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

    奚梓洲虽说是醒了,可仍旧有气无力。

    萧晏长长吁了一口气,笑说:“此乃地狱最底层阿鼻地狱,你先一步下来了,我呢,也被千刀万剐追来了。”

    奚梓洲皱眉:“这么快?不是还有几天么。”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地下也是一样的。你前脚刚到,我后脚就跟上了。”

    这个解释似乎还算合理。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抱着我?”

    奚梓洲虽然没力气动弹,却也能感觉出来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萧晏也是。而什么都没穿的萧晏正紧紧地搂着他,暖暖的胸膛里仿佛有团火在烧。

    “地狱里太冷,我怕冷,所以抱着你取暖。”

    “取暖就取暖,为什么还要脱衣服?”

    “人不都是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么。”

    “所以你我都是鬼?”

    “是。”

    “怪不得……会大白天的睁着眼睛说鬼话。”

    落在地上的只有一线光,却也能看出来今天天色不错。

    萧晏扑哧一声笑出来。

    “梓洲,你还活着。”

    “我知道。”

    从幻听到那个声音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

    萧晏翻身起来,小心翼翼地给他穿上衣服。他像一只刚睡醒的猫那样眯着眼,任由萧晏摆弄着。脸上淡淡的,既不高兴,也没有反对。

    “那小子放你出来的?”

    萧晏一怔,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皇帝。于是摇头:“不是。”奚梓洲惊奇:“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放你?”萧晏故意笑说:“我要出来,谁人敢拦?”

    “好大的口气。”

    萧晏不再说话,仔细地给他系好每一根衣带。奚梓洲借着室内晦暗的光打量着他,忽然又记起自己第一次去找他时,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的样子,只觉恍如隔世。

    他们真正认识也不过十天,而他也的确是死过了一回。

    现在的萧晏,竟像是个相处了多年的情人那样照顾他。从前种种的羞辱逼迫折磨,仿佛已经一笔勾销了。

    “为什么?”

    萧晏那副疲惫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他为了救自己一夜未眠。奚梓洲并不认为他们的交情已经好到这个程度了。

    萧晏把自己的衣服也套上了,答非所问:“你躺一躺,我出去叫他们进来伺候你。”

    一只软绵绵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为什么?”

    真正的理由是不能说出口的。说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萧晏说:“你不能死。四海难得安定,我不想看到烽烟再起。”

    奚梓洲还给他一个虚弱的微笑,手无声地滑落在床褥上:“将军身陷牢笼,却仍挂念着天下苍生,在下佩服。”

    萧晏苦笑,把他的手塞回暖烘烘的被窝里去。“病还没好就别乱动。”

    奚梓洲微微仰起头,“既然将军如此挂念天下苍生……那我我想请教,倘若……为人君者,认为某些人会犯上作乱,于是想要先发制人,以暴止暴,将军是否甘为马前卒?”

    奚梓洲承认自己很败兴。如此良辰美景,应该用来赏风弄月的。可惜既然他还活着,他就不能不面对原本想要逃避的一切。

    他奚梓洲的原则是,要么不做,做了就要做到底。

    眼前这副温柔的面孔,到了非要选一条路的时候,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模样?

    萧晏故意摆出一副凶狠的表情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是你要犯上作乱么?不必等皇上下旨,我便先在这里处置了你。”

    奚梓洲也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是。很好,我正巴不得有人处置了我。”说者挥手一拉,颈下刚系好的衣带又被拉开了。一根手指指在那里:“这里,凭将军的武功,应该一手就能把我的脖子拧断吧?”萧晏夜里救他心切,即使抱着他也不敢多做些什么。现在忽然见了他颈下三角形的一小片肌 肤,竟喉头一干,焦躁起来。奚梓洲却仿佛是故意拉住了他的手,按在上面。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倒是干脆——”

    剩下的半截话被硬生生堵在嘴里。嘴唇被萧晏咬住了,重重地碾压撕咬。他这一夜忍得艰难,此刻再也忍不住,恨不能将奚梓洲生吞活剥了。奚梓洲手绕到他背后抱住,从鼻子里哼出几声闷笑。萧晏被这几声笑勾得心起,更热切地深入进去,和他唇齿交缠。吻得头昏脑胀之际,萧晏猛地一把推开奚梓洲,“梓洲……别逗我……你的病……”

    ——明明心里想着别人,为了别人甘愿去死,现在居然又这样勾引他,奚梓洲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了?

    萧晏一夜未睡,眼里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又是疲倦,又是可怖。奚梓洲偏还不知死活地说:“上次我病得比这还重呢,和将军一夕偷欢,还不是好好的?怎么,将军难道是因为纵欲过度,力不从心了?”

    萧晏微怒,用力拉好了他那因为刚才的吻被扯得更开的衣领:“你不用激我。”说着整好衣服就要下床。坐在床沿穿鞋时,忍不住回头问:“梓洲,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供你驱使的……”忽然想到自己在奚梓洲这里倒不算受委屈,还是把“男宠”两个字压了下去,愤然扭头:“奴仆?”

    奚梓洲微笑,答得别有深意:“那么,将军又想做我的什么人呢?”

    旧识

    奚梓洲不是傻瓜,也不是瞎子。萧晏的态度在这些天里慢慢变化着,他不是没看出来。

    只是,这点微薄的同情,遇上了他誓死捍卫的忠诚大义,又能剩下什么呢。

    果然萧晏紧闭两眼,淡淡地说:“我以为,我们至少可以做朋友。”

    奚梓洲吃吃笑:“有这样的朋友么……”

    奚梓洲的声音被两声轻轻的敲门声打断。

    “萧将军,小王爷醒了么?”

    奚梓洲和萧晏对望一眼。萧晏咳嗽一声:“是。你等等——”说着手忙脚乱地穿好了鞋袜,又把有些凌乱的被褥整理平整,才凑到奚梓洲耳边说:“无论如何,万万不可再寻短见了。”奚梓洲轻轻一哼:“你管不着。”

    萧晏着急:“你——”

    外面韩谦忽然又说:“将军,小王爷的药煎好了,劳烦开开门。”

    萧晏只得跳下床一个箭步冲过去开门。韩谦气定神闲地站在外面,手中的托盘里放了碗热腾腾的药。韩谦身后站着满脸倦色的姬博陵。

    “将军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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