’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在朕手底下发生!两军交战各为其主,在战场上杀死敌人理所应当,但这样虐杀俘虏、肆意侮辱、虐待、虐杀大明的百姓,朕绝不能允许!’
    允熥咬牙切齿的想着。他站起来,拿起笔在上好的宣纸上写下一行字“血债必须用鲜血来偿还”,随即对徐晖祖说道:“你将这幅字挂在俘虏营的大门上,并且让将士用蒙古话大声宣读朕为何要杀掉他们,然后等一天以后再乱箭齐发将他们射死。”允熥面色狰狞:“朕要让他们先受一天等死的折磨再杀!”
    “陛下,杀死全部俘虏也并非不可接受,但如此折磨有违为君之道!”见到允熥看向他的眼神变得不那么友善,徐晖祖忙接着说道:“不如以臣的名义下发这道命令。”
    “不必!”允熥用一种很奇特的语气说道:“言官们不是会说朕是暴君么?谁敢说朕是暴君,朕也不为难他,来到秦王的封地当一年官就行。”允熥说这话的声音并不高,但徐晖祖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再次劝说允熥不要以皇帝的名义下发这道命令。但允熥执意不许。
    徐晖祖正苦口婆心的劝着,忽然帐篷的门帘被掀开,守在门口的侍卫刚要上前询问,就被人一把推开。
    这人穿着一身华丽的铠甲,但此时铠甲上都是污泥。他一下子跪在允熥面前,带着哭腔说道:“皇兄!”
    “是尚炳?快起来,快起来。王恭,为秦王准备一把椅子。”允熥忙弯下腰对他说道。
    王恭马上拿着一把椅子跑了过来,但尚炳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拉着允熥的手说道:“皇兄,我们秦藩的百姓真的只有这么点儿了?”
    “你听说了?确实如此。尚炳你不要太过悲伤,缺乏的人口,朕都给你补回来。”允熥柔声说道。此时他有可能对任何一人发脾气,但尚炳除外。若论悲伤,除了直接有亲人死在西虏手上的人之外,就属尚炳了。
    尚炳听到允熥的话,知道自己半路上听到的只言片语是真的,顿时大声哭了起来:“我的百姓啊!”
    他非常伤心。这些百姓都是一点、一点攒出来的,他曾经多次因最后被送来的百姓比当初约定得多而雀跃,因比约定得少而与地方官争执,因听说又有许多孩子出生而高兴的多吃了两口饭。
    但这些在今日都没有了。此战过后他手上的百姓还不及之前的一半,数年的积累一朝丧尽,他怎能不悲伤?
    允熥将他扶到床上,就好像兄长哄年幼的弟弟一般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同时柔声安慰。过了好一会儿,尚炳才缓过神来。
    “皇兄打算如何处置这些西虏!若是要轻纵了他们,弟弟绝不同意!”缓过来后,尚炳一边用手巾擦脸,一边红着眼睛对允熥说道。
    “放心,兄长绝不会轻纵了他们。”允熥指了指自己也通红的眼睛:“这也是今早开始泛红的。”
    他随即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尚炳,最后问道:“你觉得如何?若是不够,还可再提。”
    “秦王殿下,臣劝谏陛下不要在‘血债必须用鲜血来偿还’这副字上题款,也不要以陛下的名义下发那道命令。若是殿下愿意,此命令可由殿下下发。”徐晖祖凑上来说道。
    “尚炳你若是想下发这道命令,兄长就让给你!”允熥说道。
    “这道命令弟弟自然愿意下发,对他们的处置也足够严厉,但皇兄你不觉得少点儿什么?”尚炳却这样说道。
    “缺了什么?”允熥不解。他自认为这已经是非常全面的处罚了,还能缺什么?
    “复仇!那些被西虏残害的百姓的复仇!”
    尚炳有些癫狂的说道:“‘血债必须用鲜血来偿还’这句话很好,就让有亲人被西虏杀死、自己被西虏折磨侮辱的人来亲自向西虏复仇!”
    “好!”允熥大叫:“就这么办!”他随即转过头对徐晖祖说道:“此事你来安排,务必让生还的百姓手刃仇人!”
    “是,陛下。”徐晖祖心里十分为难:这事可不好安排。但他也不敢推绝,只能躬身称是。
    之后允熥又吩咐几句,就要让他们退下。徐晖祖忙将自己前来的另外一件事情说出来:“陛下,卫城尚未攻下,可否让将士现在攻打卫城?”
    “马上攻打卫城!若是城中的西虏想要投降,不妨先答应,待之后再处死;若是不愿投降,也不必特意留俘虏。”
    “那臣这就下去安排。”徐晖祖躬身说道。
    “皇兄,让我打头攻城!”尚炳喊道。
    “不可!”允熥还未说话,徐晖祖又插言道:“陛下,秦王殿下现下不适合带兵攻城。”
    “辉祖说得对,你现下不适合带兵攻城。”允熥说道:“你先去休息,之后有你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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