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婧抬起头望着夜空高悬的明月,托着腮像是想着什么,忽然道:“来人!”
    “公主有何吩咐?”
    “拿纸笔来。”柴婧道。
    狼毫笔在手,柴婧几欲下笔却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身后的宫人憋着笑道:“公主是想给驸马爷书信寄相思么?”
    “嗯…”柴婧低应了声,忽的又摇头道,“不是!”
    宫人掩着嘴哧哧笑着,“公主明明思念着驸马爷,还不愿意承认呢!”
    “我是不想…他身在外,心里还惦记着儿女情长,扰了他的斗志心神。”柴婧推开面前的纸笔道,“罢了罢了,收回去吧,不写了。”
    宫人却没有马上收起纸笔,咬着唇迟疑道:“其实公主也是可以给驸马爷送封书信的。数月未见,驸马爷一定惦记着您。”
    柴婧面露羞色,笑了笑道:“本来也就不想他有什么鸿鹄之志,能与我厮守一生就好,可重元偏偏是个有志有能的人,他想做什么,便由着他去做吧。既然决定去闯一番,就要好好去做,是不是?”
    “公主说的是。”宫人恭敬俯身道。
    “他那个性子…”柴婧忍不住撇了撇嘴,“一封书信过去指不定他要欢喜多久。算了算了,等到山河一统,还不是日日厮守着。收了纸笔吧,你们先退下,我再自己待会儿便回屋歇息。”
    宫人顺从的拾掇起石桌上散落的纸笔,朝柴婧屈了屈膝转身退下。
    “重元…”柴婧低叹了声自言自语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为什么…为什么…”柴婧有些心悸的捂住胸口,“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离我越来越远,还是你根本就不该跟大哥一起…若是我们只能一辈子蛰伏苍山,应该也比现在好上许多吧。至少…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雍城
    旭日东升,吴佑晃悠着去找李重元,见屋里空无一人,床褥整齐并无睡过的迹象。吴佑挠着头踏出里屋,再看院子里的石桌上,搁置着剩着面汤的碗盅。吴佑大悟的敲着自己的脑门,懊恼道:“瞧你这个棒槌糊涂脑子!昨儿明明是重元大哥的生辰,这你都能忘得一干二净?可得赶紧给他陪个不是!”
    时候还早,帅府里还是一派安静祥和,吴佑寻了几处都是不见李重元,心里也是泛起了嘀咕——总不会是一早就去巡营了吧…这人去哪里了?
    李重元艰难的睁开眼睛,他实在不想从昨夜的美梦中醒来,在那个梦里,他整个人都深陷其中欲死/欲/仙,那份难以言喻的快乐让他渴求着一次又一次,他从未如此强烈的索求过,也从没如此强大过。
    鼻尖还萦绕着昨夜闻到的怡人香气,李重元抽了抽鼻子,支撑着坐起身,也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浑身乏力又酸痛,从脚底心到脑门都是使不上半分力气。
    ——“你醒了?”
    李重元惊得直起身——枕边的沈泣月青丝散落,侧着柔躯满是蜜意的注视着他,潮红的面颊还带着汗湿的妩媚,娇喏软语慵懒惑人。
    那一刻,李重元陡然从梦境被拉回现实,手指攥紧身下的床褥咯吱作响,浑身抽搐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了?”沈泣月攀附上他的肩膀,“你是…怕吗?”
    李重元仰头靠在了床梁上,哀叹着却没有抽出身子。
    “你若真是怕…”沈泣月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便当昨夜真的是一场梦吧。”
    沈泣月的淡然静默让李重元暗暗一惊,心中也是泛起大片的愧疚不忍,眉头微颤着道:“我这样的禽/兽之举,你一点儿也不恨我?”
    “不恨。”沈泣月起身披起床边的缎裙不假思索道,“泣月倾心驸马爷已久,能得昨夜的垂爱,死而无憾。您是当朝驸马,已有公主青睐,泣月争不过公主千金之躯,也不想去争什么。昨夜的事,请驸马爷放心,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重元心底一阵释然,可又对眼前这个女人愈发怜意大起,沉默着穿好衣衫,走出屋门几步,转身道:“情字害人,但人却不可以无情,有什么事,你来找我就好。”
    “恩…”沈泣月气如游丝的低低嗯了声,收拾着凌乱的床铺再无言语。
    吴佑寻遍整个帅府,愈发焦虑李重元的去处,游晃到最偏僻的偏屋,步子嘎然止住——再往前走就是沈泣月住着的地方,重元大哥怎么也不可能往这里来!吴佑又朝那屋子多看了几眼,正要转身离开,忽的屋里传来有人说话的动静,吴佑赶忙一个箭步窜到了大树后头。
    屋门缓缓推开,李重元一只脚已经迈出,吴佑看清那人的面容,又狠命揉了揉眼睛——重元…大哥…
    第90章 流水落花意
    吴佑寻遍整个帅府,愈发焦虑李重元的去处,游晃到最偏僻的偏屋,步子嘎然止住——再往前走就是沈泣月住着的地方,重元大哥怎么也不可能往这里来!吴佑又朝那屋子多看了几眼,正要转身离开,忽的屋里传来有人说话的动静,吴佑赶忙一个箭步窜到了大树后头。
    屋门缓缓推开,李重元一只脚已经迈出,吴佑看清那人的面容,又狠命揉了揉眼睛——重元…大哥…
    吴佑正要喊出声,屋里传来急促的碎步声——“李重元!”
    李重元僵直身子扶着门梁沉默不语,眉宇间的纠促连吴佑这样的粗糙心肠都看出了几分。踌躇片刻,李重元还是慢慢的转过身子。
    “吴佑与我说…”沈泣月轻咬着唇尖垂下眼看着石阶上昨夜落下的水灯,“等攻梁大胜回去,会求公主替我寻个好去处。”
    吴佑身子一动,见提到自己的名字,赶忙又朝里头缩了缩。
    “泣月别无所求。”沈泣月哽咽着道,“只求您把我留下,就算为奴为婢,我也心甘情愿。”
    李重元没有应她,垂眉颔首终是转身而去。吴佑窥视着李重元的背影,再偷偷朝屋里探去,见沈泣月手捧水灯,肩膀微微耸动着像是在抽泣一般。
    吴佑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脊梁骨渗出一股子寒意,不敢再多想下去,赶忙悄悄疾步离开。
    正厅
    “我柴家军又是连取梁国三城!”柴昭按下手里的捷报,面色大喜,“殷崇旭果然不负本王所托,当真是个极好的帅才。”
    殷崇诀竭力压抑着得意之色,谦逊道:“军中不光有我大哥,还有吴佐将军和云修做先锋,想必他们两个的功劳也是不小。”
    柴昭将捷报朝殷崇诀晃了晃,“崇诀看看。”
    殷崇诀几步上前接过捷报,粗粗看了眼念道:“云修连挑梁国三员大将…每每头一个杀入城中…居功至伟…”
    “云修器盖云天,他的身手确实无人能敌。”柴昭低沉道,“可崇诀跟在军中也有阵子,应该知道大军作战,有勇可是远远不够,运筹帷幄才是关键所在。云修有功,可功劳最大的还是你殷家堡的大少爷,殷崇旭。”
    “王爷谬赞了…”殷崇诀谦卑的放下捷报,“论及运筹帷幄,大哥又怎么能和王爷比?”
    柴昭满意的笑了笑,打量着殷崇诀道:“听大夫说,崇诀的箭伤已无大碍?”
    “多谢王爷关心。”殷崇诀道,“崇诀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等王爷一声令下,崇诀便可带着殷家堡的人去追上大哥,助王爷一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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