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只笑着道:“兄弟,喝口酒?”旋以军靴轻轻踏住地上酒罐,挑起那酒瓶来,酒瓶划了一道弧线,噔的一声,稳稳落在车栏上,溅出几点酒。

    少年放松警惕,手腕一抖,以钢爪去撩棉被,军官心中打了个突,脸色却是如常,正要说点什么时,剧变再生。

    一把银色左轮手枪杵上了那少年的胸口。

    “别动——!”辰砂紧张无比道。

    刺客们完全没有预料到,车里竟还藏着个人!

    电光火石的瞬间,那军官一秒内抽出腰间军刀,身体直直退了半寸。

    只听两声惨叫,鲜血在雪地上溅开!

    “别回头看!”军官喝道。

    “啊——什,什么?”辰砂正想回头,却被喝住。

    他握枪的一手不住颤抖,军官杀死两名刺客后,第一件事便是把温暖,修长的手指覆上辰砂冰凉的手背,帮他握稳那把枪。

    整个过程仅不到十秒,少年微张着嘴,脑海中一片空白。

    军官松了口气,朝那少年刺客抛了个暧昧的眼神,道:“小混球,把你的脏爪子收起来。”

    辰砂试探地以枪管朝前,在那少年胸部捅了捅,朝昆布投去一瞥询问的目光。

    军官笑道:“对,是个女人,我们抓到了一条大鱼。”

    货车藏在几块大岩石后,拉车的马被军官赶走了,各自掉头朝苔藓冰原上跑去。

    军官脱下大衣,裹在辰砂的身上,让他在岩石后面的货车旁坐好,把捆成粽子的少年朝地上一扔,道:“在这里等我,不要出来。”

    辰砂微微蹙眉,见到那人的军服肩徽上有五颗星,与诃黎勒一样?赶车的也有五个星星?

    辰砂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过他递来的匕首,军官又道:“发现她挣扎,你就把刀子捅进去,别手软。”

    军官砍开两名刺客的尸体,看得辰砂一阵哆嗦。

    他把刺客尚未完全冷却的血液撒在雪上,拖向一处,又把几截断肢零散放到开阔地中央,摆出一个姿势,便匆匆赶回来,躲进岩石后。

    军官朝辰砂促狭地挤了挤眼睛。继而拿着辰砂的左轮手枪朝向外面。

    他湛蓝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像一只狡猾的,等待猎物的雪豹。

    派去追车的刺客们回来了,显然一无所获。然而见到满地的血,俱是不约而同地背朝大石,望向山谷的高处。

    一共有八名刺客,没有人交谈,在军官陷阱的迷惑下,作出了同样的决定,俯身在雪地中轻手轻脚地行进。

    第一声枪响,辰砂被吓了一跳。

    那名被虏少女的眼睛无力闭上,泪水滚落于雪地。

    军官的嘴角微翘,轻扣扳机,又一枪。雪地中传来愤恨的呐喊。

    “在石后!隐蔽!”

    辰砂吸了口气,军官又连着“砰砰”两枪,临死前撕心裂肺的呐喊此起彼伏。

    四周静了下来,军官舒了口气,伸个懒腰,转身坐下。

    “别看了。”那军官道。

    辰砂探出头看了一眼,愣住了。

    “你你你,你只开了四枪?”

    军官微笑道:“是的,四枪,八个人。”

    “杀人狂的东西我用不惯,换了自己的,还能多少省点子弹……可惜这天气太冷,我的能源枪不好用。”军官拍了拍辰砂的脸:“小子,衣服给我,快冻僵了。”

    “……”

    辰砂难以置信地看着雪地里横七竖八的尸体,道:“你你你,你怎么做到的?子弹会拐弯?”

    军官穿上厚风衣,敞开扣子,让辰砂钻进怀里,摘下军帽扣在辰砂的头上,军帽太大,掉到辰砂的额头。

    辰砂者傻乎乎地抬起头,只见那军官手指头比了个枪的手势,眯起一只眼,笑道:

    “选准方位,一枚子弹可以穿过两个人。你要知道,玄龟国的刺客一向很蠢,只知道动刀子,不知道躲子弹……”

    那被俘少女双眼噙满泪水,终于知道了军官的身份,她万万想不到,自己众人前来劫车,会踢到这么大一块铁板。

    军官又饶有趣味地笑道:“你看,她心理素质不行。”

    辰砂略一思索,明白其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又叹了口气,道:“现在怎么办?”

    军官道:“等。”

    他把长脚朝那少女身上蹬了蹬,毫无怜香惜玉的念头,把她蹬到货车下,懒洋洋道:

    “等杀人狂来找我们,希望他看到我们这么亲热……不会把我一刀捅死。”

    辰砂笑了起来,只觉这人挺有趣的。

    那英俊军官的怀抱很温暖,帽子罩在脸上,又有一股好闻的香草气味,军大衣也洗得很干净,柔软,辰砂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他仿佛听到身旁小声的争吵以及怒斥。

    还有那名军官的笑声。

    他被抱了上马,小心地放在诃黎勒身前,不断颠簸,朝前线的军营赶去,颠簸中,辰砂醒了,抬起头时,一阵尖利的冰屑铺面而来,只得朝诃黎勒胸口缩去。

    诃黎勒胸膛,大衣上的腥气呛得他直恶心,那是汗水,血液以及冻伤纠结多日后的气味。

    “醒了?”

    辰砂点了点头,道:“你怎么一个人走了,也不说一声。”

    诃黎勒沉厚的声音带着久违的温暖,道:“这句话该是我问才对。”

    辰砂道:“你杀了很多人,血腥气很重。”

    诃黎勒“嗯”了一声,道:“我很久没洗澡了,不像戟天那小子爱干净。”

    辰砂忽地意识到了什么,他翻开诃黎勒的军服外套,再解开他的衬衣纽扣,发现将军胸膛上有三道一尺来长的创伤,皮肤触目惊心地外翻,且显露出鲜红的肉。

    辰砂道:“冻伤,钢爪抓伤。”

    诃黎勒勒停马匹,道:“能治么?这伤口影响了我的作战能力。”

    辰砂手指微微发抖,把那裂开皮肤勉力合到一处,以手掌来回抚摸,诃黎勒不自觉地颤了一下,显是极痛。

    过了一会,辰砂松了口气,道:“好了。”

    诃黎勒不再说话,沉默中,辰砂忽笑道:“你是不是该说句谢谢?”

    诃黎勒扬眉嘲道:“我供你吃,让你住,缴你上学,上前线英勇奋战保护你,在床上满足你……你给我治个伤还要我说句他妈的谢谢?!”

    辰砂窘得无以复加,诃黎勒的大笑声回荡于雪中,策马疾驰,奔向军营。

    面前是呼号的北风,以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苔藓冰原。

    背后是神祗般连绵的白色山岭,拦于退路,不允许军人们的离开。

    天空是飘扬的大雪,身旁到处都是满身伤痕累累的骑兵,煤与烈酒一到,下发到各个营与小队,兵士们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三三两两聚在燃起的火堆旁,满脸炭黑地围着这难得的温暖。

    一个个都显得麻木、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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