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街头,作为京城的陵郡一如白天般繁华;皎洁的月光似是在夜空中织成一张朦胧的网,与云层相交缠,不时遮挡住无暇的月光。几个人影出现在望宇楼的屋顶,眨眼的功夫,便从街巷的上空一闪而过,消失在了凝香馆的后院上方。
    魏国边城,白凌逍的山庄里。
    着一身绣着玄纹的暗蓝色绸袍的白凌逍倚在窗前,微仰起头注视着窗外高挂的那轮明月,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眼前浮现出宋无双大咧咧而动人的笑颜。
    这是半年来,他第几次想她了?
    手中握着属于宋无双的将印,指腹从那凹凸不齐整的刻纹上滑过,轻轻摩挲着,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心头的痛和哀伤。
    洛皈走到门前,看见的便是这样一脸冷色的白凌逍,虽然他早已习惯了白凌逍不时会露出这副怅然失落的模样,心中却也还是感到唏嘘不已。
    他本以为,当初他不插足于白凌逍和宋无双之间,他们二人就能幸福,可谁能料到,转眼宋无双就失了踪,时至今日他们甚至都无法得知幕后黑手是谁?
    也是这次宋无双的失踪,才让白凌逍和洛皈意识到,虽然他们的实力已经逐渐强大,可在面对更强大的对手时,仍然是没有胜算。
    “凌逍。”洛皈轻敲了敲门,开口叫了一声,见白凌逍恍然回神,才迈步走了进来。
    “京城那边,怎么样了?”白凌逍不动声色地将宋无双的将印收回了袖中,脸上多余的情绪褪去,仿佛刚才那个在窗前怅然有所思的人并不是他。
    洛皈从袖中探出一封信来,伸手递给了白凌逍;那信上的红油印仍是完整的一个圆点,说明他还未拆过此信,而是一接到便赶了过来。
    “我照你的意思,把习凛也派去晋国了,京城那边,我安排了习朗,按他的汇报,京城的情况似乎不容乐观,这是他传回来的密信。”洛皈如实汇报。
    “宋裕这段时间有什么动作吗?”白凌逍用短刀割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白纸,放在燃着的蜡烛上烤了片刻,一行行小字才渐渐从纸上现了出来。
    提到宋裕,洛皈的脸色变得复杂:“这个老狐狸,和白家算是成了对头了,白毅的死并没有让他觉得解气,听说近日来,在朝中屡次和白凌宇对着干,白凌宇也干脆就暗中散布消息,把白毅死了的事情扣在了宋裕的头上。可以说,现在宋家和白家就像是狗咬狗,对我们倒是个有利的情况。”
    “宋月娇呢?站在哪头?”白凌逍一挑眉,忽然想起处处针对宋无双的宋月娇,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宋裕和白凌宇都本就是心眼狠辣的角色,如今他们非但没结成同盟,反而相互争斗,对于白凌逍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但对嫁到白家,身为宋家的女儿的宋月娇来说,就成了噩梦一般的坏事。
    “两头都不讨好,听说白凌宇新纳了妾,对宋月娇的态度已经不比往日了。而宋裕也防着自己养的女儿会向着白凌宇,根本不再见她了。”洛皈略带嘲讽地勾起嘴角,和白凌逍一样,也想到了之前宋无双和宋月娇的各种争斗,只觉得宋无双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地又拉上他喝酒喝个通宵。
    白凌逍看完了信纸上的字,神情骤然变得严肃了几分,将信纸递给洛皈,转身背过手看向墙上挂着的晋国地图。
    “习朗探听到的消息,蚩沅有意要吞并南梁。”白凌逍声音清冽,其中却夹杂着疑惑和不安。
    “在这个时候挑起战争,蚩沅的目的是什么?”洛皈也看完了信,表情和白凌逍如出一辙,转身将信放到了微微摇曳的烛火上,直到那一纸密信燃成了灰烬落到烛台上,才将手收了回来。
    白凌逍低头,沉思了半晌,眸中却仍含有疑惑。南梁的确国力不必晋国,但晋国才刚结束与魏国的战争不足一年,军队的元气还未恢复,在这个时候侵略别国,岂不是太过冒险了吗?再者,这南梁国一向自诩友好,和周围的其他国家都关系不错,甚至和晋国也有着不少的贸易往来,蚩沅这一仗,如果激起了其他国家的众怒,后果将是毁灭性的。
    院子里的蝉鸣声嘈杂不断,在淡淡的月光映衬下,白凌逍的眸子显得更加幽深,难以让人一眼看破。洛皈站在一旁并不急,只耐心地等着白凌逍说出下一步计划。
    “准备一下,后天回京。”白凌逍忽然神色一凛,藏在广袖中的手也紧握成拳,薄唇轻启,吐出这么一句话来,让洛皈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京?!不行,至少现在不行,还没有找到无双!”洛皈这时却急了,走到白凌逍的面前,生怕他一个冲动就放弃了宋无双。
    “蚩沅根本已经疯了!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想要扩展疆域来稳固地位,我要回去阻止他,晋国的军队不能被他如此糟蹋!”白凌逍却忽然回过头来,双眼通红地看着洛皈,眼神中充满杀气。
    “这些事情你可以让习朗去做,但是你不能离开这里,不能放弃无双!”洛皈并不买账,反而好像被挑起了怒火,罕有地大声对白凌逍吼了出来。
    这是他们二人相识八年,第一次针锋相对。
    “洛皈...我没有放弃无双。”白凌逍和洛皈对视着,半晌后,才移开了视线,语气有些颓然。
    “那你就留在这里!”洛皈的怒气丝毫没有因为白凌逍的解释而削减半分,反而有燃得更旺的趋势。
    房间外,两个年龄和身高都相似的女子悄悄躲在院子外的槐树下,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争执声,对视了一眼。
    “师父怎么回事?我还没见过他这么凶呢!”稍矮一些的公孙媛有点不安地抿了抿嘴巴,目光中露出一丝担忧。
    “星辰姐姐,你说,夫人会不会是因为师父太凶了,不想理他所以才躲出去治病养伤的啊?”还没等一旁和她一起站着的星辰回答,公孙媛又自顾自道,眉眼间还有些想探听八卦的意味。
    “... ...”星辰有些无奈地抬头望天,不知道该怎么扭转白凌逍在公孙媛心目中“凶神恶煞”的形象。
    “有...有可能吧...嗯,是太凶了。”实在想不到还能怎么解释,星辰决定干脆附和,反正不会被白凌逍知道,也就不用担心会受到惩罚了。
    在宋无双失踪后,考虑到公孙媛还只是个孩子,嘴巴并不严,所以白凌逍并没有告诉她宋无双失踪的消息,而是让她和其他人一样,以为宋无双是真的去了养伤;而星辰作为宋无双的贴身丫鬟,在宋无双被虏走时,还被打晕了,自然清楚宋无双失踪的真相。
    “可是,这都半年多了,怎么还不回来?夫人就不怕师父会被别的狐狸精勾引走吗?”公孙媛撇撇嘴,似乎在为白凌逍鸣不平,对宋无双一走就是半年感到不满,事实上,她只不过是想宋无双随身携带的那些瓶瓶罐罐里装着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药了;宋无双答应教她毒术,教了点皮毛就跑了,这也太不够意思了。
    听到“狐狸精”这个词,星辰的脑门上滑过三道黑线。
    这小妮子,都是从哪听来的这些词?要是让庄主知道了,还不得以为是她教的?
    想起白凌逍越来越少笑容的那张冷脸,星辰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一股畏惧感从心底涌了上来。
    庄主生气时的那些手段,她可不想领会!
    瑜景宫。
    “霜妩,洗澡水已经好了!”魏泽将热水从厨房提出来,在正殿里没有见到宋无双的身影,便朝着她的房间喊了一句。
    “就来就来!”宋无双急急地应了一句,目光却没有从眼前桌上的东西上移开。
    桌上,一张白纸被摊了开来,上面还盛着一些淡黄棕色的粉末;宋无双把这些粉末分成了好几份,打算好好研究一番。
    这些黄棕色的粉末,正是徐嬷嬷送来的落日散的“解药”。
    她怎么早没有想到,这个她每天吃的所谓的“解药”,其实只是普通的药材粉末呢?
    凭借自己的学识和医术,宋无双没花费多少功夫,就判断出这些粉末是一种中药药材,黄芪;可她无法确定,这些黄芪粉末里是否还加了其他的东西。
    宋无双撑着下巴坐在桌前,一筹莫展。
    “霜妩姐姐,阿泽叫你,你怎么还在这呢?”
    宋无双正苦着脸发呆,珍儿走了进来,看见她对着一堆黄黄的不知名粉末发呆,不免觉得奇怪。
    听见声音,宋无双连忙将这些黄芪粉包了起来,收进了柜子里,回头对上珍儿好奇的目光,连忙笑着道:“没什么,我这就去!”
    宋无双现在看见珍儿和魏泽,心里都不是滋味;她有预感,魔星要忙的事情就快要结束了,到那时候,她便会被魔星接走,带到下一个她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去。
    但现在,她有了另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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