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滑落进盘龙的掌心,修长的指尖点着“风定扬”三字。
    盘龙迅速扫了眼密信:盛月帝中毒,一月未朝,内侍风定扬伙同三王把持朝纲,敛财暴政,民不聊生,望殿下定夺。
    “属下遵命”,盘龙收回密信,躬身而退。
    雨打木槿,院中一片飘零。
    洛枝回到主殿时,主殿无灯,一片黑暗。
    她拧了拧眉,难道狐七已经睡下了?
    睡下也好,她需要好好盘算下如何带着凤蛊离开兽殿?杨桑止的那番话,始终盘旋在她心头,让她惴惴不得安生。
    她不担心杨桑止会出卖她,杨桑止个性单纯,几张现代的古方便能令他封口。
    脚步声在空荡的大殿轻轻落下,又轻轻响起,榻上的人,乍然睁开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眸,语气慵懒,“小九子,你回来了?去哪儿了?”
    洛枝脊背一僵,脚步停驻。
    “殿下,您还没入睡啊?”
    “下雨了,这床太冰了,本殿下睡不着”,男子的嗓音魅惑勾人,“你过来,让本殿下看看你,是不是淋雨了?”
    “是淋了雨,殿下,奴才就不过去了,不然把湿气渡给了您。”
    “淋了雨要沐浴换衣裳”,男子的语调幽幽响起,空荡荡的殿内再次传来脚步声,只是这次的不再是蹑手蹑脚,而是带着几分沉重。
    “殿下,奴才只是淋了一点雨,不必换衣裳,更不必沐浴”,洛枝强压下心底的紧张,不动声色道。
    “小九子,你真温暖,像个小暖炉一样”。
    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洛枝猝不及防被男子按进了怀中,耳边是男子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洛枝惊骇的瞪大眼睛:“殿下——”
    “嗯?”男子磁性的声音带着魅惑。
    “殿下,天色已晚,睡觉吧”,洛枝咬了咬舌,“明儿奴才再给您做好吃的。”
    黑暗里,男子潋滟的桃花眸漾起一抹笑,修长的手按着少年的后脑勺,吐气在少年脖颈,“本殿下要抱着你睡。”
    洛枝宛如被点了定身穴,僵硬的如同钟乳石。
    好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殿下,奴才睡觉磨牙、打呼、蹬腿、极不老实,还是不跟殿下同榻了,奴才就睡在外间的梨花矮榻上,殿下有何吩咐,唤一声奴才就行。”
    “可本殿下一个人睡觉,太冷了。”
    洛枝嘴角抽了抽,不过是落了场雨,这还是七月酷暑,一个人睡觉会冷吗?两个人挤一起才会热吧。
    “那奴才给您暖个手炉?”洛枝试探道,推了推揽着自己的男子。
    狐七眼底闪过精光:“本殿下还怕打雷。”
    一记雷声响起,天边亮起一道白光,瞬间照亮了殿内陈设。
    “殿下,您真的怕打雷?”洛枝语气怀疑,怕打雷,为何方才雷声响起,他纹丝不动,连呼吸都没乱?
    “嗯”,男人低低应了声。
    洛枝抿了抿唇:“殿下,奴才不跟您一起睡,但奴才可以给您唱歌,等您睡着了,奴才再离开,你看可好?”
    “你会唱歌?”狐七松开手臂,兴味盎然的看着少年。
    “奴才会。”
    “好,那你给本殿下唱歌,本殿下要是没睡着,你就不许走,知道吗?”
    洛枝被男子拉着走入内殿,内殿燃着蜡烛,洛枝这才瞧见男子身上只着了件单薄的外裳,系带没系,长发随意披散,线条流畅的肌理裸露在外,和烽火半青涩的少年躯体不同,狐七腹肌块状分明,蕴含蓬勃力量。
    狐七勾了勾唇,语气邪魅,“小九子,你是不是暗自倾慕本殿下,习了一手好厨艺,就是为了取悦本殿下。”
    洛枝下颌被男子微凉的手指勾起,对上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
    她摇了摇头,一本正经:“殿下,你还小,奴才这年纪,都够给您当姑奶奶了,奴才不敢妄想,也不想做那癞蛤蟆。”
    桃花眸里的笑意消失无踪。
    洛枝忙给三岁的狐七顺毛:“殿下,您身材真是好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奴才要是有您这么俊美的侄孙子,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面具下的脸乌云笼罩,侄、孙、子——
    见狐七不吭声了,洛枝舒了口气,将人按倒榻上,“殿下,您想听什么歌?”
    狐七睨了殷勤的少年一眼:“你会唱什么?”
    洛枝见他眼睛还睁着,将手按在了男子眼皮上,“殿下,闭着眼睛听歌比较容易睡着。”
    狐七心头仿佛被羽毛轻轻划过,颤了颤,浓密的长睫也跟着颤抖,他喉结滚了滚,没说话。
    雨声仍在继续,这雨怕是要持续到深夜了。
    洛枝清了清嗓子,开始哼唱:
    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
    心里头有些思念,思念着你的脸
    我可以假装看不见,也可以偷偷地想念
    直到让我摸到你那温暖的脸
    ……
    知了也睡了,安心地睡了
    在我心里面,宁静的夏天
    慢慢的调子,慢慢的哼唱,等洛枝哼唱完,轻轻瞥了眼榻上的男子,火狐面具精致绝伦,露出的下颌流畅完美,唇微薄,却天生红润。
    “殿下,殿下你睡着了吗?”洛枝轻轻胡唤了声。
    男子没有回应,呼吸均匀。
    洛枝神色一收,晦暗不明的看着狐七脸上的火狐面具,世人皆言兽殿殿主惊才绝艳,却神秘难得一见,可这张脸如今就覆在这张火狐面具之下,只要轻轻揭开,狐七的容颜便不再是秘密。
    葱白的指尖触碰上面具,洛枝眸光闪了闪。
    万一她揭开了他的面具,等狐七恢复神志,找她对他负责怎么办?
    触电般缩回手,洛枝朝着殿外走去。
    少年离开后,榻上男子伸手碰上面具边缘,薄唇抿成一线。
    明明很想看,为何不敢揭开?
    翌日,东方出现鱼肚白时,洛枝便起身了。
    这一夜,她没怎么睡着,满心想的都是如何从红妆身上取出凤蛊,如何逃出设防森严的兽殿。
    离用早膳的时辰还尚早,洛枝缓步走到抄手游廊,身子靠在栏杆上,惬意的吹着微风,闻着雨后略带潮湿泥土的空气,欣赏着院中零落的风光。
    醉园里种植最多的花种便是木槿花,白色、粉色、紫红色的木槿花被昨夜的疾风骤雨打落了不少,但枝头上依旧盛放着许多铿锵花朵,色彩夺目,染着清晨的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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