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绍元怔住,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绝望至此。他心生不忍,低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爱我了,再也不爱我了。”
    他知道那个他是谁,出色的外表,上好的家世,出众的能力。秦如是爱她,他不奇怪,秦谂和他纠缠,他的心说不出的难受。
    他低声说:“别冲动。”
    秦如是想,她冲动了么,不,她一直都这么想的。如果找不到爱的人,找一个相惜相知的也不错。裴绍元对她很好,嫁给他也不吃亏。
    她仰着头看着他:“我认真的。你愿意吗。”
    裴绍元发现点头很难,拒绝也于心不忍。几时起,他也有了一颗柔软的心了?当初和秦谂分手,他做得多漂亮。
    他的犹豫,秦如是懂了,慢慢推开他。
    “会好起来的。”
    “会吗,还会是那个人吗。”
    裴绍元没办法回答她,答案太残忍。
    “你不说我也知道,回不去了。我还爱他又能怎样,还能怎样?我爱着他,他已经不再爱我了。”
    裴绍元无法安慰。
    “走吧。”
    “我送你回去。”
    “不,今晚我住你家。”她扭头看他,嫣然一笑:“不会拒绝吧。”
    “你高兴就好。”
    秦如是感到难过,他处处替她考虑,她何尝不感动。
    裴绍元告诉她说:“我去找过她。”
    秦如是微微一颤,已从他沉重的语气知晓答案。被碾碎的心辗成灰屑。
    “对不起。”
    “她就那么恨父亲吗。”
    “她有她的难处。”他没办法说她的不是,也不能帮秦如是解脱痛苦,这让他备受煎熬。
    秦如是想,报应啊,当初她母亲抢了秦谂的父亲,夺走了一切,终于报应来了,这一对老来得子的夫妻有钱也救不了他们的孩子,有钱了,她还是被蓝时的爷爷看不起。
    她说:“她的难处不过恨我们罢了,我能理解她,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做不到无动于衷。”
    “不要太急了,总会有办法的。”
    秦如是望着他,这个男人安慰也和今天重伤她的那个人如出一辙。她无法不去想,他们的安慰何尝不是对另一个人的呵护。
    他小心翼翼帮她拭去她眼角的泪痕,笑道:“爱哭鬼。”
    她回敬他:“胆小鬼。”
    裴绍元微微一颤,坦然笑了:“对,我是胆小鬼。”
    不知出于何种心里,秦如是问:“你还爱她吗。”
    “不知道。”
    “绍元,我是不是很没用,伤害了他还想着他不要恨自己,还想着他还爱着自己。我很自私对不对?”
    “你爱他,我知道。付出了总想得到对等的回报。”
    秦如是望着他,温润的他也能帮她遮风挡雨吧。
    秦谂坐在公寓楼下的凉亭里,淅淅沥沥的雨斜斜的飘进来。她紧紧裹着外衣,不停地走动。她不知道蓝时什么时候过来,刚才打电话给他说她包丢了,他冷哼一声骂她蠢,为什么没把自己丢了。
    虽然凶她,秦谂却觉得无比亲切。
    他脾气不好,至少没对她落进下石,也没逼迫她。甚至还提醒她不要爱上他。
    她觉得自己等了很久,他铁青着脸走向她,瞪她:“女人就是麻烦。”
    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来,就是担心她不知道找个暖和地方坐着等他。他猜得一点儿也不错,这个笨女人。蠢得想掐死她算了。
    她怯怯:“对不起,我……”
    蓝时哼了一声,转身走出去。
    秦谂要小跑才赶得上他的步伐,因为冻得狠了,筋骨不利索,赶着他的步伐很吃力。
    他微微皱眉,放缓。
    进了屋,她哈着气:“对不起。”
    “去洗澡。”他看也不看她,自己去烧水喝。
    她不安:“你呢。”
    蓝时猛地扭头,目光复杂而深沉。她知不知道自己说什么?
    “管我做什么。”
    秦谂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暧昧容易引起误会,转身跑了。
    秦谂泡了半小时的热水澡,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她看着装满护肤品的瓶瓶罐罐,一阵恍惚。今天出门前还没有,是他吩咐人买的吗。
    她慢慢往脸上抹,花了很长时间,都快要被热气迷昏了才出去。
    他还在,秦谂顿住。
    蓝时腿搭在案几上,拿着手机讲电话,眉毛拧一起。见她出来,他就结束通话。
    秦谂不知道该以怎样一种态度与他相处,只得问:“你要喝咖啡吗。”
    “你故意害我吧。”
    秦谂懵懂,不确定他生气还是开玩笑。
    “行了,别一见着我就像老鼠见猫,我没这么吓人吧。”
    “不是,我只是……”
    蓝时揉了揉眉,挥挥手:“你去休息,我待会就走。”
    聪明的话,她应该从善如流。看着倦色的蓝时,心莫名一软:“我去给你冲杯牛奶。”
    蓝时叱一声笑了:“当我女人呢。”
    秦谂窘迫,呐呐解释:“不是,以前我经常冲给我弟弟喝。”
    “你很会照顾人?”
    “还行。”
    “过来,陪我聊聊天。”
    秦谂极不情愿挪过去,坐得离他有些距离。
    蓝时挑眉,低笑:“我又不会吃了你,坐那么远干什么,坐过来。”
    “就这样挺好的。”
    山不来就我,我就山。蓝时坐过去。他看得分明,秦谂几乎想立刻跳开。他觉得有意思,故意戏弄她:“我后悔了。”
    秦谂脸色发白,唇齿打颤:“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他带着三分似笑非笑。
    “你怎么能……”她不敢讲,低着头。他什么意思?喜欢她了?秦谂才没那么蠢会以为自己特别,为能吸引他。再过几天,恐怕连她叫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吧。
    “我不是君子,也没做君子的打算。怎么,你不乐意?”
    “我……”她怎么能乐意,喜欢他是一回事,他的身份注定了只能远观。
    “你不也期待我对你有所表示吗。”
    秦谂惊愕地看着他,像被人窥破了秘密,惊慌不知所措。
    蓝时笑了,心弦微微一动。他甚至想她太会演戏还是天性如此。他轻笑着问:“我说错了?”
    自以为藏得级隐秘的心思被当事人轻描淡写道出来,难堪又窘迫。他会不会以为她也看中他的钱?紧张和惶恐绞缠,心力疲惫忽然放松了。他怎么看待她有什么关系,他们原本就是一场不堪的交易。她跟着他也确确实实因为他能帮助她,已经这样了,竟还自命清高。
    她抿着唇,默默地听之任之。
    蓝时瞪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就一榆木疙瘩,他都有所表示了,尽管以开玩笑的方式。他何时对别的女人开过这种玩笑?
    不得劲,憋了气,又忍不住再瞪她。
    她低着头,像受了极大的委屈。越看越生气,不知气她还是自己。他呼一下站起来,秦谂紧张看着他,他看都不看她一眼,门摔得惊天动地。
    又惹恼他了?
    少爷脾气还真说变就变,三月天似的。秦谂嘀咕。
    ☆、第九章 :谁许情深误了年华(七)
    转眼二月了,山上的桃花开了。
    月余未见的童可可主动找上他,告诉他:“我怀孕了。”
    蓝时古怪看着她。自己的老婆跑来告诉她怀孕了,他竟没多大感觉。而他们很久没在一起。
    他拨通内线通知会议延迟,料理公事,才问:“你想说什么?”
    童可可笑了。当初为了能嫁他法宝出尽,最后落得不能做母亲。她也信了,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那次和周至竟阴差阳错,她有了。真他妈讽刺,这是老天对她不仁不忠的惩罚。
    忽然她想笑,也就笑了,很好笑。
    蓝时看着她,他们有怨也有恨。他相信总会过去的。
    他问:“你要生?”
    “是。”
    “他知道了?”
    童可可咬着唇,这个动作像极了秦谂。心像被投掷一小枚石子,荡起一波涟漪。他自己都奇怪会说这话,他说:“他不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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