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黑了下去,一轮圆月悬挂在高空,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流泻进来,洒了满地的清辉。
    屋内没点灯,隔着月色,司凌坐在床畔,盯着安睡的苏千仞,思绪飘飞。
    他早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眸子晦暗如墨,两人之间只萦绕着淡淡的呼吸声。
    半晌他忽然伸手,冷白的指尖与她的“喉结”接触到的那刻,他又收回了手,低低地叹了声,“罢了。”
    红叶在门外敲了敲门,轻声说:“主子,燕窝熬好了。”
    司凌起身点亮蜡烛,苏千仞正好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口中呢喃着碎碎念。
    房间一下变的光亮,“进来吧。”
    红叶麻溜的把两碗燕窝粥摆好,“主子,里面加了很多补身子的药材,给您和云公子用正好。”
    见司凌没其他的吩咐,红叶便下去了。
    司凌端起自己那碗喝了个干净,之后轻巧的端起另一碗,来到床前。
    莹白的手腕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戴。她卷起被子直往里面滚,外面留着的地方都能再睡两个人了。
    司凌眼角含笑,“云绯。”
    没人应。
    他扶额一叹,清泉一般的嗓音缓缓叫出了一个名字,“苏千仞……”
    人在睡梦中,本来便是松懈的很,更别说耗费了本源的苏千仞。
    她皱着眉,身子软的不想动,嘟囔着:“睡觉,别喊!”
    司凌坐下,望着她皱起的眉骨,轻轻抚平。
    “张嘴。”
    下一刻,苏千仞便无意识听了司凌的话,乖巧的张开了嘴巴。
    司凌一勺一勺的向她口中送,一碗燕窝便在苏千仞不清醒的状况下喂完了,司凌最后看了她一眼便推门出去。
    *
    苏千仞再次醒来时,颇有种不知何时何地的感觉。
    床帐不一样,房间布置不同,她陷入了一阵怀疑自己的境地里,难道她在梦中盾到了此处,她的脑袋瓜脑补的着实有些多……
    她刚下地,身子便一软跌在了地上,好在地上铺着地毯,并不是很痛。
    红叶在外面听到动静,轻声喊道:“先生,您醒了?”
    苏千仞揉了揉头疼的脑壳,红叶的声音一下子使她警醒过来,她怎么睡在太子府了。
    一会儿功夫里,她才把事情理清楚了。
    她为司凌解了寒毒后,便晕过去了,之后便谁睡在了这里。
    她……甚至动用了本源,她提了提内力,一丝也没有,怪不得身体如此无力,她抱着腿坐在地上,冥思昨天是哪根神经坏了,竟然动用了本源给司凌解了寒毒。
    得了,现在这副破身体,得养两月了。
    久未得到回应的红叶又喊了句,“先生,您在听吗?”
    苏千仞艰难的扶着床沿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喉结还在,她又看了一眼裹着的前.胸,还好还是自己穿的中衣。
    做完这一切后,苏千仞才开口:“进来吧。”
    得到指令,红叶带着人把洗漱的用具一一摆好,接着各色各样的饭菜被端了上来。
    苏千仞摸着瘪瘪的肚子,肚子很不合时宜的出了声音。
    红叶笑着问,“可要伺候您洗漱?”
    苏千仞倒没感到丢人,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人之常情嘛。
    她一向不习惯不熟的人在自己身边,便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我自己来。”
    一行人下去后,苏千仞艰难的洗漱完毕,开始坐下吃东西。
    只是,眼前的燕窝粥,怎的如此熟悉?
    脑子空空如也,昏过去后的事她全然没有印象了,不过可以肯定衣服没换,那便没人现她的秘密。
    其他的,都是小事情。
    她是真的饿了,一桌子的菜被她吃了个干净。
    *
    凌云寺最顶峰,坐着两个白花花的老头子。
    两人正在对弈,一盘棋上只有两颗棋子,一白一黑,胜负未见分晓。
    囫囵老头摇了摇头,“我们两人这盘棋都下了百年,至今还是未解。”
    酒鬼仙人移了下棋子,“囫囵,这么多年你还是不修边幅……”
    “身外之物出家人才不在意,倒是你这次出关,怎么有空来京城了,可是悟到了道法?”
    酒鬼仙人捋着胡子笑了下,高深莫测的说:“来看一个故人。”
    之后又接着说,“昨夜可观天象?”
    话到此处,囫囵一笑:“你我这盘百年未解的棋盘后继有人喽。”
    酒鬼仙人仰天长叹,“紫徽星现,凤星环绕,等了百年,终于还是等到了,你我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
    两人感慨颇深,立于凌云峰顶坐了一天,久久未能平静。
    *
    而吃饱喝足的苏千仞,从太子府出来后便快马加鞭回了长庆街。
    十二先生昨晚便接到了消息,但心里也是担忧的很,一大早便在门口等待。
    见到苏千仞的那一刻,十二先生差点老泪纵横,“公子,生了何事,脸色虚弱至此?”
    苏千仞拖着疼痛无力的身子,叹了口气,“说来话长,让人准备热水,我要先沐浴。”
    沐浴过后,苏千仞换好衣裳,这才出来应对十二先生。
    十二先生的目光如鹰隼一般盯着她,苏千仞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我没事,就是昨夜为司凌诊治,耗费了点内力。”
    十二先生哪里是这么好骗的,虽说平时他一贯听苏千仞的指令,但关键时刻他还是会有自己的判断。
    “既是如此,我便立即写信告诉大公子,说您为太子殿下诊治耗费心神,连走路也不行了。”
    十二先生是在赤裸裸的威胁她,要是告诉苏重楼,那么她明日或许便不在京城了,不知被送往了哪个地方。
    虽然破烂哥哥不着路,但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苏千仞笑的比哭还难看,“十二先生,我错了……”
    “我说实话,您别告诉苏重楼好不?”
    十二先生清了清嗓子,“可以考虑。”
    苏千仞一听有戏,便实话实说,况且她本源耗竭这事瞒不了多久。
    “是这样,昨天殿下病了,我用内力查探之时,现他心脉被封,巧的是我修习的功法凤鸾九天正好能解封,便动用了内力,这便有些体力不支……”
    苏千仞仰头小脸,看着十二先生铁青一般的脸色,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在生气。
    “公子,恕我多言,为了一个外人,犯得着吗?”
    十二先生话本不多,但见苏千仞如此辛劳还是问了。
    苏千仞支着脑袋瓜,漫不经心的说,“就当我昨天抽风了吧。”
    然后,又祈求地对十二先生眨了眨眼,“十二先生,您可千万不能告诉苏重楼呀,即便是为了我们苏家的血脉,您也要三思呀。”
    这里整个府邸都在苏重楼的名下,苏重楼要是想知晓什么事情,就算他不在京里,那也是一两天的事。
    十二先生终是拗不过苏千仞,点头应了。
    苏千仞一喜便扭着腰了,脸部扭曲疼的她欲哭无泪,她这是给自己找的什么罪……
    *
    晚上,太子府来人了,送来了一箱子的奇珍异宝,苏千仞两眼冒金光,看着这些无价之宝,顿时感到身上的疼痛似乎削减了好多。
    站在一边的十二先生看着她的这副德性,不知是说什么好。
    将军府家的嫡孙女,何以沦落至此,家中又不是穷途四壁,怎的从小便掉进钱罐子里去了,经年未变……
    苏千仞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后,好在能正常走动了。
    半个月里,她一直在将军府躺着,但据十二先生每天的来信,太子府隔那么几日便会送一些奇异的物件和药材来,似乎对她很感恩戴德。
    苏千仞毫不客气的欣然接受,每天在床上看话本子也乐的自在。
    奇怪的是,无论是叶坤,还是孟凉开,都没有来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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