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永年刚和陈元曜喝完,程知也举起酒杯,主动缓和饭桌上快要冷下去的气氛:“我们一起干杯呀,祝我爸妈百年好合,也祝周姨和陈叔叔百年好合!”
    陈周良看了笑语盈盈的她一眼,眼底情绪晦涩不明。
    晚饭过后,陈周良一家离开,程知陪父亲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然后就回房间去洗澡了。
    她在浴缸里泡澡的时候,回想起今晚在饭桌上发生的插曲,再一次吃惊于自己对这段感情释然的速度。
    明明喜欢了他十年啊。
    可到最后,好像说放下就真的放下了。
    程知洗完澡后给林冬序发消息,问他:【林冬序,你现在方便吗?】
    林冬序很快回:【嗯,方便。】
    【ldx:怎么了?】
    程知说:【我想给你打个电话,聊会儿天。】
    林冬序回:【好。】
    然后,他在她拨号之前,就率先打了过来。
    程知接通,唤他:“林冬序。”
    林冬序低应:“嗯?”
    程知叹了口气。
    本来坐在床边的她向后躺倒在床上,然后才说:“今晚陈周良和他父母也来我家吃饭了。”
    林冬序顺着她的话往下问:“然后呢?”
    “他妈妈想撮合我和他,”程知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后我发现,我好像真的不喜欢他了。”
    “就是……我当时听到他妈妈问我们俩要不要试着处处的第一反应,不是期望陈周良的回答,而是本能的抗拒,下意识就要拒绝。”程知很理智地分析,“如果我还喜欢他,肯定会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对吧?可是现在我完全不在意他的答案是什么,因为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不愿意。”
    林冬序低声温和道:“毕竟你喜欢了他那么久,而他却一次又一次地让你失望、伤心,你的期望落空了太多次,最后就不会抱任何希望了。”
    “你现在是因为你不喜欢他不喜欢的太突然,放下的太快,对这份感情产生了怀疑吗,程知?”他问。
    “嗯,”程知坦诚地告诉林冬序:“会让我怀疑,我之前是不是……也没那么喜欢他。”
    “我以为放下一个人会很难,可是我好像根本没费什么劲儿,也没寝食难安,更没为他多哭过一次,就这么跨过这段长达十年的暗恋了。”
    林冬序低叹。
    “你是傻吗?”他理性温柔的语气下藏着对她的心疼,“这只能说明,他已经让你彻底失望,而能让你彻底失望的人,之前绝对害你为他哭过不止一次两次。”
    “程知,你只不过是提前经历了别人失恋后的痛苦。”
    所以现在才能这样风平浪静云淡风轻啊,傻子。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程知被林冬序说服,然后就笑起来,问他:“林冬序,你一个母胎单身,怎么这么懂情感方面的问题?”
    林冬序失笑,自我调侃:“可能是这么多年总看周围的人谈恋爱,无形之间学到不少,所以现在无师自通。”
    “胡扯。”程知被他逗乐。
    “好啦,”林冬序安抚她:“不要怀疑你自己,你很真诚地喜欢过他,就是这样。”
    “但你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比他爱你、比他更合适你的男人。那个男人会像你爱他一样爱你。”
    “你怎么这么笃定?”程知诧异问,随即又小声咕哝:“我自己都不敢确定。”
    林冬序说:“因为你足够好,因为你值得。”
    一瞬间,程知几乎要热泪盈眶。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轻笑着回他:“被人肯定的感觉真好。”
    “林冬序,谢谢你呀。”
    挂掉电话后,程知在床上躺了片刻,然后起身走出卧室。
    没一会儿,她端着一杯红酒回来。
    程知推开小阳台的门,来到阳台上,一边吹风放空脑袋,一边慢吞吞地喝酒。
    几分钟后,旁边阳台上的门突然打开。
    陈周良叼着根烟出现在了她视野里。
    程知扭脸看向他,和陈周良对视了一瞬。
    随即,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她手中的高脚杯上。
    “吃饭时没喝够?”他咬着烟,话说得低而含糊。
    “想喝。”她心情不错地语调轻扬着回。
    陈周良用大拇指拨开打火机的盖子,而后轻划了下机身侧面,火苗霎时弹出,被阳台上的风吹着不断地跳跃摇曳。
    他用手挡着风,将金蓝色的打火机凑近香烟。
    下一瞬,陈周良利落地收起打火机,吸了一口烟,随即又慢慢将烟雾吐出。
    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
    程知喝酒,陈周良抽烟。
    几分钟过去,他一根烟抽完。
    陈周良将烟蒂掐灭,这才开口:“今晚我妈在饭桌上提的事……”
    他还没说完,程知就说:“我不会当真也不会放在心上。”
    陈周良沉默住。
    他神色冷淡地凝视着她,叫人辨不清情绪,然后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来。
    陈周良刚要点燃第二根烟,程知就忍不住说他:“别抽了,克制点吧你,小心成烟鬼。”
    陈周良说:“那你是什么?酒鬼?”
    程知反驳:“咱俩能一样吗?我是适度喝酒,你这是过度吸烟。”
    他轻“嘁”了声,倒也没再点燃香烟,就这么干叼着,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火苗一会儿窜出,一会儿熄灭,偶尔还会不小心被吹过来的风吹灭。
    须臾,程知喝完红酒,在转身回房间前,对陈周良说:“我回去睡觉了。”
    他“嗯”了声,然后眼睁睁看着程知进了卧室,回身关好阳台门,又合紧窗帘。
    陈周良想起她刚才说的那句不会当真也不会放在心上,神情晦涩不堪。
    他最终还是点燃了烟。
    .
    10月31号下午,林冬序让冯嘉木开车带他去接了程知。
    然后他们被冯嘉木开车送到一家私人服化工作室。
    林冬序提前就跟程知说了,他们过来这里,是要为晚上的换装舞会做准备。
    接下来漫长的几个小时,是他俩改头换面的全部过程。
    程知的一头栗色长发被染成一次性的白发,扎起来的双高马尾右边用红色的假发束的发带绑好,左边用的蓝色的假发束。
    而林冬序因为扮演的角色需要,戴上了假发。
    在化妆之前,林冬序和程知各自去更衣室换了衣服。
    等程知再出来时,林冬序已经穿好小丑在电影里穿的那套黑色礼服,正手拿属于她的那根棒球棍把玩。
    他听到动静,掀眸看向程知。
    眼前的她穿着电影里小丑女同款衣服,衬衫、半红半蓝外套、半红半蓝短裤,搭配黑色渔网袜。
    她的右手腕戴着金色铆钉手环,左手戴着露指手套,脖子上戴了白色皮带项圈,身上佩戴着黑色枪套,腰上固定着黑金色的腰带。
    程知见到一身系着领结身穿黑色礼服的林冬序,忍不住笑着夸道:“帅诶!等一会儿化好妆肯定更帅。”
    林冬序笑着把专属小丑女的棒球棍递给程知,回她:“你也很好看。”
    是很美很性感。
    等程知坐下要被化妆师化妆时,林冬序把他挂在旁边的外套取下来,给她搭在腿上。
    她仰起脸,笑望着他,说了句谢谢。
    林冬序随后也落座,由另一位化妆师上妆。
    “一会儿去舞会时,在外面再套件大衣,别冻着。”他提醒她。
    程知语调上扬着回应:“知道的,我会穿上我穿来的那件大衣。”
    妆容化好,就只剩贴纹身贴了。
    小丑的左手手背上会有一张正在大笑的嘴巴,小丑女的右手手环上方有一片红黑交替的菱形纹身。
    两位化妆师化好妆后就已经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程知和林冬序。
    在林冬序用湿巾擦拭左手手背的时候,程知拿起他的纹身贴,慢慢揭开保护膜。
    等林冬序把左手伸过来,程知就低头弯腰凑近,小心翼翼地帮他把纹身贴贴好,然后用装着纯净水的喷雾瓶一点一点将纹身贴的底纸打湿。
    旋即,她的左手托住他的左手,右手在他贴了纹身贴的手背按压。
    触电的感觉从他的左手一路蔓延至左胸腔,林冬序只觉着心脏瞬间扑通扑通乱跳起来,节奏完全失控。
    约莫过了十秒,程知松开手,慢慢将底纸揭下来。
    图案很完美,没有一点瑕疵。
    程知轻捏着他的指尖往上抬了抬他的手,弯唇说:“看,还不错吧?”
    话音未落,她忽而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欣喜地提议道:“林冬序,你要是受不了纹身的痛,直接贴纹身贴就好了呀!”
    “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林冬序却说:“虽然确实挺怕疼,但我还是想纹一个纹身,可以永久烙印。”
    程知有些好奇:“你打算纹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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