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郁助开车的手下意识地一抖,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然后又镇定自若,看了一眼半夏,道:“还好我不是这样,否则你早就把我甩了。”
    “你除了偶尔吃点可爱的小醋,其他时候还是很信任我的。”苏半夏讨好地蹭上郁助的胳膊,撒娇道。
    “你不会连醋都不给我吃吧。”单郁助腾出一只手,捏捏半夏的鼻子。
    “我给你吃陈年老醋好不好,酸死你。”
    “酸死我了,你舍得?”
    “臭美!”苏半夏笑着打了单郁助,至少她的爱情到现在为止是满分,以后要怎么样都不管了,随便吧。人生要懂得享乐啊。
    夜晚,暗绿色的窗帘旁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巨大的落地窗户上是他精致的脸庞。单郁助穿着睡衣,腰带不紧不松地系着,露出健美的胸膛,上面还沾着几滴水珠。他端着咖啡,若有所思地慢慢品着。纪初浩的事情给他提了个醒,他对苏半夏的占有欲绝对不会比纪初浩少,只是他没有表露出来。可是在听到半夏说那种爱是一种束缚的时候,他犹豫了。难道时时刻刻都想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在干什么,在和什么人交朋友也是一种错误吗?为什么会说是束缚呢?
    幽深的眼眸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秀气的眉下意识地皱在了一起,额前的碎发微微垂下,遮住了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或许,有些事他做错了,在半夏发现之前还是尽快处理了,否则纪初浩的悲剧也许会在他身上重演。
    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很快电话就被接通了。
    “少爷。”电话那头是一个低沉的男声。
    “约翰,从明天起,你回到公司来吧,不用再监视她了。”
    “是,少爷。”
    或许给她足够的自由,她会更开心吧。信任这种东西耍不起一次心机,要是被半夏发现了,她指不定会干什么呢。单郁助的嘴角微微弯起,从明天起,他们的爱情又是一个新的起点。
    纪初浩和洛卡卡的危机在男方捧着99朵玫瑰花,大喊99遍“卡卡,对不起,我错了”的强烈攻势下解除。这种招数很俗很没新意,但是不可否认,女孩子最吃的就是这一套,尤其对方还是自己喜欢的人。谁都不会舍得仅仅因为一场争吵而结束几年的感情。
    纪初浩再三表示,他不会再去怀疑洛卡卡了,他会给她足够的自由。很显然,苏半夏的话奏效了,连单郁助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女朋友强大的说服力。
    单郁助掌管公司已经渐入佳绩,随之而来的是商业上一些见不得人的竞争。很多老谋深算的商业人士欺负他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使出卑劣的手段窃取单氏的核心机密。但是他们小看了单郁助,他手段的狠辣绝对不下于单远泽。只要被他抓住,他一向是赶尽杀绝,决不留情。
    已经有好几家公司被他逼得破了产,一些失业员工也经常聚集到单氏的门口闹事,都被单郁助以强硬的手段镇压。一时间,许多单氏的对头公司人心惶惶,也希望逮着机会把他往死里整。
    这一切,苏半夏并不知道,因为苏城一把她保护得很好,尽量不让一些闲言碎语传到她的耳朵里,只是城一知道,终归是瞒不了一辈子的。
    苏半夏推门走进单郁助的办公室,因为秘书叶子认得她,也就没有拦她,没想到才刚刚推开一点,便看见地上跪着一个人。半夏认得她,是负责整理文件的,很可爱,也很勤劳。而此时,她正梨花带雨地求着郁助,“总经理,求你了,不要报警。我是被逼的,我妈得了重病,需要钱,我才来偷你的文件。我知道错了,求你不要报警……”
    坐在旋转沙发椅上的单郁助仿佛没有眼前这个女孩的哭诉,依旧埋头批着文件。坚毅的脸庞上是苏半夏从没有见过的冰冷。
    “总经理,你可怜可怜我。我妈把我供上大学不容易,您要是报警了,我这一辈子就毁了。看在我这一年为您做牛做马的份上,您饶了我好不好……”女孩已经泣不成声,听得出来,她现在的恐惧和害怕,就连声音是颤抖的。
    单郁助停下笔,抬眼望了一下女孩,冷冷道:“偷窃商业机密,这条罪很重。你当时在偷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你的下场是什么。我帮不了你,”说着,将电话接到外线,吩咐秘书,“叶子,报警。”
    “不要!”女孩哭着扑过来,见电话已经挂断,瞬间那双泪眼变成仇恨的容器,她的声音也变得歇斯底里,“单郁助,我为你干了那么多的活,就因为偷了一份文件,你就要把我往死里推,你到底是不是人?!”
    单郁助往座椅上一靠,双手环胸,淡淡道:“你做了什么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苏半夏浑身一震,仿佛眼前这个没有感情的单郁助是她不认识的,那种铁面无私让她感到害怕。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近人情?苏半夏刚想走过去为女孩求情,只见那个女孩恼羞成怒,抄起桌上的钢笔朝单郁助刺去,“单郁助,你去死吧!”
    苏半夏下意识地冲过去,拿手挡在单郁助面前:“不要!”动作快得连单郁助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要杀了你!!”女孩叫嚣着,动作狠而决绝,单郁助没有想到她会恼羞成怒,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钢笔已经直直刺进苏半夏的手臂,鲜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漆黑的办公桌。单郁助幽深的瞳孔变成了嗜血的红色,狠狠地推开那个女孩,将苏半夏抱在怀里,大声叫道:“救护车!!快点叫救护车!”
    苏半夏忍痛制止道:“不要那么紧张,我没事。”
    “流那么多血还说没事,你别逞强了!”单郁助对刚冲进来还没有了解眼前状况的叶子吩咐道,“叫救护车,然后把这个女人交给警察!”他转过身,幽深的眸死死盯住女孩,声音冷得像是一座冰山散发的温度:“她要是有一点事,你就等着全家陪葬吧。”
    “不要报警,不要……”苏半夏说完这一句便昏了过去。
    医院。四处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满目苍凉的白,看上去毫无生气。从走廊到病房,每一个人都是病怏怏的,有些不停地捂着嘴咳嗽,喘息声粗重,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还有一些坐在轮椅上,头偏过一侧,仿佛脊椎已经断了。戴着口罩的医生或者护士来去匆匆,眼光木然。医院总是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在这一间病房却不同。墙壁不是苍白地没有存在感的白色,而是米黄,看上去淡雅清新,摆设也异常精致,桌上放着小巧的花瓶,里面插着几朵娇艳的玫瑰,窗帘是象征春天的绿色,病床前面还有一台电视机。
    躺在床上的人紧闭双眼,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一片阴影,嘴唇毫无血色,放在床边的一只手上绑着厚厚的绷带,隐约还可以看见丝丝血迹。
    单郁助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人,仿佛他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他轻声说道:“傻瓜,干嘛替我挡那一下呢?知不知道,看见你受伤,我比自己受伤还难受。”轻轻拿起她放在床边的手,温柔地印上一个吻,灼热的温度好像是一种良药,苏半夏的手下意识地动了一下。
    单郁助喜道:“半夏,你醒了。”
    眼睛一时没法适应太强的光线而眯成一条缝,单郁助立刻起身将窗帘拉上了。苏半夏这才逐渐睁开眼睛。她环顾四周,开始极力回忆之前的事。那个女孩……
    “她怎么样了?你没有报警吧?”苏半夏紧张地问道。
    单郁助眼神闪烁了一下,嘴角扯起一抹微笑,道:“半夏,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你别管了。”
    苏半夏直直地盯着他,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你报警了。”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这是她的直觉,而且一向很准。
    “是。”单郁助也不否认,他不想欺骗她。
    那双平静的咖啡色眼眸逐渐蒙上一种悲伤,无言的悲伤,还有一种单郁助说不出的东西,好像,是惧怕。她在害怕他?怎么可能,为什么?
    “出去。”苏半夏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她的手指因用力抓紧床单而略显苍白,可是声音却是不可思议的平静。整个人就像是处在暴风雨的中心,谁都不知道灾难什么时候会来。
    “半夏,你不舒服吗?为什么发抖?”单郁助见她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心中大痛,急得想去叫医生,并没有听清楚她的话。
    “出去。”没有多余的字,可是这两个字却让她觉得是最难说的两个字。他怎么可以那么冷血,她和他们一样,还只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啊,现在她却已经身处高墙之内。半夏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她时,她羞涩地打招呼的样子,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可是她爱的这个人亲手毁灭了这朵花。谁都知道,一个人一旦有了案底,是会被社会唾弃的,这无所谓公平,只是游戏规则,遵不遵守都得玩下去。
    单郁助这才听清她说的话,倏忽睁大双眼,显得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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