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新洲回道:“才开始学说话,我们把所有称呼都教了,就是不知道学会多少。”
    难道他能说,他媳妇儿教孩子喊人的时候,根本没有教他们喊奶奶?只能够含糊过去了,王香苗却说道:“会喊爷爷,就会喊奶奶,哎哟,我孙子孙女真聪明,才多大就都会喊人了。”
    杨新洲没有出言打击她,只是跟他爹说话,问他爹感觉怎样,或者有没有想要吃的,杨栓福回答了之后,这才看着王香苗说道:“如果再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王金宝或者杨新洁往家里领,咱们俩也分开住吧,我带着俩小的跟新洲过,你就跟你的好外孙好闺女过去。
    新洲,你的意思呢?”
    杨新洲看了眼他娘苍白的脸色,回道:“爹想怎样就怎样。”
    王香苗急道:“不能这样,你们不能不管我。”
    杨栓福冷着脸说道:“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小雨和小泽还小,我还想看他们成家呢。”
    王香苗又看向儿子,想让儿子帮她说说话,但是杨新洲却说道:“我不想平平安安在家里也受委屈。”
    王香苗跌坐到椅子失声痛哭:“新洁也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
    杨栓福冷声道:“那你就跟她过去,没人拦你,我出院咱们就分家。”
    王香苗见他真生气了,也不敢再说了,只低低地抽泣,但是病房里三个姓杨的男人,都狠心地不理睬,而杨栓福也决定回去后给她一个教训,省得她老是不长记性。
    而在江楚林的房子这里,平平安安已经醒了,他们正被他们的姥姥李美玲同志揽在怀里,挨个在他们的小脸儿上亲了亲:“我们平平安安真本事,都会叫姥姥了。”
    刚才俩小孩儿在他们的妈妈诱导下,吐字清晰地喊了“姥姥”,让李美玲别提多高兴了,她就是知道闺女要回来,这才来城里等人,可是没有想到会收到这样的惊喜。
    江楚珊看她娘没口子地夸人,便说道:“娘,您出去后可别跟外人这么夸,他们再有几天就十一个月了,他们会说话不是很正常吗?”
    李美玲瞪了眼闺女,又亲了亲自己的宝贝外孙:“反正,我外孙就是有本事。”
    江楚林在旁边附和:“就是,我还没有见过像我们平平安安这么又可爱,又有本事的孩子呢。”
    说完就先拍手引起俩小孩儿的注意,然后说道:“平平安安,你们说舅舅说得对不对?来,叫声舅舅!”
    俩小孩儿嗦着自己的手指头不吭声,直看向妈妈,然后喊了声:“妈妈!”
    江楚珊看自己哥哥失望,正好俩小孩儿也该喝奶了,便拿起奶粉泡好,然后递给她哥,江楚林秒懂:“平平、安安,叫舅舅,有奶喝哟!”
    正好这会儿他们也饿了平平看到奶瓶就去够,而安安也跟着,江楚林故意不给,诱导他们喊舅舅,俩小孩儿便求助地看向妈妈,平平还有手指头指着江楚林一阵咿咿呀呀,安安在旁边咿咿呀呀地补充,然后俩小孩儿竟然异口同声道:“坏!”
    这个字说得那叫一个字正腔圆,中气十足,江楚林一手拿着一个奶瓶,气地恨不得上前打他们的小屁股,真是白疼他们了,枉他每个月都给他们邮递一罐子奶粉。
    “怪不得老话说外甥狗,吃了就走呢。”
    说完把故作把奶瓶往嘴里塞,然后俩小孩儿就拍了拍姥姥,再用手指头指着舅舅,说了仨字:“舅舅,坏!”
    然后扯开喉咙哭了起来,江楚林赶忙把奶瓶递给他们,俩小孩儿这才收声,双手捧着奶瓶边喝奶,边戒备地盯着舅舅,江楚林气笑了:“在我家,吃我的,住我的,还骂我,也就你们了,换个人,我早就丟出去了。”
    李美玲瞪了他一眼:“出息,跟孩子计较。”
    江楚林举手投降状:“好好,我不说话,成了吧。”
    孩子吃上奶,安静了,李美玲这才和闺女说老杨家的事儿:“杨家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江楚珊过来抱过安安,玩着他翘起的小jiojio回道:“王老二的媳妇儿既然不是刻薄性子,王金宝自然让人家亲爹养着了,我公公能自理,不用人伺候,我婆婆也活蹦乱跳的,我自然回部队了。”
    李美玲才说道:“你婆婆以前也没有瞧出来这么糊涂啊。”
    江楚珊笑道:“那是没有跟她住一块。”
    这边李美玲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跟闺女道:“上一次你婆婆不是想你和女婿养王金宝,你猜是谁撺掇的?”
    江楚珊眼珠子一转:“王家人?”
    李美玲“哼”了一声:“可不就是他们,杨新洁进去了,王老二想要跟她离婚,不得再娶啊,带着个孩子,谁愿意嫁,可不就想出这个馊主意,让人在你婆婆耳朵边上说道,偏偏你婆婆那个人还真听进去了。
    她也不想想,杨新洁可是害你们,然后才进去的,让你们养活仇人的儿子,亏她想得出来,哼,老王家也不是好东西。”
    江楚珊叹气:“人谁不是向着自己,他们想他们的,我们不接招就是了。”
    说完这事儿,她便问她哥的婚事儿:“到底咋回事儿?”
    一说起这个,李美玲就生气:“当初也不是你哥主动跟她处对象的,是她哥向你哥主动介绍的她,平常瞧着对你哥也不错,谁知道临到婚期却出了这事儿。”
    江楚珊安慰道:“结婚前发现人不成,总比婚后发现好,要不然我哥一离婚,就成二婚头了。”
    李美玲叹气:“除了这样想还能咋想,你是不知道,你哥这事儿一出,大队的人虽然也说闲话,但是毕竟不敢当面说,你二婶儿那人就敢怼到我脸皮上,哼,不就是有孙子了吗,也不瞅瞅大森根本不让她看。”
    江楚珊拍了拍气到的亲娘,再次安慰道:“我二婶那人,你跟她计较什么,她说什么您爱听就听,不爱听就找大森哥,她保管老实。”
    李美玲想到弟媳妇怕儿子的性子,心里头总算平衡了点儿,不过却用脚踢了踢江楚林:“你个不争气的,赶紧找对象。”
    江楚林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他也不明白了,他怎么就老是招惹坏女人呢?
    “哎哟,平平、安安,快让奶奶抱抱。”
    第二天江楚珊和她娘、她哥,带上礼品,抱着俩小孩儿来到了医院,刚进病房,王香苗就过来抱孙子孙女,可惜俩小孩儿隔了近一年没有见过她了,哪里还认识她,根本不让抱,而且还是她一碰就哭。
    “娘,俩孩子认生,等熟悉了,再让你抱吧。”
    江楚珊舍不得自己孩子哭闹,便抱着孩子离她远了点儿,而王香苗还想抱,但是杨新洲就过来了,把俩孩子直接抱到病床边上,让他爹瞅瞅。
    “平平安安,这是爷爷,喊爷爷。”
    俩小孩儿今天不知道咋回事儿,乖巧得很,他们爸爸一让他们叫人,他们就乖乖地叫了,杨栓福顿时把牙花子都给笑出来了。
    王香苗看得眼热,也让他们叫奶奶,结果俩小的根本不搭理她,只要她一碰,就撇嘴哭,让杨栓福心疼地瞪王香苗:“孩子认生,你就不能收敛点儿。”
    不提王香苗咋想了,就说江楚珊他们都有些无语,因为这话根本站不住脚,他这个爷爷也是陌生人,但是俩孩子没有跟他认生啊。
    就是下午出院回家之后,看到家里的小叔叔和小姑姑,也是亲热得很,而且大概因为血浓于水的原因,俩小孩儿非常喜欢叔叔和姑姑玩儿。
    “呼呼。”
    “嘟嘟。”
    俩个小孩儿口齿不清,叫不好叔叔和姑姑,但是最起码人家的意思到了,唯独跟自己奶奶,不让碰,又不叫人。
    要他们大一点,王香苗还能安慰自己这是儿媳妇教的,不让孩子跟她亲近,但是这么点的孩子,话都听不懂几句,想教能教得了吗?
    因为孙子孙女不亲近自己,王香苗气地抹眼泪,杨栓福看到了直说:“活该,他们差点折在他们大姑姑手上,你却一直向着她,他们人小,不代表他们不知道好歹。”
    然后又说道:“以后我带着小雨和小泽过,你自己带着你的大外孙过吧。”
    金宝这孩子还小,不能再像惯他娘一样惯着他了,要不然凭借他的性子,长大了也是步他娘的后尘。
    “平平、安安,你是喜欢姑姑做的布娃娃呢,还是喜欢你叔叔做的木头人?”
    外面传来了杨新雨的声音,她今年已经十二岁了,针线活虽然做得不好,布娃娃也缝制的粗糙,但是不知道怎么投了俩小孩儿的眼缘,拿着就不撒手,另外就是喜欢小叔叔做的木头人,一手布娃娃,一手木头人,他们才不要做选择,他们全部都要。
    而王香苗看着外面的四个小的相处,再想想小闺女和小儿子对她的冷漠,以及孙子孙女对她的排斥,心一酸又哭了。
    而江楚珊和杨新洲可不知道这个,俩人正在江国平的带领下参观蘑菇养殖场呢,现在石桥村大队的蘑菇养殖场,可谓是在全国都出名了,连华国日报都上了,虽然不是头版头条,只是一个很小的版块儿,但是已经让小小的石桥村大队出名了。
    “因为蘑菇养殖场的规模一再扩大,所以大队的制糖厂便不开了,咱们大队现在专门种蘑菇,一年也能挣两三万,是咱们县,咱们省最富裕的大队之一了,咱们大队的社员,家家白面管够,住的也是红砖房。”
    江国平自豪地跟闺女说着大队的情况,毕竟石桥村大队能从一个穷地叮当响的大队,成为现在有名的富裕,离不开闺女的主意,要不是她想出种蘑菇的点子,他们大队也不会有今天。
    杨新洲适时道:“咱们大队能有今天,都是爹领导有方。”
    江国平不看他,看向自己闺女,江楚珊也跟着说道:“爹,做的不错。”
    江国平脸上这才有了笑容,然后又领着他们去了负责研究试验的菇房,这些是林教授在负责,他现在已经是蘑菇养殖方面的专家了,不是没有研究所给他递橄榄枝,但是他感恩江楚珊的提点,一直不愿意离开石桥村大队。
    “这里就是林教授的菇房,还有那边的那两个菇房,都是外地人过来学技术的教学菇房。”
    江楚珊问道:“来学技术的人多吗?”
    江国平让他瞅了瞅那边十来个人:“这是今年的第二批人了。”
    这正月还没有过去呢,就第二批人了,看来这秸秆种蘑菇的技术不是一般的受欢迎,也不怪她爹现在走路都带风。
    “珊珊,你可以回来了,走,来帮忙看看我们培养香菇的步骤哪里不对劲?接种后,菌丝刚萌发就会枯萎。”
    江楚珊摆了摆手:“我是个门外汉,知道的那点子技术,早就合盘托出了,就不进去献丑了。”
    林教授请不进去人便不再勉强她,反而跟她说起家常来,江楚珊趁机问道:“教授,您现在不必因为我就一直守在石桥村大队,这里的条件毕竟有限,您应该去更大的舞台,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林教授摆手:“现在外面乱糟糟的,我这个人脾气倔,有时候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在这里还能好好地研究,到了外面,说不得就会出什么事呢。”
    既然不想走,江楚珊也不会勉强,又说了会儿话,便离开了,路上碰到了大队的社员,几乎都是笑脸相迎,对着他们热情地打招呼。
    “珊珊,无论在家属院,还是在老家,你的人缘都挺好的。”
    杨新洲看着江楚珊应付了几个热情的人之后,便低声对她说道,江楚珊挑眉:“他们不是喜欢我,是喜欢我带给他们的好处,老家的社员是,家属院的嫂子也是。”
    杨新洲叹气:“珊珊,你能不能过得不要这么清醒?太清醒了,会失去很多快乐的。”
    江楚珊直截了当:“不能!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快乐。”
    再次回到杨家,王香苗就过来拽着杨新洲哭诉:“你爹要跟我分家,我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被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啊?”
    杨新洲把他娘的手拿开,说道:“医生说我爹现在不能吃气,您还是顺着他好,这样有利于她的病情恢复。”
    王香苗看向江楚珊,江楚珊笑笑不说话,显然认同杨新洲的话,王香苗此刻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一家人从老到小,一个个地都不待见她,于是哭着回了房间,趴在炕上的时候,在想她真的做错了吗?
    “哥,娘好可怜。”
    杨新雨心疼道,毕竟是亲娘,再怨她,也不舍得她难过,杨新泽在旁边安慰道:“没事儿,等娘长了教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杨新雨用脚踢了踢脚底下的土,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大姐差点害死了嫂子还有侄儿侄女,王金宝又差点害死了她爹,如果娘还偏向他们,娘再可怜,她也不会理她了。
    老家这边算是有惊无险,而杨栓福生死线上挣扎了一圈后,便下定决心让王香苗受到教训,带着小闺女和小儿子跟她不在一个锅里吃饭,王香苗吃了教训,倒是安分了不少,不再提王金宝的事儿。
    而王老二带着后来娶的媳妇儿,还特地上门道歉,并且赔付了杨栓福住院的医药费,那个后娘还承诺道:“叔,婶子,你们放心,我会把金宝当成自己亲儿子一样对待,我已经不能生了,这辈子还指望着他给我养老呢,怎么敢慢待他,咱们两个大队都挨着呢,你们也看着,我杜晓燕要是真地虐待金宝,我保证任打任罚。”
    杨栓福歪着嘴,虽然有些口齿不清,但是还是说道:“金宝姓王,跟杨家没关系,以后你们该怎么管教就管教,只要他能够成为一个正派人。”
    再是寒心,终究还是希望他能够变好,杜晓燕赶忙承诺:“叔,您放心,我会好好教养金宝的。”
    而这个过程中,王老二除了刚开始说了几句道歉的话,就一直没有说话,江楚珊再瞅瞅漂亮利落的杜晓燕,等他们走后,她便对杨新洲说道:“你这前姐夫配不上这个杜晓燕。”
    杨新洲没有回答她,只是握着她的手说道:“咱们一定要好好地教养孩子,我可不想将来每天都要为了他们,去跟人伏低做小地道歉。”
    江楚珊横了他一眼:“只要你少惯着点他们就好。”
    杨新洲摸了摸鼻子:“我尽量。”
    江楚珊只是听听,指望他教育孩子,还不如指望他能够在家的时间多一点呢,结果回道部队,他就又去执行任务了,所以说教育孩子的事儿,还得她来。
    回到部队没几天,嫂子们订做的织布机和纺纱车都送来了,江楚珊这边的纺织小课堂正式开课了,不过她只交他们纺纱,织布,至于染色,她没有打算教人,她得给自己留点傍身的东西。
    因为纺织合作社的关系,她织布光明正大,效率提高了,当然荷包也鼓了,六哥回来后,就抓住了李欣悦丈夫的把柄,所以他和她的生意根本不会受影响。
    不过得益于纺织合作社成立后,也有嫂子悄摸摸地私底下卖布,六哥看不上这些原色的布,便把这些布拿给了江楚珊,让她染色,而江楚珊跟他要了一个宅子,每个星期,或者每半个月去一次,集中染布,然后把染好的布拿回来,加工成为衣裳,这样比她织布染布裁剪衣裳挣得更多了,真是意外之喜。
    时间在忙碌中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家里的俩小孩儿已经三岁半了,整天上房揭瓦,在家属院惹是生非,特别是平平,能动手绝对不逼逼,为此她不知道跟人道过多少歉,赔了多少不是,而当初说好好管教孩子的爸爸,却总是以孩子还小为由,拖她管教孩子的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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